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神录》泗水如涟

3、惹上命案

　　凌海将马车赶的飞快，终于在城门关闭之前进了长安城，等到他们找到专供此次遴选御用画师下榻的客栈时，已然是华灯初上。
　　凌海心里憋着气，几乎是一进到房间倒头就睡。
　　一早起来却遍寻不到常笑，正疑惑间遇到了之前有过几面之缘同样出自青州的另一名画师方舟，顺嘴问他有没有见过常笑，却发现方舟形容惊慌，答非所问，于是偷偷跟踪他进了一个包间。
　　“你慌什么？”
　　包间内一个年长些的公子不满问方舟。
　　“不归兄，我刚在楼下遇到了常笑的那个家仆凌海，他跟我打听常笑下落。”
　　方舟惊慌不已道。
　　“一个家仆也能把你吓成这样！”
　　杨不归斥道。
　　“这个凌海不一样，他身手了得，我曾亲眼见过十几个壮汉都不是他对手。”
　　方舟忙解释。
　　“那，那有如何！难不成你还怕他打你，那常笑是被官府抓走的，又不关我们的事！”
　　杨不归闻言显然也有不安。
　　“可毕竟昨夜他是跟我们一样去的畅音阁！”
　　方舟想起昨夜就后悔不已。
　　“你别乱说，一会儿把官兵招来，影响我们考试。”
　　杨不归连忙示意方舟禁声。
　　凌海听到这里已然愤怒不已，他一脚踹开包间大门，骂道：“无耻小人，我家公子当你是朋友，你竟联同他人做局害他！”
　　方舟和杨不归闻言面面相觑。
　　还是方不归率先开口朝凌海骂道：“无知家仆，你胡说什么！”
　　方舟连忙按住凌海几欲挥来的拳头解释道：“凌兄弟误会了！我们昨夜原本是请常兄帮忙画一幅畅音阁花魁苏青青画像，才一起去的畅音阁。”
　　“我好酒好菜的招待他，他却在看到画像入了苏青青的眼后，翻脸不认人不仅当着众人的辱骂于我，还说画出美人图其实是他画的，最终还凭借这幅美人图当了苏青青的入幕之宾！”
　　杨不归恨恨道。
　　凌海根本不信常笑是这种人，但还是朝他道：“然后呢？你就陷害他被官府抓走！”
　　“怎么可能是我害他，明明是他自己见色起意对苏青青求欢不成，一怒之下就杀了苏青青，官府才抓他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杨不归连忙辩解道。
　　凌海见他如此诋毁常笑，更加恼怒。
　　“你放屁！常笑岂是这种人！”
　　说着就朝杨不归的挥去一拳，霎时杨不归就被打的眼冒金星，涕泪横流。
　　“你这莽汉！无故伤人，我定要上官府告你！”
　　杨不归一边捂着乌青的眼睛一边哭诉道。
　　方舟见此忙拉住他小声道：“杨兄，息怒！不要跟这种粗人一般见识，一会儿我们还要参加御用画师的遴选，别因此耽误了考试！”
　　说着又假装朝凌海作揖道：“凌兄弟啊！我们也是一早看到常兄被抓走，才知道苏青青昨夜竟然死了，具体我们也不清楚，杨兄刚说的也都是道听途说，你有力气在这里跟我们使，还不如先去官府打听打听你家公子有没有被屈打成招。”
　　凌海脑中像炸开了一般。
　　“什么！真死人了！常笑竟然真的摊上了命案！”
　　他想着常笑一界文弱书生，如今进了大牢，怕是真熬不住府衙的刑具。
　　他指着两人道：“如果让我查到跟你们有关，你们都别想好过。”
　　说完就一个转身大踏步朝府衙方向奔去。
　　杨不归和方舟见凌海已然走远，才都长出了一口气，心中都后悔不已，昨日真不该带常笑去畅音阁，出钱出力还惹了一身骚。
　　长安县衙大牢，满脸横肉的牢头看了一眼刚被衙差拖进来，看似弱不经风的常笑，朝那衙差低声问道：“就是他杀了畅音阁的花魁娘子？”
　　衙差一脸嫌弃道：“可不是他！人证物证俱全，还死不招认！”
　　牢头回身又上下打量了一下常笑，冷笑道：“赵哥放心，就这样的不出一个时辰保准让他认罪画押！”
　　衙差闻言欣喜的一拍牢头的肩膀笑道：“那我先出去吃饭，坐等你的好消息！”
　　等到身着一身褐色龙霄卫补服的周世崇，带着一身戾气匆匆赶来时，常笑刚被牢头从刑讯架放下来，此刻正满身鞭痕缩成一团歪在地上呻吟。
　　“常笑！”
　　周世崇慌忙上前扶住他查看伤情。
　　常笑口中依然不断喃喃：“我没有杀人！我是冤枉的！你们在滥用私刑！”
　　牢头见此连忙跟周世崇解释道：“大人，小的也是奉命行事！”
　　心里却在想，你们龙霄卫是负责皇城安危的，怎么管到我们长安县衙了。
　　周世崇见常笑并未伤筋动骨，这才舒了口气，转头颇为客气的对牢头道：“多谢牢头手下留情，还麻烦牢头帮忙叫个狱医帮我弟弟上点药。”
　　牢头见他并未对自己耍官威心下稍安忙应承着出去了。
　　狱医上完药，又喂常笑喝了一碗补气血药，常笑才慢慢转醒，待看到站在自己身边一身官服的人是少时一起读书，云霜的表兄周世崇时。
　　他几乎是喜极而泣。
　　“周表兄！你怎么在这里？”
　　周世崇挥了挥手示意大夫离开，而后对常笑道：“多亏你的家仆的凌海，他去都卫府门口大叫找我救命，又说不清我全名，只说是青州凌家的表少爷，负责看守的龙霄卫以为他来闹事，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一大群人围攻他，这小子也是个硬骨头被打个半死，还是死活不肯走，最后还是一个相熟的同僚听出点眉目，跑去找我，告知了此事。”
　　“阿海，他怎么样了？”
　　常笑听的心惊，连忙问。
　　“他不比你伤的轻，不过他是练武之人，身体恢复应该会快一些，你放心，我已将他安置在家里养伤了！”
　　周世崇安抚道。
　　“那就好！那就好！”
　　常笑长出了口气。
　　“你怎么回事？怎么牵扯进花魁被杀案呢？”
　　周世崇正色问道。
　　常笑用力按了按一直突突跳的额头，极力平复心情，努力回忆昨晚发生的一切。
　　“我昨夜睡到半夜腹中突然有些饥饿，于是就想下楼吃碗夜宵，正好偶遇到青州的另一名画师方舟，他又介绍我认识了另一名长安的画师杨不归，我们三人相谈甚欢，席间杨不归听方舟说我善画人物，于是请我帮忙给一位他心仪许久的舞妓画像，我推脱不过便与他们一同去了畅音阁。”
　　“去了我才知道，杨不归所说的心仪舞娘竟然是长安新晋的花魁苏青青，那苏青青果然名不虚传，不仅容貌美丽，舞技更是一绝，她在台上裙裾飞扬且歌且舞，我在包间内全神贯注笔走龙蛇，一时间忘乎所以。待她一曲终了，我的画也刚好画完，我自己对这幅美人图很是满意，杨不归和方舟更是赞不绝口，我们三人对饮了几杯，我很确定我并没有喝醉，可是不知为何我竟渐渐亢奋异常，行为无法自控。”
　　“我看到杨不归用我的画去讨好苏青青，表面上说着对她十分爱慕的甜言蜜语，私下却跟方舟耳语说今夜要将苏青青拿下等污言秽语，我心中不悦竟当面跟他争执，说他不该对心仪的女子如此不尊敬，争执期间还说出这美人图其实是我所画，杨不归面子挂不住将我推倒在地，惹恼了苏青青，苏青青命人将他赶走，还亲自将我扶进她房里休息，我当时头疼欲裂整个人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就在那里睡了过去。”
　　“今日一早，我被一声惊呼吵醒，而后竟发现苏青青连衣不整死在了我身边，一把匕首直插她的心脏，我百口莫辩，之后就被抓进了这里。”
　　周世崇越听眉头皱的越深。他试探着问道：“你确定不会是你醉酒后无意识杀人！”
　　“不可能！我的酒量虽然一般，但绝不可能几杯酒就醉成那样，我怀疑昨夜我喝的酒被人动了手脚，才导致我神智不清！但无论如何，苏青青都不可能是我杀的，那把匕首我根本都没有碰过，再说我当时走路都要人搀扶如何能杀的了一个好好的大活人！”
　　常笑异常肯定分析道。
　　周世崇觉得他说的有理，连连点头，而后道：“我跟县衙的捕头卢思成有些私交，会拜托他亲自去查你说的方舟和杨不归，你再好好想想还有没有什么遗漏，明日我会再来看你！”
　　常笑点了点头朝周世崇道：“有劳表兄！”而后望着窗外叹气道：“我今日本来要参加御用画师初选，怕是没有机会了！”
　　周世崇安慰道：“跟性命比起来这些都是小事，何况你有真才实学以后总有机会！”
　　“我对做官并无兴趣，可是凌伯父一心只愿云霜嫁入官门，错过了这次机会，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机会！”
　　常笑的情绪更加黯然。
　　周世崇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轻抚他的肩头以示安慰，他在心中感叹。
　　少时他和云霜，常笑三人一起读书，夫子一问问题轮到常笑时他总能对答如流，说的头头是道，迎来一阵赞叹，而轮到自己时就常常结结巴巴，答非所问，所有人都觉得常笑日后一定前途似锦，而自己不会有什么大出息，可如今他却凭借军功入了龙霄卫，还做了侍卫长，而常笑却成了阶下囚，生死都未知，世事真是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