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对无效》山茶温酒

1、01

　　八三夭的想见你回荡在港区音乐厅的化妆室内，郁听禾微闭双眼，随着旋律低声哼唱。

　　Alice手中的粉扑轻轻按在她的脸颊上，眼角带笑，“看得出能在这么重要的慈善拍卖会上演奏，你很开心了。”

　　郁听禾的睫毛颤了下，语气略微疑惑：“很重要吗？”

　　“你在报名之前没了解？”
　　Alice取过一顶点缀着细碎钻石的小皇冠，轻巧地安放在她的发间。

　　“嗯……”郁听禾睁开一只眼，懒懒地拖长了尾音，随后缓缓道：“有了解的，不过是在其他方面。”

　　Alice失笑，“这是港区与英国、美国顶级拍卖行联手举办的活动，堪称顶尖财富圈的年度盛事。全球市值前五十的公司才能获得竞拍资格，门槛高得吓人。你今晚，可是站在顶尖财富圈的聚光灯下呢。”

　　话音落下，Alice扣好耳钉，退到一旁，满意地打量着她的杰作，笑着说：“超级漂亮，像娇贵的小公主。”

　　她微微睁开眼，嘴边刚要浮现出笑意，目光却无意间在镜子里捕捉到一抹亮眼的红影。
　　站在门口的女人一袭鲜红的长裙，波浪卷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衬得整个人格外艳丽。

　　Alice认出，是沪城首富的千金，也是国内炙手可热的钢琴新星。几年前凭借一张钢琴专辑成名，随后涉足综艺和影视，迅速在圈内站稳脚跟，一时间无人能及。

　　Alice反应极快，脸上挂着职业性的笑容和恰到好处的恭维：“顾小姐，这身礼服是Jimmy Choo的最新高定吧？穿在你身上比模特都还要出色。”

　　顾雪声没搭腔。
　　她的目光居高临下，毫不掩饰地在郁听禾身上扫视，带着扑面而来的敌意。

　　顾雪声常能从那些富家公子口中听到关于郁听禾的传闻。说有个刚从皇家音乐学院毕业的女孩，长得像瓷娃娃一般精致漂亮，清冷得让人心痒难耐。

　　可她越是难以接近，越是引得他们趋之若鹜。尤其是当他们发现郁听禾的家庭背景并不显赫后，纷纷出手，试图用金钱和资源砸出一条追求的捷径，却无一例外都被拒绝。

　　顾雪声红唇微启，语气带着一丝讥讽，“现在确实成公主了。”

　　奇怪，自己好像没惹她吧？
　　郁听禾虽觉得疑惑，但也懒得搭理这莫名的敌意。

　　这时，门外传来工作人员的敲门声，“该上场了。”
　　郁听禾从座椅上起身，拿起小提琴，两人一前一后走向后台，全程没有任何交流。

　　临近候场区时，顾雪声突然加快脚步，强行与她并肩而行，“我以为郁小姐会一直保持清高的姿态，没想到最后不也得靠富家公子，拿下了拍卖会的资源。”

　　“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到底找了谁？”顾雪声的语气愈发尖锐，“令颐可是我的亲妹妹，能从顾家手里明目张胆的抢名额，你总不可能是傍上了京城的贺家吧？”

　　郁听禾的脚步轻顿，终于明白顾雪声的敌意从何而来了。
　　她侧眸瞥向顾雪声，眼底流露出惊讶，“不是选拔赛吗？我赢了也算是抢她的资源？”

　　顾雪声嗤笑一声，“你别装单纯了，这种场合，真以为是靠所谓的公平比赛就能拿到名额？不过是给外人看的表面功夫罢了。”

　　郁听禾眨了眨眼，语气带着几分天真的疑惑，“所以你是走后门进来的？”
　　可能是郁听禾的眼神过于单纯和天真，导致顾雪声一时语塞。

　　这时，主持人的声音在舞台上响起，“接下来，有请钢琴家顾雪声和小提琴家郁听禾小姐为大家献上《爱的礼赞》。”

　　“总之，这件事情，不会这么轻易的过去。”顾雪声半眯眼睛警告她。
　　郁听禾不以为然地“哦”了一声，随即微微提起白色礼服的裙摆，脚步轻盈，像是一只优雅的白天鹅，步入聚光灯下。

　　顾雪声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的背影，这副无所谓的态度，难不成真是贺家包养的？
　　随后她又释怀了，不过是个情人而已，她们和贺家也有些情分，真要闹起来，贺书屿也不会拿她怎么样的。

　　走上舞台，两人同时优雅地鞠躬。郁听禾将小提琴稳稳架在肩上，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

　　顾雪声的钢琴声率先响起，音符如水波般轻盈地流淌。
　　郁听禾在心中默数着节拍，等了几秒后，琴弓轻巧地落下，琴声和钢琴旋律完美交织，浑然天成。

　　顾雪声拒绝跟她排练，所以小提琴进入的时机难以精准把握。为此，在上台前，还特意找人反复练习合奏的节奏。
　　幸好，一切顺利。

　　郁听禾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然而就在音乐逐渐进入高潮时，钢琴的节奏却突然加快了几拍，音符如急流骤起，打破了原本和谐的旋律。
　　她下意识地睁开眼，看向顾雪声，目光中带着一丝意外。

　　顾雪声目不斜视地盯着琴键，纤细的手指如同飞鸟般在黑白琴键间急速跳跃。
　　每一下击键都精准而狠厉，带着一股宣泄般的凌厉。

　　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顾家小姐，在这么重要的场合上也依着自己的性子走。
　　郁听禾稳了稳心神，迅速调整节奏。

　　琴弦上的音符如同灵巧的猫，稳稳追逐着钢琴那加速的旋律，每一个音符都精准无误，丝毫不乱。

　　观众席上的人几乎屏息凝神，完全沉浸在这场变奏的《爱的礼赞》。

　　最后一个悠扬绵长的音符消散在空气中时，整个音乐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几秒之后，雷鸣般的掌声骤然爆发，将宁静的音乐厅填满。

　　郁听禾深深鞠躬致谢，礼裙的裙摆在她弯腰时微微摇曳，像一朵优雅绽放的花。
　　余光撇见顾雪声的高跟鞋，她话音轻巧的落下，“顾小姐，不是只有你会报复。其实我的报复心不比你轻。”

　　她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僵硬，嘴角的微笑也随之绷紧，努力维持着在镜头前的得体形象，“你拿什么报复我？不会真以为贺家会为了你跟顾家过不去吧？”

　　郁听禾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缓缓抬起头，目光看向坐在第一排中央的男人。在满场的掌声中，他连一根手指都未曾抬动。
　　旁边的人正与他低声交谈，男人微微侧头，灯光勾勒出他立体而凌厉的五官。

　　似乎感受到她的注视，男人缓缓掀起眼皮，漆黑如夜般的瞳孔与她的目光猝然相撞。
　　那目光深邃得像是无底的深渊，带着某种无言的压迫感，仿佛要将她一口吞噬。

　　郁听禾的心跳漏了半拍，肩膀下意识微微一缩，慌忙的低下头。

　　下半场的拍卖环节随之展开，主持人逐一介绍着展品。作为演奏嘉宾，虽然她没有参与竞拍的资格，但依旧可以坐在最后一排，观看整个过程。

　　规划好从自己座位到第一排的最佳路线后，郁听禾起身，准备悄悄往前走。
　　就在此时，林今怡猫着腰匆匆走来，手里抱着一大束弗洛伊德玫瑰。她压低声音道：“禾禾，我刚刚出去拿花了，这是你爸爸送你的。”

　　郁听禾扭头，目光在那束玫瑰上停留了一瞬后，很快将视线移开，“你先拿着，我要去找谢司珩。”

　　林今怡皱眉，伸手拦住她，声音压得更低：“禾禾，每个座位上都有名字的，你怎么坐到他旁边去？别冲动，等拍卖结束了再找他也不迟啊。”

　　“我看到他旁边的位置是空的。”郁听禾挣脱林今怡的手，“再等下去下次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林今怡看着她的背影，无奈的叹了口气。算了，她下定决心想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接下来是Rene Magritte于1944年创作的油画《遨游》，起拍价1000万。”主持人从容的声音回荡在会场里，演奏结束后，下半场的拍卖已经开始。

　　郁听禾弯着腰，步履轻缓，鞋跟在厚实的暗红地毯上几乎无声地滑过。

　　她垂下眼帘，专注于脚下，完全没有注意到头顶的皇冠开始松动。
　　等她察觉时，皇冠从发间滑落，沿着地毯滚动，最终停在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鞋旁。

　　心中猛然一紧，郁听禾急忙弯腰去捡，却见一只修长的手早已伸出。
　　那手指骨节分明，掌心微微弯曲，青筋随着男人平稳的呼吸轻微起伏。

　　郁听禾不由得一怔，下意识抬头，对上那双深邃的眼眸。那目光比台上的对视更加锐利逼人，令人无处遁逃。

　　谢司珩的目光沉稳且细致，带着不动声色的审视，缓缓从她的脸上掠过。

　　昏暗灯光下，女孩的五官显得越发精致，仿若未经雕琢的玉石，清亮的杏眼在微光中格外醒目。
　　无端的，他想起刚刚旁边人对他说的话，俏丽若三春之桃。

　　郁听禾视线下移，看着男人的指尖轻巧地握着皇冠的一端。冷光在上面泛动，好似无形的枷锁，笼住了她所有的反应。

　　“夏先生出了四千九百万！”拍卖台上的声音骤然响起，震动了整个会场。

　　谢司珩微微倾身，淡淡的乌木香气混合着压迫感一同向她袭来，令她本能地缩了下。

　　“你的？”他的嗓音低沉，犹如大提琴拨动的弦音，深邃、低缓，透着矜贵的疏离感。
　　郁听禾的声音发紧，“是，是我的。”

　　谢司珩垂眸，指尖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将皇冠递回到她手中。

　　男人直起身的那一刻，郁听禾胸口紧绷的空气在一瞬间释放开来。
　　她暗自吸了一口气，低声道谢，接着飞快起身坐回椅子上。

　　动作一气呵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