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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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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闲聊几句便挂了电话。
江岱起身穿上卡其色围裙推门进了画室,在画室待了一天一夜,终于在第二天黄昏完成画稿。
她脱下围裙上楼进了浴室,洗完澡头发也懒得吹干,掀开被子直接躺进去,不过两秒便沉沉睡去。
睡醒再睁开眼已是隔天下午,窗帘拉着,从缝隙里透入几率光,不慎亮,江岱猜想今天一定是阴天。
洗完澡,从行李箱拿了身干净衣服换上,拖着走下楼,看见夏秋靠在工作室的沙发上跟周周聊得甚欢。
“你什么时候来的?”
“一个小时前,你没回家在这睡的?”
江岱点头:“画完画困得紧,懒得动弹。”
她走过去靠在桌子上倒了杯水抿了两口,看向夏秋:“饿了,去吃饭。”
夏秋起身跟周周打了声招呼便跟着江岱出了工作室。
果然是阴天,伦敦特有的,暗沉,静谧。
两人坐车来了一家小酒馆,此刻上班族都还没下班,酒馆寥寥坐着几个人。
两人在靠着窗户的位置落座,点了两杯樱桃酒和两份七分熟牛排,外加一份圣诞布丁作为饭后甜点。
夏秋抿了口热茶,开口:“岱岱,刚才听周周说温总来过两次,看你在睡觉待了几分钟就走了。”
江岱一愣:“是吗?睡着了没注意。”
“岱岱,不过说真的,你是不是要跟温礼说清楚呀?不然外人都以为你们是情侣。”
江岱沉默了一霎。
叉起一小块牛排放进嘴里,就了口酒一起咽下去。
她怕醉,就算是果酒最多也只敢喝一口。
“秋秋,”她放下刀叉,看了眼灰色窗外,双手托着腮,声音很低:“林鹤寻买了我很多画。”
夏秋面露惊讶:“什么?林鹤寻?”
江岱点头:“嗯,是他,他在纽约去看过我的画展,在伦敦也是。”
“什么情况?他去看你的画展,买你的画,但就是没联系?”夏秋不解,尾音明显高了几分。
“嗯。”
夏秋喝了口酒,靠在酒馆沙发上怅然:“岱岱,这个你得问他,看他怎么解释。”
“你问了没?”
江岱摇头:“还没,但是约好了25号见面。”
“你那天一定要问清楚,别又不辞而别。”
江岱怔忡,片刻后笑着:“不会吧?”
夏秋撇撇嘴:“反正你问清楚!”
江岱思索着应允。
吃完饭回到家,按了密码解锁,忽的一阵冷风袭来,屋内屋外一个温度。
江岱关了门换鞋走进去,打开灯,才看见客厅那扇落地窗开着,走过去关了窗,用湿巾擦了擦窗檐上积落的灰尘。
房间窗台上香薰早已燃尽,灯捻被风干成黑色,她伸手去摸置物架,捞了个空,此刻也不想再出去一趟,算了。
换了家居服冲了个热水澡就躺进被子里。
一个和从前一样,平凡寂寥的傍晚。
可江岱却察觉到心里某个地方略微有些潮湿,闷闷得不痛快。
林鹤寻和团队提早结束所有实验收尾工作,周五晚上返回伦敦。
江岱忙完画展相关事宜,回到家昏睡了一下午,再次睁开眼已是黄昏。
伸手从枕边捞起手机,有两条林鹤寻的未读信息,和一通未接电话,第一条是说他提前结束实验,刚下飞机,已经回到伦敦了,第二条询问她晚上有没有时间,可不可以一起吃晚饭。
江岱懵了一阵,总算清醒过来,瞥了眼时间,刚过六点。
她从床上坐起把电话回过去。
“岱岱?”
江岱一愣,赶忙解释:“不好意思,我刚刚睡醒,这两天忙画展的事情,作息不太规律。”
“没事就好,那你要不要再休息一下?”
江岱有些赧然,接连两次都是她因睡觉误了电话和信息,“我睡好了,你…吃过饭了吗?”
“还没有,要不要一起?”
林鹤寻嗓音很冷,像格林德瓦常年积雪的沉松。
江岱:“好,那你发地址给我,我收拾完就过去。”
“我去接你,这个时间不太好打车。”
江岱没再推辞,说了地址便挂断电话,直奔浴室。
睡前洗过澡,只稍洗漱了一下,顾不上更多,薄薄拍了一层气垫,换了身衣服换好鞋,便匆匆乘电梯下楼。
出了公寓楼,一眼就看见正靠在车上等她的林鹤寻。
他穿了一件黑白条纹毛衣,外套是黑色牛角扣大衣,单手插兜站在那,英伦风十足,身后是一辆黑色大G,他好像很喜欢这款车型。
许是听见脚步声,他抬起头看过来。
江岱赶紧跑上前略微喘着气,“不好意思,你等多久了?”
林鹤寻伸手打开车门,说了句没事,我也刚到。
江岱不好意思地坐上车,伸手整了整头发。
餐厅在Mayfair,一家专门做fine dining的意大利餐厅,提前预约制。
餐厅一共三层,他们的座位在二楼靠窗的位置,夜景一流。
室内有一颗很大的olive tree,灯光昏暗,完完全全的老钱风。
江岱看了眼菜单又推给林鹤寻,笑说:“你知道我,不太会点菜。”
说着将外套脱下搁在座位上。
林鹤寻点完菜抬头看着江岱,她穿一件奶杏色法式宫廷风衬衫,发尾弯曲落在下颌线的位置,纽扣样式的发卡松松将头发别在耳后,她很白,眼皮颜色偏粉,瞳仁漆黑,衬得眼白偏蓝色,极清澈灵动的一双杏眼。
江岱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很淡的柠檬茶,水杯放下的瞬间,目光落在他手上,手指修长,干净,骨节分明,皮肤很白,手腕上戴了一支银色链条手表,表盘是湛蓝色,颜色搭的极合适。
意大利男模服务生端着托盘上菜,江岱没忍住笑了,无论如何下次得带夏秋来一次,保准喜欢,于是偷偷拿出手机拍了一张发给夏秋:“秋~,适合你的人生餐厅。”
对方正在输入中…
秋秋:“好呀你,臭岱岱,吃独食!”
秋秋:“火速把位置发过来。”
江岱发送了位置,觉察到林鹤寻在看自己,便摁灭了手机。
“跟朋友聊天?”
“嗯,我跟秋秋说这家餐厅都是意大利男模服务员,让她有时间也过来吃吃看。”
林鹤寻偏头看了眼服务员,眼神淡漠,瞧不出情绪。
“你也觉得他很帅?”
江岱一口热茶差点喷出来,连忙摆手:“不不不,我喜欢中国男人。”
此话一出,没得找补。
江岱低头默默干了一杯茶。
林鹤寻将切好的牛排放在她那边,不动声色地拿起她面前那盘,“尝尝看味道合不合口味。”
江岱说了谢谢,叉起一块放进嘴里,牛排很嫩,佐料极少,唇齿间都是原料本身的香气,“嗯,好吃!”
江岱一杯就倒,林鹤寻要开车,所以没点酒,只点了餐厅特色香草咖啡,味道不错,很细腻。
吃到一半,韩清雅打来电话。
“嗯,妈妈。”
“在外面?”
“嗯,跟朋友吃饭。”
电话那边说:“岱岱,我跟爸爸一月去一趟英国,温叔叔他们邀请了好几次。”
江岱一时语塞,“嗯,具体航班到时侯发我,我去接你们。”
“啊,阿礼说到时侯接我们,那你们一起吧。”
“嗯,再说吧。”
江若谷拿过电话安抚女儿:“岱岱,你玩你的,好好跟朋友吃饭,晚上早点回去注意安全,到家了跟爸爸妈妈说一声。”
江岱回了句好,电话挂断。
心里一沉,不知道韩女士又想搞什么花样。
她放下电话说了声“不好意思”,妈妈打来的电话,说他们一月要来趟伦敦。
林鹤寻摇头,“没关系。”
空气静滞了一瞬。
“你后来有回去过上海吗?”江岱捧着咖啡问道。
“回去过,待得时间很短。”他回答。
江岱没再追问为什么回去了也没有联系,他话至此没细说,她也没有不依不饶。
她点头:“挺好的。”
“今年过年…”
“嗯?”江岱不解。
林鹤寻温声道:“一起回去吧。”
江岱坐在那有一瞬天旋地转的虚浮感,纵使她好像还不完全了解他,纵使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但她知道,林鹤寻不是不负责任的人,这样做一定有没法马上说出口的理由。
刚到楼下就接到夏秋打来的电话,说在家里等着,还没吃晚饭,问她什么时候回来,想吃便利店的桶装面和一瓶啤酒。
江岱脚又从台阶上退回来,转过身发现林鹤寻还没走。
“秋秋说没吃饭,我去便利店买一下,你怎么还没走?”
林鹤寻锁了车说:“一起去吧,我也刚好想买点东西。”
江岱没有细究这个“刚好”是有多恰好,总觉得心里隐匿多年的那份雀跃又死灰复燃了。
人还是会重蹈覆辙的。
买完东西,只看到林鹤寻随意在收银台拿了袋奶糖,江岱被逗笑:“原来你是小孩子口味。”
林鹤寻低头一看,有一瞬赧然,“试试。”
江岱拿了一颗,橘子香气,口感软糯,不是林鹤寻会吃的东西,一抬眼,果然见他微微蹙眉。
她见状伸出手:“给我吧,我喜欢。”
林鹤寻将口袋里剩余的三四颗糖都放在她温热的掌心上,皮肤难免接触,荡起阵阵涟漪。
伦敦冬夜冷涩,可他却不觉得。
回到家夏秋靠在沙发上一脸八卦:“说吧,跟“徐汇吴世勋”到哪一步了?”说着她嘟起嘴,“这样?”
江岱白了她一眼:“没有,你想太多了!”说着把面放在中岛台上,转身接了水按下开火,“你看着水开,我去洗澡。”
洗完澡出来夏秋正一口面一口酒的享受着。
江岱走过去我在旁边的沙发上望向夏秋:“今天怎么突然想吃拉面了?”
“周五街上都是腻歪的情侣,我懒得出去,眼不见心不烦。”
江岱笑说:“那你怎么从家出来了?”
夏秋嗦面的动作停了一下,“江岱岱,我要不来怎么能重睹徐汇吴世勋的帅气侧颜呢?”她喝了口汤,“岱岱,你们现在什么关系呀?”
说话间伴随着挤眉弄眼,“暧昧阶段?”
江岱摇头:“没有吧。”
夏秋晃着啤酒罐,“不不不,林鹤寻这种性格,能接来送去,主动约吃饭,肯定就是喜欢!”
“再怎么说也是老同桌,这…蛮正常的吧。”
夏秋从沙发上直起身,突然一本正经地说道:“岱岱,高中时候林鹤寻对你就不一般,每天给你抽屉里塞早点,给你做落叶收纳,送你回家……我可没见他对别的同学这样,我坐了你们两年前桌,连个豆浆渣都没看到过。”
说到落叶,江岱想起那年秋天,他们一起去公园踏秋,深秋落叶飘零,颜色绚烂,她蹲下去捡了几片叶子夹在书里面,隔天早上发现桌上放了一本相册纸,打开里面是各种颜色各种形状的树叶,每个叶子下面都有标注,字迹苍劲,她认得出,那是林鹤寻的笔迹。
她晃了晃手里的落叶集锦:“谢谢你,叶子都是流动的时间,我不想时间白白浪费了。”
林鹤寻耳朵微红,“没事,我也觉得白白浪费就太可惜了。”
她评价林鹤寻是个很澄澈的人,多年未见,社会复杂多变,可他却未沾染分毫恶习,江岱看到他,总会想起多年前在格林德瓦看到的雪山,清冷,干净。
他眼里有星辰大海,所以更难能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