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咖啡馆》雨叩青筠

3、开业啦！舞起来！

　　从星期一开始，林念念每天晚上六点就到咖啡馆上班，晚上十点下班，店长陈冰说每周给她放两个晚上的假，这让林念念感动不已。

　　最近几个晚上他们都在努力地练习跳舞，为了开业时能惊艳全场。

　　咖啡馆总共招了六个店员，三男三女，只有林念念是兼职的。
　　店里的口号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每次林念念喊口号都觉得这句话像是个魔咒，给人一定的心理暗示。

　　临近开业，林念念对店里的规章制度、业务流程、菜单和各种套餐价格都烂熟于心，虽然是兼职，但她很珍惜这份工作，对店里的事情愿意花更多的心思去学习。

　　店长陈冰排练的热场舞，动作幅度挺大，林念念有点放不开，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在别人面前跳过舞了。睡前她会把舞蹈动作在脑海里过一遍，这样有活力的舞蹈让她想起童年。

　　她小时候也学过舞蹈。五岁的夏天，妈妈送她一件粉色的舞蹈服，说念念穿起来像个可爱的小公主，妈妈每个星期都亲自送她去舞蹈班练习。
　　她也曾经被人捧在手心，有很多人爱过她。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说“我们念念跳舞真好看，像个小天使。”

　　她就这样快乐地跳啊跳，不知疲倦，从五岁到十岁，在舞蹈里度过了好多个幸福的春夏秋冬。每次学了新的舞蹈一定会跳给爸爸妈妈看，因为妈妈说过爱看她跳舞的样子，可爱得很，招人稀罕呐。

　　十岁那年的冬天好冷，她不愿意再回想，从那时起，她没再去上舞蹈班。一场意外，带走了她的爸爸，妈妈的精神世界崩塌了，一病不起，三年后，妈妈也离开了人世，留下爷爷奶奶和十三岁的她。

　　儿子儿媳都相继离世，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打击对两位老人来说实在过于残酷。
　　屋漏偏逢连夜雨，她读高中的时候，爷爷为了攒钱给她读书，本身腿脚不好的老头，拖着年迈的身体去工地打零工，不慎从高处坠落，爷爷当场就咽了气。

　　奶奶陪着她，奶奶是她身边最亲的人了，奶奶身体不好，她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看到病床上的奶奶露出久违的笑容。

　　等待上大学的那个暑假，她在医院陪护奶奶，寸步不离。有一天，奶奶突然和她说想吃桃金娘，那是一种山里的果实，俗称山稔子，她暂时离开，去镇下边的山村寻找，回医院的路上，她心里着急，不小心摔了一跤，袋子里的山稔子洒了一地，她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回到医院，护士和医生围着她，他们说病人自己拔了氧气管，她听到这个消息几乎站立不稳，瘫软地倒在地上，奶奶啊，您真的舍得抛下念念吗？摸着奶奶冰冷的身体，不敢相信她真的走了。

　　奶奶是怕拖累她，怕把她上大学的学费花光，病治不好，可能人财两空，她太爱念念了，狠心拔了自己的氧气管。

　　林念念的叔公说，这些年发生很多不幸的事情，可能是林家风水不行。叔公提议让她买块风水宝地，好生安葬老人。她用爷爷的工伤赔偿款，给爷爷奶奶选了块风水宝地，留下很少的钱给自己交大学学费。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人世间的悲伤莫过于此。

　　贫苦破败的家庭，远亲少有往来，剩下最亲的外婆和舅舅一家也远在杭州，而且舅妈是个势利眼，舅舅又很怕老婆，也帮不了她，外婆年纪很大了，她不想让外婆的晚年为她操心。林念念像棵野草，傲立于洪荒之地，平凡渺小，倔强地生长。

　　咖啡馆定在周六开业，星期四全体员工彩排了一遍，陈冰特意让林念念站在C位，穿上超短裙的林念念露出白皙漂亮的大长腿，吸睛指数很高。

　　陈冰给她化妆，“念念，你长得很漂亮，只是气色稍微差一点，帮你打点腮红提亮气色就很完美了。跳舞的时候自信一点，我要是有你这个身材，我可使劲得瑟呢。”

　　林念念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穿着很时尚，和平日朴素的风格完全不同，陈冰帮她把腮红打得正好，白里透红，她本身皮肤底子就好，脸蛋像剥了壳的鸡蛋一样嫩滑。

　　眉长过目，眼眸清澈，最是迷人的是那一对浅浅的酒窝，确实是一张足够让人心动的脸。

　　"念念，周六上午开业，早点过来化妆换衣服做准备。”陈冰嘱咐她。

　　“好的，冰姐，那我先回去了。”她想着明天周五还要上课，要赶紧回去卸妆睡觉。

　　周六晴空万里，阳光格外明媚，真是适合开业的好天气。
　　林念念早早起床去咖啡馆做准备。

　　“念念，快，快去把衣服换了！”陈冰忙碌地指挥着。
　　林念念到洗手间准备换衣服，没想到洗手间被占满了。

　　眼看时间很紧张，待会还要化妆，陈冰就让她到走廊尽头那间空置的小房间里去换衣服，那里是办公区域，外人一般不会走到那里，最重要的是那里还没有安装监控，可以放心地换衣服。

　　她解开扣子，脱掉上衣，双手向下拉，把牛仔裤也一并脱掉。

　　露出妙曼的身姿，她的身材很棒，胸部饱满挺拔，腰部纤细轻盈，凹凸有致，腰臀比例很完美，特别是臀部很紧实，像颗大大的水蜜桃，让人血脉喷张，白皙细腻的皮肤像晨间露珠滑过的花瓣，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吱～嘎”

　　是开门的声音！

　　门居然被推开了！

　　林念念像一只受惊的小兽抑制不住从喉咙发出叫声，她的嗓音变得很尖细，“啊～”
　　把后面的人吓了一跳。

　　“扑通 ～扑通～扑通”心跳得好快好快，林念念好像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心脏好像就要跳出胸膛似的，快呼吸不了。

　　“对不起！”林念念听见后面的人向她道歉。

　　林念念下意识地双臂交叉抱在胸前。
　　春光乍泄，真是糟糕，被看光光，她欲哭无泪。

　　“砰～” 门被关上了。
　　房间安静极了，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那人应该出去了。

　　刚才那个说“对不起”的声音听起来很耳熟，难道他是…？林念念惊魂未定，来不及多想，赶紧穿好衣服，店长陈冰还在等着给她化妆。

　　邱酷喝了口咖啡缓过神，他刚才准备去把最后一个办公室的监控安装上，没想到有女店员在里面换衣服，回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女人如瀑布一样黑顺的长发，美丽的后背，微微上翘的臀部…
　　他的脸不自觉地变红了，想着那女人的身形真的好眼熟，难道她是…？

　　音乐响起，男生女生跳起活力四射的热场舞蹈，大家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站在C位那女孩引人注目，她长相清纯甜美，身材火辣，肤若凝脂，超短裙装扮更显活泼靓丽。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林念念想着穿的那么少，真有点冷，要赶紧跳起来才能暖和点。

　　身边的同事们都跳得很卖力，音乐开始时她的动作还有些拘谨，放不开，随着音乐进入高潮，她跟着节奏逐渐进入状态，这种受人瞩目的感觉也不是原先想象得那么可怕。

　　有些像小时候在六一儿童节表演舞蹈的感觉，林念念动作越来越轻松自如。
　　她甚至有一瞬间有点享受这种感觉，这是一种她很多年没再体验过的感觉，被人关注，场面由她把控，她和她的同事们是今天舞台的主角，没错，这是一种自信的感觉。

　　有那么一刹那，舞蹈中的林念念和下面人群里的邱酷四目相对，她发现邱酷看到她的瞬间，眼神闪烁，面部的表情有些拘谨，和平时的他有些不一样。

　　林念念证实了自己的猜想，那个看到她换衣服的男人肯定是他，两人似乎心照不宣，都刻意将目光从对方身上转移开来。

　　邱酷的心有点烦乱。其实他早就注意到她了，在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
　　开学典礼开始不久，这个迟到的女孩，因为误会他的名字而闹出笑话。

　　那时她因为疼痛站立不稳向他倒去，他扶住了她，看到她的脸色煞白，疼得直冒冷汗。他于心不忍，背她去了医务室，这是他第一次背女孩子，他觉得她的身体软软的，像只小猫咪一样贴着他。

　　中午的天气热了起来，新开业的咖啡馆人气很旺，很多人进来吹吹空调，打打瞌睡，有些客人慵懒地靠在沙发上午休，好不惬意。

　　林念念是兼职的，跳完开业的热场舞，本来不是她上班的时间，她可以回去休息的，看着小伙伴们都忙不过来，就主动留下来帮忙。

　　邱酷想在店门口附近种植物，布置一个盆栽场景，把温馨的氛围感再提升一些，他准备了好多的花盆和种植盲盒。

　　“需要帮忙吗？”林念念看着一地的营养土和种植工具，忍不住问他。
　　“买多了，送你一个盲盒吧。”他拿着一大袋的种植盲盒，让她挑选。

　　“盲盒？”
　　“是的，盲盒，不知道才更有意思。”
　　林念念低头看了看袋子里各种颜色的盲盒，眼花缭乱，一时不知道选哪个。

　　她怕虫，盲盒里不要是月季就好了，月季可是很会招虫害的植物，经常会惹红蜘蛛出现，还有蛾虫，非常的可怕。像小时候那样，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就玩点兵点将的游戏，她用目光追随盲盒，心里数“点兵点将，点到谁～谁就是～小～兵”，“兵”字落在一个红色的盒子上。

　　“那我要这个红色盒子的吧。”她从袋子里拿出一个红色的种植盲盒。
　　“给你的盲盒挑个花盆吧。”

　　“谢谢。”林念念蹲下身去挑了个心型的小花盆。

　　接下来，他们开始栽培那几十个植物盲盒，男女搭配，干活不累，邱酷负责把营养土均匀到每个花盆里，林念念用铲子扒拉着泥土小心翼翼地把盲盒里的种子放进花盆里…

　　两只勤劳的小蜜蜂，埋头苦干，把所有的植物盲盒都种完了，看着眼前的劳动成果，林念念忍不住猜想，这些盲盒会开出什么花来？可能有草莓，这样他们就能吃上酸酸甜甜的草莓了，可能有喜欢朝着太阳转的向日葵…

　　他说的没错，果然不知道才更有意思，不确定性带给人更多的期待，对了，一个念头突然从她脑海里升起，要不要卖咖啡盲盒试试？

　　“我们要不要学习这个植物盲盒，开发咖啡盲盒。”
　　“咖啡盲盒，你倒是提醒了我。”邱酷眼睛一亮，林念念鬼点子蛮多。

　　“你知道盲盒商品为什么会让人上瘾吗？”他随口一问。
　　“因为不确定性吧。”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盲盒不简单，它涉及到好几种心理学原理。不确定性的奖励机制，抽到自己想要的款式会很开心，还有情感投射，很多人对可可爱爱的东西没有抵抗力，利用人类天生的收集欲和完成欲，最重要的是沉没成本效应，为了抽到心仪的款式，一直投入，盲盒的销量就这样提起来了。”

　　“嗯，好复杂，不过说到沉没成本效应，我是深有体会的。”林念念叹了一口气。
　　“说来听听。”他有点好奇。

　　“有次我上网，看到有篇文章写“快来测测，你的智商有多少？我好奇地点进去，一百道题目，每一道题我都做得相当认真，生怕做错，影响我的智商得分。”

　　“然后呢？”他追问。

　　“大概做了半个小时左右，提交后，生成报告。”
　　“结果怎么样？”

　　“结果很离谱。”
　　“是测不准吗？”他纳闷。

　　“不是，是它弹出一个二维码让我支付二十九块九。”
　　“你真付款啊？”

　　“嗯，不然呢？”她的表情很无奈。
　　“哈哈哈哈哈哈…”他笑得一点也不客气。

　　“别笑了。”她翻了个白眼。
　　“这智商测试挺准的，最后付钱才是检测智商高低的关键。”

　　“我知道你笑我蠢，可是都做了那么多道题了，不给看结果，那半小时不是浪费了嘛，这不就是沉没成本效应。”

　　“感谢你帮我种盲盒，请你去看展，人工智能展，有没有兴趣？”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票递给她。
　　“没看过，可以去看看。”她接过票，说了声谢谢，票上写着“xxx第三届人工智能展览”。

　　“我有点累了，去休息一下。”他慢慢地从她身边走开。
　　一阵清风吹过，一片落叶掉在她头上。
　　林念念抬手摸了下头发，把叶子攥在手心，打开手心看到这片叶子被虫子啃咬了部分边缘，有点发黄，像一面心形的小扇子。

　　林念念心想，这算不算是约会？突然感觉有点紧张。

　　约会是很多女生都渴望过的事情，林念念想起高中的闺蜜林恬，两个女生在一起交流心事和秘密的时候，林恬总是会和她讲一些和男生约会的事情。

　　高中的时候林念念可不敢约会，当然她也没有心仪的男生，因为考大学是她能想到的，当时能改变她境遇的最好机会，世界很大，她真想走出去看看。

　　每次看到林恬神情陶醉，讲到激动时，眉飞色舞，神采飞扬的状态，林念念也会禁不住向往，她什么时候也能有一场约会？

　　周末，人工智能展览在会展中心举办，很多年轻人来看展。这天林念念起的很早，人生中第一次和男生约会，忐忑不安里夹杂着期待。

　　她的衣服都很朴素，还有些旧，她挑拣着，觉得有些悲哀，还生出些许懊恼，平时怎么没发觉，为什么这些衣服突然看起来那么丑。
　　矮子里面拔将军，谁让你穷呢，将就一下吧，她从一堆衣服中拎起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连衣裙，把自己捯饬捯饬，准备出门。

　　她的手机响了起来，是邱酷，他也起的那么早？
　　“我在楼下等你，我开车，黑色的，车牌尾号是888。”电话挂断了。

　　她赶紧下楼，看到宿舍楼下果然停着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凑近一看，居然是一辆宾利，吓得她连连后退了两步。
　　只见车窗落下，是邱酷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他示意林念念上车，还把打包的麦当当袋子提起来给她看，想告诉她，他为她买好了早餐。

　　她注意到驾驶坐上的男人是位精致的大叔，西装笔挺，胡子刮得很干净，她一上车就连忙向大叔问好，“叔叔，您好！我叫林念念。您是邱酷的父亲吧？您看起来真年轻。”

　　大叔不好意思地摆摆手，“小姐您说笑了，我是少爷的司机，叫我小陈就好了。”

　　司机，真没想到他是个少爷，是个有专职司机的富贵人家少爷，林念念心想，也是，他才大四就能有钱创业开咖啡馆，不是富二代才怪，自己这个穷人怎会不小心结识富贵人家的少爷，明明是两个世界的人？

　　邱酷看她坐在后坐发呆，把麦当当递给她，“快吃，你不能饿肚子。”

　　“不要，在豪车上吃汉堡，就像在公交车上吃鸡蛋一样，我才不要呢。”她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想接过麦当当。

　　“听话，我可不想再背你了，不然学校论坛要说你技能升级了。”

　　林念念又羞又恼，想起那个嘴碎的学校论坛，那个说她一招拿下男神的论坛。

　　邱酷把麦当当的袋子扔给她，她无奈地啃了一口汉堡，把头望向窗外，不想再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