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恍恍》无良芽医

22、第22章

　　“唉，现在这点怕是没公交车了。”
　　“我有点不敢回去了，我妈刚才就有点生气，回去估计得挨骂……”
　　“但是咱们做了件好事啊！反正我不后悔！”
　　“我可没说我后悔了，你别说，我觉得那个姓任的姐姐长得好漂亮……”
　　经过一天的相处，陈一鸣和胡美仪快速熟络起来，两人你一嘴我一嘴地分享自己的感受，说着说着仿佛重回现场，越发激动起来。
　　路春许安静站在一旁，波澜不惊的外表下却掩饰着内心深处的惊涛骇浪。
　　今日接二连三的事情绝非巧合，上天有意把这两人推到他面前，也许是自己想得太多，但他决定抓住这次机会。
　　“你们先走吧，我还是有点不放心，想留下来看看情况。”
　　此话一出，徐浩川反应最快：“你要留下来？”
　　“嗯，帮人帮到底，我想看看处理结果。”他转头拍拍对方肩膀，“你可以先回去。”
　　徐浩川垂眸，沉默片刻回答：“那我还是留下来陪你。”
　　胡美仪突然觉得选择离开是一件不太仗义的事情：“啊？那我们……“
　　“美仪，你可以先回去，毕竟你妈妈已经有点生气了，还有一鸣也是。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咱们已经一起制止了一场暴力事件，接下来是警察该做的事情，你们……就当我管得有点宽吧。”
　　陈一鸣犹豫半晌，最终做出决定：“那你们就留在这儿吧，不过我看调查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你们也别等太久。”
　　胡美仪适时补充：“结果出来给咱们发个消息，也让我们安心。”
　　“好。”路春许重重点头。

　　两人走进派出所，大厅里，一个面色苍白的少年坐在一排长椅的角落，弯腰两手紧扣撑在膝盖上，神色焦急。
　　路春许带着徐浩川坐到他身边：“你好。”
　　任子恒抬头，他的脸上有一片显眼的雀斑：“你们是？”
　　“之前是我们的朋友帮忙报的警。”
　　对方一激灵，连声道谢：“噢，谢谢你们！还好你们制止的及时……我是任秋月的弟弟……真的真的非常感谢！”
　　“没事没事，在街上遇到这种事，这是我们该做的。”
　　路春许见对方没认出自己，便试探性地搭话：“你是玉桐四中的学生吗？我总觉得你有点眼熟。”
　　闻言，任子恒莫名支吾起来：“……啊？……呃，对。”
　　显然不愿意多聊。
　　也许，他是希望降低自己在学校里的存在感。
　　路春许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转而迂回到事件本身：“你姐姐说她被那个男人骚扰，你知道这件事吗？”
　　“我，我不清楚，我没听姐姐说过……”任子恒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竟然憋出一句“对不起”。
　　少年声音尖细，胆子看起来也不大，这也是他被冯宇辉等人欺负的原因，路春许突感一种罪恶感，连忙摆手：“没事没事，不要道歉，我只是问一下，因为在我们看来好像你姐姐确实是被骚扰了，先动手的也是那个男人。”
　　一直沉默的徐浩川也出言宽慰：“不用担心，警察会查明真相的。”
　　任子恒满脸通红，再度低下脑袋：“谢谢你们……我上完培训班回家后就听说了这件事，真的特别着急……”
　　路春许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沉默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而此时的调解室内。
　　一男一女两名警察坐在长桌一头，表情凝重着捧着一台手机，手机里的画面令他们感到强烈不适。长桌两侧是两位当事人，任秋月埋头扣手指甲上快要掉光的红色指甲油，低垂的眼眸中神色晦暗不明，对面的男人有些心虚，但强状淡定，露出轻蔑的表情。
　　短短的视频放完，两名警察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措辞。
　　他们率先质问男人：“你怎么解释这个视频？”
　　“我一个男的，看这种视频怎么了？你们怎么不问问她为什么要拍这种视频？”
　　“这种视频？你知不知道未成年se情在我们国家是严令禁止的！你先老实交代一下，这种视频是从哪里来的，而且到底有没有骚扰人家？”
　　“我……就一个网站呗，还有，我没有骚扰她！”
　　任秋月嗤笑一声：“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你多次用这个视频骚扰威胁我，企图与我发生关系。”
　　警察转头问：“除了这个视频，你还有没有其他他骚扰你的证据？”
　　“我没有特意录视频，但是你们可以找一下我店门口的监控，看看他是否多次来我的店里骚扰我。我今天就是想找他删除视频，结果他一再羞辱我，这才发生了斗殴，而且是他先动的手，我也明显伤势更重。”面对询问，任秋月从始至终逻辑清晰，她靠在椅背上，不紧不慢地称述，语气稍显疲惫。
　　警察已经在调取非事发路段的监控，此时他们凭着这份视频将男子带去审讯室，留下一名女性警察陪着任秋月。
　　女警观察到任秋月的情绪还算稳定，将语气放柔：“你是什么时候被拍摄的这段视频？”
　　任秋月抿嘴迟疑几秒，出声时表情却并未有任何异常，仿佛被问了一个很寻常的问题：“记不清楚了，好像是10岁。”
　　虽然心疼，但出于调查目的，女警必须询问下去：“……是谁拍的，还记得吗？”
　　“……我爸，他现在在监狱里。”
　　“你母亲呢？”
　　“弟弟出生后就跟我爸离婚了，我不知道她在哪。”
　　女警温柔地看着她，反倒把任秋月看得浑身不适，她无法接受别人长时间的注视。
　　任秋月按住自己抖动的手臂，语气稍稍加重：“抱歉，当年的案子应该能查到档案，按警方所说涉案人员已经悉数落网，网站也被关闭了，我认为这些事情和今天的案件无关。”
　　“是的，但现在相关视频仍在传播，抱歉，根据流程我们需要继续询问，以确保细节和线索，好吗？”
　　任秋月避开女警的视线，掐着手心吐出一口浊气，然后，点头。

　　时间缓缓流逝，转眼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其间路春许和徐浩川去买了晚饭，顺便帮任子恒也带了一份，这小子始终担忧得坐立难安，和他说话回答时也是心不在焉。
　　通过对话，路春许得知任子恒的父母都不在身边，抚养他们的亲戚也在去年去世，任秋月前几年到处兼职打工，亲戚去世后用攒下来的钱开了一家纹身店，勉强支撑弟弟的学业，甚至念在弟弟即将高三特意为他报了一个培训班。
　　他能感受到，这对姐弟相依为命，很爱对方。
　　调查中途任子恒被警察叫进去询问情况，没过多久，两人便一起跟在警察身后走出来。
　　看到路春许和徐浩川，警察有些诧异：“你们还没走？”
　　“啊，对，警察姐姐，现在结果怎样，方便告诉我们吗？”
　　“另一位当事人还在被审问，但他骚扰他人，寻衅滋事已经是确定的事情。今天谢谢你们见义勇为，现在已经很晚了，早点回家休息吧。”
　　说完，她又转头对姐弟俩说：“谢谢你们配合调查，后续结果如果有跟进，我会第一时间告知你们。”
　　任秋月虽然点了头，但看起来对后面的调查进程一点也不在意。
　　她转头，对上徐路两人的视线。
　　“今天谢谢你们，改天请你们吃饭。”
　　这是一句相当格式化的道谢方式，偏偏路春许应下来：“那咱们加个联系方式吧。”
　　任秋月一愣，掏出自己的手机。
　　“你呢？你带了吗？”
　　于是任子恒也点开微信界面。
　　“其他两个朋友也很关心你们，干脆建个群吧！”
　　一套连招下来，极短的时间内，路春许就达成了自己等待的目的。
　　徐浩川在后方看着路春许与他们交涉，始终保持沉默。
　　直到双双道别，骑车回家的路上，他才出声询问：“你今天怎么这么主动？”
　　路春许安逸靠在对方背上：“咱们不是都很关心事件结果吗？而且任子恒是咱们同校同学，又性格内敛，我想着也好让他多几个朋友。”
　　闻言，徐浩川莫名有些烦躁，他舔舔后槽牙，假装随意地说：“就像和我做朋友一样？”
　　“啊？你，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徐浩川打断：“春许，我知道你有事情瞒着我，我也知道你是出于某种目的才接近我。”
　　“我……”
　　“你不用回答，其实我也有自己的私心，我一边希望你过得幸福，不要搅合在这些事情里，一边又自私地想要留在你身边。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属于你的世界很大很大，你要多为自己想想，任何事情都没有你自身重要。”
　　说完这一长串话，徐浩川耗尽全身的心气，将沉重的呼吸融化进凉如水的夜色中。
　　电动车穿行在五光十色的城市里，路春许低头看从脚下滑过去的路面，强迫自己笑起来：“你小子莫名其妙说什么煽情的话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跟我表白呢！”

　　“徐浩川。”
　　“……哎。”
　　“你知道贴在你背上的是什么吗？”
　　“……不是你吗？”
　　“哈哈哈哈……是我，是我的皮肤，我的胸腔。你知道里面是什么吗？”
　　“心脏。”
　　“对，感受到没有？我的心脏跳得很快，很重。”
　　“春许……”
　　“徐浩川，我告诉你，你不用和任何人比较，也不用患得患失。我接近你，纯粹是听从它的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