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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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陈余第一次对蒋辂年敞开心扉，但蒋辂年怎么都没想到，陈余对他诉说的第一个故事竟然就这么沉重。
他抱着陈余，感受着陈余因为不停哭泣而带来的身体上的震颤。
那一刻，房间里其实不止一个人在心痛。
……
晚上十点，陈余因为哭了太久而体力不支睡着了。他身侧，蒋辂年一脸担忧地盯着他的侧脸，目光温柔地就好像是在看一件十分易碎的艺术品一样。
对于陈余表哥的故事，蒋辂年感到非常的惋惜。他想安慰陈余，想让陈余早点儿走出来，但事实上，蒋辂年却并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做。
这件事，在陈余心里似乎早就已经形成了一个死结一般的存在。陈余既不可能轻易解开，也不可能轻易放不下。他能做的，似乎就只有永远背着这个沉重的结，一直到他也死去，在世界的那一面与他表哥再次重逢的那天为止。
可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蒋辂年又很难想象陈余这一辈子会过得多么艰难。
跟陈余一样，蒋辂年也拥有一个并不那么完美的童年。所以在不能放过自己这件事上，蒋辂年其实非常能理解陈余。
“哎……”蒋辂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低头吻了吻陈余的脸，片刻后，蒋辂年终于将自己的胳膊缓缓地从陈余身下抽了出来。
他觉得自己必须得做些什么才行。陈余是一个很好很善良的人，蒋辂年不想让那些悲伤的往事将他困住。
露台上，蒋辂年裹着一件看上去非常单薄的外套静静地靠在栏杆上。他的内心非常纠结，纠结自己到底要不要打电话给陈夏。
一方面，他想让陈夏帮帮自己，好让陈余尽快好起来。但另一方面，他又不想让陈夏觉得陈余在这边过得不好。或者自己没照顾好陈余。
蒋辂年的眉头越皱越深。但最终，他并没有选择拨通陈夏的电话。
既然那么多年陈余都自己一个人熬过来了，那么可想而知，在这方面陈夏对陈余的帮助并不算十分有用，不然的话，她也不会花那么多钱专程把陈余送到自己这儿来躲麻烦。蒋辂年心想。
但这样一来，眼下能帮助陈余尽快走出来的人选，似乎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蒋辂年有些头大。
平日里，陈余对人总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如果不是今天跟自己产生了某方面的误会，他是绝对不可能会这么轻易地就将自己的故事说出来的。
那么也就是说，要想从陈余身上发掘秘密，其实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自己找。
蒋辂年脸上露出了一丝笃定。
或许……现在就是知道一切最好的时机。
蒋辂年慢慢地转过了身，深沉的视线透过不远处的落地窗缓缓落在了陈余身上。
大约一分钟之后，蒋辂年终于又一次鼓起勇气蹑手蹑脚地蹲在了陈余的行李箱前。
他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陈余来的时候既然就只带了这么一个小小的行李箱过来，那么显而易见，那些他认为重要的东西一定就在这个箱子里面。之所以上次没找到，可能只是因为自己上次没有目标，并且情绪有些过于紧张了而已。蒋辂年心想。
想着想着，他的手就已经不受控制般探进了陈余的行李箱里。
除了之前蒋辂年看到过的那些随身物品之外，这一次，蒋辂年还在箱子里找到了一张银行卡，以及一本书皮看上去有些旧了的不知道是什么内容的书。
屋内沙发上，蒋辂年一脸焦虑地盯着自己从陈余行李箱里翻出来的那两样东西。
他转头看了一眼床上正在熟睡着的陈余，内心非常的犹豫，不确定自己到底要不要这么做。
但很快，不等蒋辂年想清楚，床上，陈余朦胧的视线就已经落在了被蒋辂年放在一旁的那两样东西上。
“谁让你动这个的？”几乎是看见那两样东西的一瞬间，陈余整个人就已经从床上跳了起来。
只见他伸出手，十分迅速地将自己的东西从蒋辂年那边夺了回来，从表情以及陈余当时的状态来分析，蒋辂年觉得那两样东西应该对他都很重要。
“你到底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片刻后，在确定那两样东西并没有受到丝毫损坏之后，陈余这才终于用他那双早已变得通红不堪的眼睛盯着蒋辂年的脸问。
蒋辂年被他问得有些发懵，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陈余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有什么好让我得到的？钱吗？你不都已经给我了吗？”蒋辂年沉声说。
他望着陈余的眼睛，眼神中带着一股浓重的担忧与委屈。
从陈余刚才的那句话足够可以看出来，他的内心其实并不信任蒋辂年。尤其是在这种向对方袒露过弱点之后的时刻。
蒋辂年能感觉得到，刚才望向自己的时候，陈余眼睛里满满的，全都是怀疑。
“算了。”蒋辂年有些失落。
他坐在沙发上，一脸疲惫地望着陈余的脸。
“我只是想做点儿什么，好让你不那么难过而已。”他轻声说。
陈余也不知道到底听没听见蒋辂年说的话。从始至终，他都只是低着脑袋，一遍又一遍，不停地来回翻看着自己手中握着的那本书。
那种感觉，让蒋辂年觉得自己明明是一个大活人，但在陈余眼中却根本就连一本已经有些旧了的书都比不过。
“陈余。”蒋辂年低低地唤了一声。
陈余并没有理他。他站在原地，小心翼翼地翻开了那本书的封面，紧接着，蒋辂年便在他脸上看到了一种极为复杂的表情。就好像他手里捧着的根本就不是一本书，而是别的什么令他感到无法理解的东西一样。
见状，蒋辂年赶忙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然后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朝着陈余挪了过去。
他非常担心陈余，一直到现在为止，他都不知道好端端的，陈余今天到底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敏感。
陈余脸上的那个表情，绝对不是在说他没事的表情。
跟陈余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天，蒋辂年几乎二十四小时都在观察陈余的脸。以至于现在陈余脸上只要出现任何一丝跟平常不太一样的表情，蒋辂年都能在第一时间发现。
“陈余……”见陈余始终都不说话，蒋辂年忍不住又叫了一声。
听到他的声音后，陈余深沉的目光终于产生了一丝细微的波动。
他抬起头看了蒋辂年一眼，但很快，不等蒋辂年再说些什么，他的眼神就再一次落了下去，重新落回了那本书上。
那本书，是蒋问迟当年留给陈余的最后一样东西。但很可惜，这么多年过去了，时间久到就连书皮都已经开始有些褪色了，但陈余却还是一次都没能看懂这本书里到底都写了些什么。
当年蒋问迟出事的时候，陈余年纪还小。
在知道蒋问迟死讯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陈余的内心都在为自己得到了很大一笔意外之财而感到沾沾自喜。甚至就连写作这件事，也是在当年蒋问迟把他的全部身家都交给了陈余之后，陈余觉得写作来钱很快，所以才抱着想要赚钱的想法跟着蒋问迟一起踏进了这个圈子。
的确，这么多年过去了，陈余确实靠着写作赚了不少钱。但唯独当年蒋问迟留给他的那本书，一直到现在，陈余都还是没能看懂。
那本书，本应该是蒋问迟写给他爱人的自传。
但或许只有像蒋问迟那种，在经历过世间最残酷的离别，却依旧没有失去爱这种能力的人，才能真的看懂那本书。
至于陈余这种……
陈余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个极为讽刺的笑。
从知道蒋问迟死了的那一天起，那本书的每一页在陈余眼里就都变成了空白页。
他读不懂蒋问迟书里的那些隐喻，那些爱意，以及生命走到最后阶段时的不舍，恐惧，又或是期待。
陈余什么都读不懂。他就像是个突然被人收回了所有天赋的傻子一样。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文字在他眼中变成了一堆死气沉沉毫无生命力可言的符号。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了，他都还是只能望着书名发呆。
咯吱一声，陈余抱着那本书缓缓地坐在了床上。
这些年里，他不止一次地对着上天祈求过，祈求哪怕只给他一次机会也好。他想读懂蒋问迟，顺便也读懂那个他只见过一次的，名叫蒋忆的人。
陈余真的非常想知道，到底是怎样一种感情，才会支撑着蒋问迟作出那样需要勇气的选择。
见陈余坐着不说话也不动，蒋辂年心中的担心几乎已经到达了顶峰。
他试探性地在陈余身旁的空位上坐下，然后又试探性地伸手碰了碰陈余的肩。但不论他再怎么努力，陈余看上去都始终没有丝毫的反应。
“你怎么了？”良久之后，蒋辂年终于忍不住问。
“你要是想看书的话，我可以帮你读。”也许是怕陈余会不搭理自己，说完之后没多久，蒋辂年就又轻声补充了一句。
在听到他那句话的时候，陈余脸上的表情终于发生了一丝细微的转变。只见他将身体慢慢地朝着蒋辂年坐着的那边转了过去。半晌后，陈余才终于闷声问：“可以吗？你可以帮我读吗？”
见他总算是开口说话了，蒋辂年没敢多作犹豫，立马就朝着陈余伸出了手。
“真的，你把书给我，我帮你读。”蒋辂年一脸认真地望着陈余的眼睛说。
陈余顿了顿，思索了片刻后竟然真的将那本书交到了蒋辂年手上。
也是，这本书是蒋问迟用爱写的。自己身体里没有爱，所以才会一直看不懂。但蒋辂年不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陈余总觉得，蒋辂年跟蒋问迟其实是同一种人。他们似乎都是那种从一生下来就知道该怎么去爱别人的人。
陈余心里知道，如果说自己注定一辈子都读不懂这本书，或者说他最后注定一定要找别的什么人来代替自己去读那本书的话，那么那个人一定就是蒋辂年了。
没有为什么，陈余就是知道。
那个人……一定会是蒋辂年。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 1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