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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救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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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许愿一直都知道,自从家里被骗,破产负债,就有人跟着她。
那时候恰好父母都在国外,留在那边一来可以避避风头,二来可以打工获得比国内更高的报酬,每个月打给许愿,许愿将钱取出,放在一个指定的地点。
父母每个月要连本带利还三万给黄先生,由于一直稳定地还钱,所以也一直没人找许愿的麻烦,她也就没有将这件事告诉父母和妹妹。
直到今天,被揪住头发拿妹妹威胁的时候,她才意识到平时跟着自己的是什么样的人。同时,她也暗下决心,绝不可以让这些人接触到妹妹,她原本的世界已经坍塌了,不可以让妹妹的世界也坍塌。
许愿被带到大都会,A市最大最豪华的夜总会,一路无言,只是给妹妹发了个红包,让她自己吃饭,今晚要和新同学聚会,住同学家,不回来了,锁好门窗。
花臂女拽着她的胳膊,把她推给一个爆炸头、大红唇、丰乳肥臀的大妈,“金姐,这就是许愿,老许的大女儿。”
名叫金姐的女人拉着许愿,转了个圈,上下打量了一番,在许愿屁股上拍了一下,“喲,身段还行,皮肤倒是挺白的,行,潇潇,交给我吧,黄先生的人已经来吩咐过了,有数。”
金姐招手叫来一个高挑性感的美女,“小莲,去把她给我收拾收拾,晚上出台。”小莲走过来,将许愿带去了更衣室。
花臂女名叫潇潇,潇潇点了一支烟,深吸一口,露出一口黑牙,笑着对着金姐说,“金姐,给我安排个包间呗,我得等着,万一她卖不够数,我还得带她走呢。”
金姐哈哈大笑起来,胸前乱颤,“潇潇啊潇潇,这么多年你还是老样子,上次你喝酒误事,被打掉一颗门牙,断了七根肋骨,这么快就忘啦?”
潇潇蹙眉,口吐烟雾,正欲说什么,一个门岗急匆匆跑过来,趴在金姐耳边说了几句,金姐神色大变,有惊有喜,丢下一句,“潇潇,我顾不得你了,想怎么玩随便你,别给我整出乱子,不然今天我也护不了你。”,就随着门岗快步离去了。
至尊VIP包厢内,段江挚被肥仔陈和他的手下簇拥着,有人在胡乱地唱着歌,肥仔陈赔笑敬段江挚酒,段江挚冷漠地喝下,却一句话也不说。
金姐赶到门外时,酒保提着店里最贵的洋酒候在门外,见金姐来了,赶紧递给金姐,金姐整理了下表情,吸了口气推开至尊VIP的大门。
“哎呦喂——陈老板,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金姐恭维着,飞速瞄见正中央坐着的段江挚和肥仔陈,瞳孔一震,段江挚用微不可见的幅度摇了摇头,金姐立马意会,赶紧命手下开酒,“两位老板今天赏脸来大都会,真是令小店蓬荜生辉,这瓶毒蛇S就算是我送二位的一点薄礼,愿两位老板生意兴隆、心想事成!”
肥仔陈以为这面子是给自己的,面露得意,翘起腿说:“去,把你们店里最靓的妹全找来,让我兄弟开心开心!”
“得嘞!”金姐笑嘻嘻地退了出去,立马收敛笑容。
“我的天呐,真的是少爷,少爷从来没来过咱们这儿,快快快,把店里所有漂亮妞都给我找来,包括今天刚来那个,全带来!快!”
金姐的手下连滚带爬地跑了。
化妆间里,小莲刚给许愿化完妆,挑了一条最不暴露的银色包臀吊带裙给许愿换上,玉面红唇,卷发如藻,银装勾勒,本来就白的许愿显得十分夺目。
小莲柔声道:“妹妹,我知道你不愿意,但你要想卖酒,就得笑。”
许愿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双手冰凉似雪,“我知道,但我想能少笑一分钟是一分钟。”许愿抬眼,从镜子里看温柔笑着的小莲,“谢谢你,你跟我也差不多大,就没想过去读书吗?”
“读书?读书也是为了赚钱,我现在就在赚钱了,还读书做什么?”
“读了书,也许你就不用出卖灵魂。”
小莲笑了,“妹妹,你读了书,今晚不也得出卖灵魂。”
许愿无言以对,垂眸叹了口气。门外酒保跌跌撞撞冲进来,将金姐的话快速复述了一遍,让她们现在立刻过去。
许愿问:“我也去?”她一个新人,第一天就叫到大都会最好的包厢?
“对,金姐特别说了,让你也去!”
至尊VIP包厢。
嘈杂的音乐,动感的灯光,肥仔陈贴在段江挚耳边,殷勤笑道:“段公子,我这点小生意,不就是您给您父亲一句话的事情咯,”肥仔陈将一个厚厚的信封塞进段江挚的口袋里,“您看……”
段江挚将信封抽出,丢到桌上,笑了一下,“陈总,我说过很多次了,我爸那,我说不上话。”
肥仔陈急忙把信封捡回来,再次往段江挚口袋里塞,“别啦,我不是这个意思啦,这只是我肥仔陈的一点小心意,您说不说得上话都没关系啦,就当是跟我肥仔陈交个朋友!”
段江挚钳住肥仔陈的手腕,肥仔陈动弹不得,他轻笑道,“陈总,别破费了,我今天肯跟你来就是告诉你,你要做他段书文的生意,不该从我这里下手,就算你花再多钱也没用。”
肥仔陈脸色变化,忽然有人叩门,随后金姐带着十几个身着暴露的靓丽美女进来了,美女们站成两排摆好姿势,金姐叫到,“姑娘们,叫陈总!”
“陈总好!”
金姐询问的眼神看向肥仔陈,肥仔陈将段江挚先前推,大笑道,“靓妹们,这才是今晚的主角——叫小段总!不,叫段帅哥!”
美女们娇笑,齐声软软唤道:“段帅哥——”
许愿缩在第二排,听到段帅哥心里忽然一动,透过夹缝瞄了一眼,瞬间冷汗直流,心脏猛跳,暗骂怎么这么倒霉!然后一直躲在高挑的小莲身后,低着头,生怕被发现。
肥仔陈说:“怎么样!段公子,大都会是A市最好的夜总会,你快成年了吧,也该尝尝女人的滋味了,这些靓妹,你有看得上的,想挑几个挑几个!”
段江挚两眼一黑,喝了口酒,靠在软包上闭上了眼。
金姐见状,忙喊,“姑娘们,走起来!”
该死!许愿心里暗骂,美女们已经动了起来,一会儿转圈,一会儿前后排换,搔首弄姿,尽显妩媚。许愿心想,希望段江挚永远,永永远远闭着眼睛,最好直接让她们滚蛋。
片刻,段江挚心想这也不是办法,睁开眼冷冷扫了一眼,就一眼,就看到一个雪白夺目的身影,段江挚忽然眼前一亮,这一瞬的变化被肥仔陈和金姐同时捕捉到,金姐优先发声:“停!”
许愿刚好走到了正中间,低着头脸红得快要滴血。
段江挚突然不可思议地笑了,这是他今晚第一次笑,肥仔陈就像看见财神爷笑一样,心想财神爷原来好这口啊,也跟着大笑起来,金姐也跟着笑。
许愿恨不得现在立刻暴毙而亡。
可惜她没有。
段江挚很快收敛笑容,又恢复一副淡淡的模样,随手点了点许愿,“就她吧。”
金姐见许愿没动,连忙亲自过去把许愿拉了出来,悄声说,“伺候好了,别说你差的这点债,直接逆天改命啊丫头,去吧,多帅啊,偷着乐吧你。”说罢就笑着把许愿推到肥仔陈和段江挚旁边,“那我就不打扰两位老板啦,有任何要求随时吩咐我!”
金姐带着美女们出了门,小莲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许愿。
肥仔陈一边笑着说,“真白啊,”一边咽着口水,想伸手摸一把许愿细嫩的大腿,段江挚眼疾手快地把许愿拉到另一边坐下,轻笑说,“陈总,你也喜欢啊,怎么不再叫一个。”
肥仔陈没得手,悻悻收手,讪笑道:“我哪有段公子眼光好,一看就是个雏儿,没想到段公子喜欢这种类型的,下次我一定多准备几个!”
段江挚笑而不语,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许愿腿上,肥仔陈惊呼:“段公子真是人帅心又善,还懂得怜香惜玉嘞!哈哈哈哈……”肥仔陈偷偷靠近,将一张房卡塞进段江挚口袋里,小声笑道:“房间都给您备好了,今天您就放开了玩,别有顾虑。”
段江挚将许愿虚搂在怀里,从他决定让许愿过来的那一刻,他就注定今晚无法摆脱肥仔陈了,只好让许愿配合演戏,尽早逃离这里。
段江挚盯着肥仔陈,笑了笑,端起手中的酒一饮而尽,肥仔陈见事成了,心满意足地唱歌去了。
许愿在段江挚怀里石化成一座雕塑。
她大脑一片空白,忘记自己是怎么跟着队伍转圈,忘记自己是怎么停在聚光等下,忘记自己是怎么被金姐牵过来,也忘记自己是怎么就坐到了段江挚旁边,被他盖上温热的外套,又被他松松地搂着。
此刻她的周身都是段江挚的体温,他身上的味道和酒气。
处理完肥仔陈,段江挚低头靠近许愿,嘴唇轻轻贴在她的发丝上,慵懒地笑着,递了杯酒给许愿,抬着杯底凑近她的唇。外人看来是在调情,实际上他并没有真的碰到她,而是小声地说:“许愿,救我。”
许愿回过神来,诧异地看段江挚,以为自己听错了。
离得这样近,几乎鼻息可闻。在昏暗的灯光中,段江挚的帅气更添了几分妖气。
剑眉星目,低眉顺眼,贴在许愿耳边哑声道:“做个交易,我不管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接下来我们假装喝几杯,然后我带你离开这里,你救我解脱,今晚你会是大都会的销冠。”
许愿将杯中酒饮尽,眼里黑白分明,星光闪烁,她凑到段江挚耳边,用同样的方式说,“成交。”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许愿,你家里到底做什么的?能插班进莱顿·韶华,晚上还能来做陪酒小姐?有点意思。”
“这和你没关系吧?海王。”许愿甜甜笑着看段江挚。
段江挚挑眉,笑道,“我?海王?”段江挚想起今天情书事件,心里了然,耸耸肩道,“海王就海王,随便你。”
“难道不是吗?还有Judy,你还说她好香。”空腹喝酒,许愿很快有些微醺,拖长尾音,笑颜如花,她知道段江挚当时说的也是反话。
段江挚果然秒懂,忽然凑近闻了闻许愿,许愿心急跳两下,他哑声笑道:“你不也觉得她很香吗?嗯?”
许愿推开段江挚,觉得脸热,喝了口酒,“对啊,她就是很香啊。”
段江挚见许愿有点醉意,玩心起来,想逗逗她,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淡淡道,“嗯……是啊,很香,可惜,没有你好闻。”
许愿啜着酒不说话,段江挚变本加厉地靠近,深吸一口气,“不觉得吗?咱俩的香水味合在一起,特别好闻。”
“不觉得。”
“哦?是吗?那是我自作多情了,今天看你闻我,我还以为你也觉得我好闻。”
“我什么时候……”
段江挚根本不听,笑着转过头对肥仔陈说:“陈老板,今天非常开心,那我就先走一步?”
方才肥仔陈看着段家油盐不进的公子哥,在美人计中沉沦,喂了怀里美人几杯酒,又让美人喂他几杯酒,两人时而耳语,时而低笑,肥仔陈盯着段江挚的小腹以下的位置微微笑了。
现下肥仔陈讳莫如深地笑着,心说到底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年轻仔,拍拍段江挚装着房卡地口袋,笑说:“好好好,段公子慢走,春宵一刻值千金!”
段江挚拉着许愿站起,将衣服给许愿裹上,拥着她出了包厢门。
一出包厢,候在门口的金姐立马弹起,“少爷要走啊?”
段江挚扫了金姐一眼,“叫车。”
许愿脑子乱成一团,等等,少爷?段江挚是大都会老板儿子?
等他们走到门口,一辆红色大G停在门口,见他们出来,司机打开车门候在一边。
许愿钻进车里,初秋的夜里有点凉,司机已经提前开好了适宜的暖风,段江挚紧跟上来,关上车门。
许愿说,“麻烦送我回家。”
“不行。”
“为什么?”不是说好的吗,难道他想反悔?
“现在不行,今晚不行,肥仔陈的人会一直盯到看着我们进了房间,有可能还会盯一晚上。你已经演了前半场,也不差这后半场了吧?”
段江挚顿了顿,眼神往许愿身上飞快地扫了一圈,缓缓靠近许愿,邪笑说,“你不会以为我真的对你有意思吧?你放心,我绝不会碰你,可你要是不去,我之前说的销冠也会不作数哦。”
“你刚才说,我救你出来就可以。”
“不不不,我说的是,我带你离开这里,你救我解脱,我现在还没解脱呢。”段江挚无辜地眨眼。
许愿噎住,自己的命门被人家捏住,她也不可能现在下车返场去别的包厢卖酒,只能跟他赌一把,反正她有底牌,关键时候至少能保证自己逃跑。
“好吧,不会对我做什么?”
段江挚举起双手,“不会对你做什么。”
“开车。”
司机懵了,许愿的命令听是不听?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走,从后视镜里看着段江挚。
段江挚扬眉,这姑娘显然和校长有点关系,却又为钱所困,深陷泥沼却还有反骨,在他的车上,对他的司机下令开车,开往他的房间。
有点意思。
段江挚盯着许愿,拍拍驾驶座,笑道,“开车啊,没听到许小姐吩咐吗?”
“是。”汽车发动,平稳地驾驶着。许愿头抵在窗户上,一言不发,直到到达酒店,进了房间。
段江挚在浴室放水,打了几个电话,许愿坐在床上发呆,她厌恶自己现在的装扮和处境,但是今天算她走狗屎运遇上同学,如果有下一次呢?若今天没有段江挚,说不定现在在浴室的事肥仔陈,那她该如何自保、如何脱身?
正盘算着,有人敲门,段江挚从浴室出来开门,接过几个袋子,放在许愿旁边。
“这里面是你的衣服和一些你们女孩子用的东西,我也不懂,你要是缺什么就给我说。水放好了,去洗个澡,泡一泡,你睡床,我睡沙发。”
许愿有点茫然地看着段江挚。
段江挚笑了笑,“你这是什么表情?”
“没什么。”许愿拿上东西起身,“谢谢。”
段江挚微微笑,没有回答。
一个袋子里装着许愿换下来的学院制服,还有一个袋子里面装着卸妆乳、洗面奶、护肤品,甚至还有一套睡衣和各种尺码的一次性内裤。
还真是细致。
许愿脱掉银色包臀裙,想把它扔进垃圾桶,但最终还是把它装进了袋子里。卸妆洗漱了很久,她开着水龙头,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母亲温柔的声音传来,“喂?囡囡,这么晚还没睡啊?出什么事了吗?”
听到妈妈的声音,许愿鼻子酸了,她强忍着深呼吸几口气,说道:“我没事,一切都好,你身体好点了吗?”
“妈妈身体已经好啦,明天就去上班,然后很快就把钱打给你嗷,囡囡这几天受苦了吧。”
许愿摇头,“没有,不着急用钱,我有个同学让我帮他一个忙,然后付了我一笔钱,刚好够还钱,不用着急。”
“同学?你帮他什么忙要给你这么多钱啊?男生还是女生啊?”
“……女生。”许愿怕父母担心,“让我帮她辅导英语来着,这次她考得很好,所以付了我钱。”
“哦……那就好,可不要做危险的事啊,以后爸妈会按时把钱打给你的。”
“不会的,放心吧妈。”
寒暄几句后,许愿挂了电话,心里五味杂陈。关掉龙头,换好睡衣,小心翼翼地走出浴室。
段江挚躺在沙发上,小腿露在沙发外面,鞋子都没脱,已经沉沉睡去。
许愿松了口气,找了个薄毯给他盖上,自己爬上床,钻进被子里,很快也睡着了。
黑暗中,段江挚的双眼缓缓睁开,满眼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