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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酒色误人 ...

  •   未云乐用了生平最快的脚力赶回家中,屋内空无一人,木桌上压着一张薄纸,随风飘动。

      “云丫头,你李叔发现了张千年古方,特邀我前往,这一去估计至少月余,你一人在家,定要按时吃饭,晚上切记锁好门窗。”

      未任平一生痴迷药理,平日也爱同几个志同道合的好友一起切戳探讨,像这样一走十天半个月,未云乐丝毫不意外。

      黄昏余晖透进屋内,竹影婆娑,映出满墙斑驳。

      她顺手抓起两个包子揣进兜里,急忙赶往山神庙。

      她和白及、风旬约好今日送完药后在那里碰面,自从上次一别,她一直记挂他们的伤势。

      “什么?那家伙要你给他当丫鬟,”白及气得一口气憋在胸膛里下不去,“姑奶奶我今天就是拼了这条命,也绝不让你去受这窝囊气。”

      “大门在那,记得打回原形,自己就地埋了,没人给你收尸。”风旬重重点了下白及脑袋,讥笑道:“上次救你,已耗了我大半仙术,你以为能次次好运。”

      未云乐拉起白及的手,安抚道:“我知道你们担心我,可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我不能让你们有事,我保证一定小心行事,随机应变,而且…”

      “我不是还欠你们道鲜笋炖野鸡嘛!”

      她笑得眉眼弯弯,灿若天边半退的橘色霞光,看得白及鼻头一酸,一把扑进了她怀里。

      “你要是敢有事,我豁出这条命不要,也要杀了那怪物,剁了他喂山里野狗。”

      “我还是不放心,把右手伸出来,”风旬对着未云乐手腕念了个诀,一根红线快速出现后又消失。

      “这是千里绕,如果有危险,它会及时告知我,我即刻赶往天宫,定要查查这人究竟什么来头。”

      未云乐撇了眼天边将沉的暮色,留给她的时辰不多了。

      匆匆和白及他们告别后下山向城门跑去,终于赶在最后一声闭门鼓落下前,进了城。

      苍炎国自古以来民风开放,京城夜间也无宵禁约束,酒肆店铺照旧灯火通明,商客络绎不绝,比起白日光景,反倒更添几分喧哗热闹。

      未云乐气喘吁吁赶到醉烟雨,门口小二一眼就认出面前这位容貌出挑的姑娘,是白日里那位包下整座酒楼的公子身边人。

      醉烟雨往来多是达官贵人,楼内小二早早练就了一副慧眼识人的本领,尽管未云乐穿着普通,也还是客客气气问道:“姑娘,你这是…?”

      “我家公子回去后发现丢了一块贵重的玉佩,遍寻府中都找不到,我想着会不会掉在这里了。”

      未云乐佯装一脸急色,声音都带着呼之欲出的哭腔。

      “姑娘先别急,我马上通知掌柜,让人将楼里楼外仔仔细细找一遍,如果找到了,一定将它送还府上。”

      “那就有劳小二哥,只是不知小二哥是否知道府上位置…”

      “平阳大街穆府,我晓得。”小二胸有成竹说道。

      能如此豪气包下整座醉烟雨,今日的公子还是第一个,小二自然印象深刻。

      “多谢。”

      未云乐拔腿就向平阳大街狂奔,直到望见“穆府”二字匾额悬于头顶时,她才稍稍松了口气。

      可胸腔内的心跳反而愈发加快,随时都要破膛而出。

      她上前刚要叩门,手还未触到门环,大门就自动敞开了。

      吓得她差点双腿一软。

      院内漆黑一片,月华似水,只撒下零星清晖在青石阶上,清冷幽静。

      未云乐一踏进院中,身后的大门再次无声关上。

      “来了。”一道凉凉声音骤然从边上传来。

      要不是从小在竹林长大,未任平又时常不在家,练得未云乐胆子比常人大些。

      恐怕此刻她早被夜启这一声给吓死了。

      “跟我来。”

      未云乐慢慢跟在夜启身后,悄悄摸了摸右手腕,不怕,那里有风旬给的千里绕。

      未任平找人给她算过命,她会活到九十九。

      一路兜兜绕绕,未云乐早已辨不清方向,反倒沿路盛放的蓝花让她惊讶不已。

      她从没见过这种奇花,五瓣花团簇拥,黄色花芯似火焰燃烧,经过它时,周身自动亮起蓝色幽光,人走后,蓝光随之熄灭。

      经过某处时,她还隐约听见一阵低沉的嘶吼声,

      未云乐就在这一路诡异森然的景象中来到一处院落。

      “公子在里面。”夜启传达完命令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未云乐调整下呼吸,双手搭上房门,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发起抖来,大反派要她日落时到,此刻却已星斗满天,明月高悬。

      她不知道等在这扇门后的会是什么,她只是一介凡人,只想好好地做凡人该做的事情。

      吃饭睡觉,用尽全力过好这一生。

      这也是当初未任平给她取名的初衷,

      云乐,芸芸众生,平安喜乐。

      比起地上草,未任平更希望她是无根云,自由随性。

      她努力平复了下呼吸,轻轻推开门,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墙上点满烛火,亮如白昼,屋内暗香浮动,条条红色纱幔在风中凌乱舞动,未云乐往前走了两步,忽然被一股力量迅速卷向空中,重重摔了下去。

      猛呛几口水起身后,才发现自己身处在一处汤池中,水面氤氲缭绕,飘满点点萤火。

      她全身湿透,潮湿的布料紧贴着柔软的身体,勾勒出了少女玲珑曼妙的曲线。

      她抹了把脸上的水,隔着朦胧雾气,听见了一阵由远及近的银铃声。

      未云乐从没见过这样的玄辞。

      半敞的浅紫镶金白边长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露出脖子下深邃如雪的锁骨,一头如墨长发随意用一根紫色玉簪别着,发尖还滴着水。

      妖冶地心惊。

      他赤脚走到汤池边,右脚腕上的紫色铃铛,泠泠作响。

      “你叫什么名字?”

      未云乐望着他平静含笑的目光,没好气道:“未云乐。”

      “未云乐…”玄辞将这三个字辗转在唇边过了一遍,“那日在山神庙中,你如何看出夜启身上的伤?”

      “我自小与常人不同,任何妖魔鬼怪都逃不过我这双眼睛,我只需一眼就能识别他们的真身。”

      一个凡人,无任何法力,却可洞察妖魔,玄辞蹲下,左手带出一圈紫光在未云乐双眼上划过,未探到任何异样。

      这倒真是有趣。

      “那落冥窟危险重重,你又是如何取得入心草?”

      明明一池热泉,未云乐却越泡越冷,“我也不知道,我自小不仅能看见他们,而且那些邪物根本不敢进我身,所以我去落冥窟轻而易举。”

      玄辞盯着她素净明丽的小脸在水中瑟瑟发抖,笑意缓缓爬上眼眸,他站起身,“给你个机会,答对了,今晚迟来的事,不予追究。”

      “什么?”

      未云乐忽然摸不着头脑,这个喜怒无常的人又想耍什么把戏。

      玄辞伸手打了个响指,很快依次走入十个婢女,恭敬地站成一排,

      “你不是说我丢了一块贵重玉佩吗?这十人中,有人是魔怪幻化而成,定是他们偷了去,找到他们,你迟到的事就既往不咎。”

      她不过在酒楼里随口一说,找个借口套小二的话,他怎么会知道的。

      再一想,这点小事,对于他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左边第一个,蜘蛛精,第五个琵琶精,右边第二个她全身黑气缠绕,不知是何物。”

      未云乐一口气将看到的全说了出来,寒气一寸寸从脚底不停升腾而出,她双手抱胸,哆嗦个不停,

      “还有吗?”玄辞一拂袖,那三个妖物,只闷哼了一声,就消失无踪了。

      “你确定这屋内没有了吗?”

      他翻飞的衣袖带出层层香气,弥漫开来,混着祸人心神的容颜,让未云乐鬼使神差地朝他勾了勾手指。

      “有,你蹲下来我告诉你。”她酒意上涌,微醺的双眸明灿灿,竟比这一室烛火还亮上几分。

      就在那一刻,未云乐做了生平最大胆的一件事,她趁玄辞微微俯身靠近之际,

      一把将他拖下了水。

      凭什么他在池边高高在上,自己要在水里泡了半宿。

      她一个反手,将玄辞迅速推到池边,白嫩纤细的手肘抵在他坚硬的锁骨处,长这么大第一次离一个人这么近,还是个几次三番差点要了她命的男人。

      未云乐抬头,一眼就瞧见他长翘浓密的眼睫上,缀着薄薄水汽,欲坠不坠。

      两人衣衫都彻底湿透,她才发觉慌乱中自己不知何时扯下了他大半衣裳,露出肩头大片肌肤,白得晃眼。

      在他纤细挺拔的身姿下,竟有着如此宽厚结实的胸膛,她忍不出咽了下口水。

      话本诚不欺我,男色亦可祸国殃民。

      玄辞冷笑一声,刚要出声,一只柔软无骨的食指轻轻覆在他嫣红的唇上。

      如雪后红梅上惹眼的一丁白,风光旖旎。

      满室纱幔飞舞,暗影流动。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未云乐嘘了声,烦躁拍了下水面,水波骤起,荡出层层涟漪,一下惊得那些萤火四散而飞。

      “反正你也不会说什么好话,”来这里的路上,她顺道买了一小坛清泉酿,都说酒壮怂人胆,现在酒劲上来,冷意也下去了几分。

      “你既然给我两个月时间,那这两个月里,我们就是合作关系,不要老是对你的盟友,动不动就威胁这个,威胁那个,这样,我们很难合作下去的,懂吗?”

      她葱白的指尖从玄辞微张的唇峰慢慢下移,一路滑过凸起的喉结,停在了他脖子上一点小痣上。

      “你知道上次靠我这么近的人,到现在她的皮还挂在万魔树上,日夜被鞭挞。”

      这句话仿若隔着千万重缈缈烟波拂过耳边,未云乐竟一时听不出他话里的情绪。

      她烦躁地点了点那颗小痣,摇摇头,吐出个酒嗝,“我不知道。”

      “我也不想知道。”

      她双颊微红,不安分的右手轻柔拨开玄辞侧脸上一缕湿发,慢慢摩挲着他脸庞,手中细腻的肤感,犹如竹林里三月破土的雨后春笋。

      “这么好看的人,怎么老是喊打喊杀的…”她呢喃道。

      整整一天城内城外来回奔波,就吃了两个包子,还灌了酒,再强的意志也抵不住,她眼前一片涣散,终是一头栽进了玄辞怀里。

      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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