《破碎海》蔚礼

2、怀疑

　　逾江市处于地图靠海位置，是最繁华也是科技最发达的城市之一。现如今人们只要一提到“纸醉金迷”的都市，第一反应都是逾江。

　　季辞将自己穿着觉得最舒服的衣服带上，甚至仔细选了颜色有利于睡眠的衣服，即使他自己知道可能什么用。最后带了洗漱用品和工作用的笔记本电脑。他还在想，孟锦年究竟是如何治好他整七天的严重失眠的。

　　季辞打包后自己的行李，毫无眷恋的离开了自己的家。毕竟他现在在这个家的感觉没有了安稳踏实，更多的是脊背发凉。

　　季辞开着车看着时间，觉得现在还不晚，打算找孟锦年吃个饭。他边开车边听着新闻语音播报，又开始播放姜煜死亡事件，但只是调查案件的警察的分析。

　　“这个案件很棘手，我们赶到现场就派人去走访周围居民，他们的回答都没什么参考价值，我们正在等待法医鉴定结果。但是其他的线索在现场也没有发现，那里的监控早就坏了，也没什么有用的证据……”警察继续说着：“我们会满足人民的心愿，破除这桩案件，给学术界做个交代。”播报话音未落，季辞被打断。

　　“卧槽！”

　　季辞眼看车前，右边的路口突然窜出一辆白色的跑车，他迅速刹住车，“妈的，会不会开车……”

　　只见那辆白色跑车似乎并不怎么在意，掉头就走，仿佛很着急一般。

　　“……幸好不是个找事的人。”季辞感叹道。

　　“你还真来了？”孟锦年穿着睡衣，端着咖啡靠在门框边，看着门前推着行李箱，还笑着跟自己打招呼的季辞，不禁无语感慨。又想起这小孩小时候非要来找自己玩的样子了。还是一样，不管长多大都没变。

　　“你就这么确信在我家也能睡着？”孟锦年挑挑眉。

　　“试试嘛，实在不行你再催眠我啊。”季辞说道。季辞心里也清楚，也许在这找个人睡不能治好自己长期失眠。他也许只是不想一个住了，或不想待在那个阴森的家里。

　　“那你又做噩梦呢？”孟锦年问道。

　　“那也比整宿整宿睡不着好吧？”季辞边说边收拾自己的行李。

　　门铃声响起，孟锦年过去接过外卖，说道：“我订了午餐外卖，没问你想吃什么，凑合吃吧。”

　　“又是饺子？这么爱吃。”季辞边说边打开饭盒。孟锦年小时候最爱吃的食物就是饺子，以前他和季辞出去吃饭，都是他这个哥哥决定吃什么，季辞也不挑，于是就跟他吃了很久饺子。

　　两人边吃边聊着天，冷场几分钟后孟锦年把电视打开。

　　“你的恩师，姜煜那个案子，你知道了吧？”孟锦年问道。他也知道这个案子轰动全国。像这样的学术人才，以这么悲惨的方式死去，谁都不敢相信。

　　季辞蹙眉，拿紧了筷子，“知道，电视上播报了，热搜也爆了。”

　　“我也跟姜教授接触过，他是个很慈悲很温和的人。”孟锦年说道。

　　“……我以后再也不能问他问题了。”季辞不禁感叹道。姜煜对他来说就像人生道路上遇到的良师。

　　姜煜这个人，学生时代就已经是很出名的学神。提前几年保送大学，大学时期保研后，就研发出了自己的成果，而他今年也才不过40出头。享生近半百，成就无数，最终黑衣裹尸不复还。

　　——那么这样的人，究竟是被什么人盯上了？

　　一想到这里，季辞使劲摇了摇头，他觉得还是得相信警方的调查能力，不要自己去猜。作为一个学生，等入葬的时候去缅怀他就好了。

　　但如果，这个案子到最后真的查不清呢？

　　季辞不甘心地把筷子放下，“姜煜生前绝对没有结仇的人，怎么会被抛尸。”

　　孟锦年也表示惋惜。死的是平民必然不会引起什么轰动，但死的竟然是国家人才。

　　“姜煜生前和谁最熟？我记得是深蓝研究所所长高维宏？”

　　季辞想了想，“我大学的时候经常看见他俩在一起探讨……”

　　“也经常看见他俩……”

　　孟锦年认真的补上后两个字：“吵架。”

　　季辞吃下最后一个饺子，“……那这关系是好还是不好？”

　　孟锦年也放下筷子，站了起来，走进书房寻找着什么。

　　“……之前我妹妹，孟屿，她大学毕业后来我这住，就把姜煜给她的一个资料书放在我这，这本书字不多，是姜煜手写的。但他却亲自加上了……”

　　“由衷感谢高所长。”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季辞疑惑道：“你妹跟我是一个专业的？”

　　孟锦年推推眼镜，说道：“当时姜煜是很出名的教授，授课方式有趣。即便专业不对口，也会有人慕名来上他的课。他也从来不计较对方是不是自己的学生。我妹当时估计是专门请教去了。不过能轻易给别人的，也不是什么太过重要的东西，姜煜可不止这么几页东西。”

　　“深蓝研究所是很出名很重要的地方。但作为所长，我从没见他有过什么作为。”孟锦年耸了耸肩。

　　的确，高维宏是一个极其注重礼节的人。即使一个人多么出色，但凡对高维宏有不敬，高维宏就会暗中使绊子。

　　孟锦年继续回忆着几年前的事：“大学的时候，我的导师和你们专业另一位老师关系很好，所以我有幸去过教授办公室，姜煜也在里面。我当时只是跟着他，在那里见到了姜煜和高维宏，他们两个人在那激烈的讨论着什么，但我观察他们的神情……姜煜非常不高兴。”

　　孟锦年这一说，让季辞也想了起来：“我那天去找姜煜问题，在门口就听到高维宏让姜煜来深蓝研究所任职，但姜煜拒绝了。我当时没多想，以为高维宏只是在招揽姜煜。”

　　孟锦年轻轻闭上眼，又回忆了一下几年前的事，“之后的几个月里，我但凡见到高维宏和姜教授在一起，就是在争论些什么。”

　　季辞说道：“以我对姜教授的了解，他不可能跟着高维宏那人做什么勾当的，难道是高维宏揽人不成，气急败坏然后杀人？”季辞说完也被自己的言论震惊了一下，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高维宏如果被逮捕，整个舆论又将被热炒，也许网络都会瘫痪。这关乎到国家科技建设的未来，绝对没有人会坐以待毙。

　　“如果是这样，那么杀人的也不应该是高维宏，他应该很注意保住自己的金饭碗。”孟锦年说道。季辞接着想，“我看高维宏跟个傻子一样，天天巴结这巴结那，根本不会什么东西，长得也很矮，姜煜可比他高出一头多。他怎么杀他？肯定有帮凶。”季辞越猜越来劲。

　　“这个可能性最大，但我觉得也不排除有幕后黑手的可能性。”孟锦年托着下巴说道，随后站起来，出去接了杯水，安抚眼前激动的季辞：“你这几天先调理睡眠，现在才案发一天，看看时间会带来什么吧。”

　　晚上，季辞结束工作后，穿上睡衣从客厅走到孟锦年卧室，“真的很不想睡觉……你说我每天高强度脑力工作，怎么就睡不着……”季辞揉着眼睛，黑眼圈未褪去。以前每天都会去健身的他，在失眠这些日子就没能坚持下来。

　　孟锦年看了看他，让出了床左边的位置，“就你每天工作那点时间，你还累？那些对你来说不算什么。试试吧，能不能睡着。“

　　季辞故作悲伤地叹了口气，躺在了床上，闭上眼。
　　十几分钟后，孟锦年转头叫了几声季辞见他根本没什么反应，睡得香甜。“这家伙真睡着了……”孟锦年难以置信地说道。让他不禁相信自己家是不是真的有一种莫名的催眠效果。

　　第二天早上，季辞睡了很久才醒来，还好今天是周末。季辞醒来后先打了个哈欠，看了看手机时间，发现自己真的睡了十二个小时。

　　“孟锦年！”季辞立马喊道。

　　“醒这么早干嘛？”孟锦年揉了揉眼，坐起来看着季辞。

　　“我做了个噩梦……”

　　季辞说：“我梦见，我坠入深渊后……姜教授对我说要撑住，然后……”

　　孟锦年瞥见季辞背部渗出的汗，和床单上的汗渍。

　　“他还给你托梦？”孟锦年表情越发诧异。他从来也不相信这些迷信，季辞却对他说出这话。

　　季辞搓了搓脸，从来没想过会梦到姜煜。

　　“然后就是一片白。”季辞接着说道。

　　孟锦年无奈地揉了揉头，看见季辞有点惊慌的表情，“你别整这些玄乎的。姜煜还会给你托梦？是不是你自己心里作用的原因？”

　　“就算是梦，姜教授为什么说那种话。让我撑住，撑住什么？让我继续科研？”季辞泄气似的倒在床上。

　　“那看来我要给你进行另一种形式的精神治疗了。”孟锦年说道，“待会儿锻炼锻炼，再去冥想。”

　　“知道了……”季辞又叹了口气。

　　季辞在镜子面前不断审视自己，黑眼圈还没淡化，但却比之前好多了。他觉得自己遭遇的事情太复杂，但这让他不敢不去查明姜煜的死因。他不相信这个梦的出现是毫无缘由的，肯定预兆着什么。

　　孟锦年拿着咖啡站在季辞身后：“噩梦是影响睡眠的重要因素之一，但你现在至少能睡着觉了。”

　　“嗯，多亏了你，但我现在非常想知道姜煜究竟是怎么死的。”季辞还没忘，他有个当警察的爸爸，他想去问，但他又很难开口。他只是作为姜煜几百个学生中的一个罢了，即使他觉得他和姜教授的关系比和其他学生关系要好，也无人在意。

　　季辞走出卫生间，坐到沙发上，他觉得这一切都不对劲。但又没有明显的线索把这一切联系在一起。

　　在一周前的整个人生中，他没做过什么可怕的噩梦，没有像这种梦一样让他后怕的梦。

　　季辞一怔，还是总会想起姜煜的那句话：“撑住。”

　　他非常肯定姜煜死有余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