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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美人之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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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云乐沉声道:“离这不远有一处洞穴,落冥窟,洞中毒气毒物遍布,更有凶兽驻守,洞中长有一双生植物,名唤入心草,一月只一天花期,我敢说,天底下,只有它能医治好三小姐的心疾,到时你若治好了太尉最宝贵的女儿,自然一切都好说。”
“如此我取来便是,留你何用?”玄辞一把松开未云乐下巴,一副不过如此的神情,
“当然有用,”未云乐急急争辩,“三小姐的心疾需连服三个月的入心草,制药过程全天下也只有我一人知道,而且那入心草也可以治疗你朋友之伤,我到时按时将药制好,送去给你,也省了你亲自涉险,这不一举多得吗?”
说完之后,心中七上八下,玄辞的沉默使她更加忐忑不安,后背慢慢窜起阵阵凉气,让她一下如置冰窟。
空气充斥的潮润,直往鼻尖里钻。
她嗅到了一丝雨意。
殿外下雨了吗?
一切都静得不可思议,天边一道白光忽地划破天际,玄辞在隆隆雷声中,徐徐落下一个字。
“好。”
他凝视着未云乐那张明明惊恐万分却故作镇定的脸庞,唇角微微扬起,像猎人锁定落入网中的猎物,看它垂死挣扎之际,却突然萌生出了戏耍的念头。
出来前,他们都说人间热闹万象,花样繁多,凡人最是狡诈多怪,极易迷乱心智。
玄辞眼中笑意尽现,来都来了,那就抓一个玩玩吧。
“十日后带着你的东西来见我。”
“失约的话,这座山神庙也没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眨眼功夫,他们二人就消失在一团黑云中,一张字条随之悠悠飘下,
未云乐接过一看,上面白纸黑字写着三个苍劲大字:醉烟雨。
山神庙刹那回归如初,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门外雷声滚滚,瓢泼山雨倾泻而下,誓要将天地撕开一道口子,势不可挡,
未云乐终于长长舒了口气。
殿外真的下雨了。
十日光景很快过去,未云乐如约来到醉烟雨,这座号称全京城最奢华富丽的酒楼,出入皆是公子王孙、香车宝马,传闻其背后东家高深莫测,颇为神秘。
夜启早已等候在那里,见到未云乐,只冷冷道了句:“跟我来。”说完就率先进去了。
未云乐攥紧手中木盒,深吸口气,跟上了夜启的脚步。
本以为印入眼帘的会是一堂金碧辉煌,结果绕过前厅后,却是扑面而来的古朴色香,绿竹环抱,桂馥兰香,游廊花墙尽头,一方亭榭浮水而建。
风雅至极。
“公子,人来了。”夜启面无表情地将未云乐带到后,转身离去。
未云乐这才发现亭内不止自己和玄辞,还有一位比这满园春色更明艳动人的美人。
相无凌。
这是什么情况?
未云乐一时拿捏不准玄辞的用意,只得局促地站在原地,想着尽快找个理由把药给他,脱身离开。
相无凌见到未云乐,微微一顿,随后嫣然一笑,美目流转:“穆公子,这位姑娘是?看着有几分眼熟。”
玄辞今日穿了身月白青竹流影衫,腰间缀红丝镂空白玉,一派世家公子风范,纤尘不染,从容雅致。
但纵然伪装得再好,未云乐也知道,那精致如画的眉眼里深藏着一抹邪。
只需一眼,便可万劫不复。
他端起桌上茶盏,轻抿一口,“她是你之前街市上见到的那位姑娘,后来她守在我府门前,告诉我,她和弟弟无家可归,我见她可怜,遂收留在府中做个婢子。”
“方才是让她回府取样东西过来。”
什么?他刚刚说了什么?
未云乐震惊得手里的木盒都差点掉落下来,怎么他三言两语间,她就成了卖身给他的丫鬟了。
唱戏这么好,怎么不改行去当戏子!
“穆公子,果真是心善之人,从你救下无凌,我便知你对老幼妇孺,悲悯侠义,当今世道像公子此等胸襟者已然不多。”
相无凌说得情真意切,未云乐听得嗔目结舌。
这位三小姐口中描述之人,未云乐没听错的话,应该说的是此刻正在悠然自得品茗的某人吧。
他们认识的真是同一个人吗?
她再词穷,也绝不会将悲悯侠义、胸襟宽广这两个与他风马牛不相及的词用在玄辞身上。
“三小姐过誉,穆某一介布衣商人,走南闯北惯了,难免遇见些不平事,举手之劳而已。”
“穆公子谦虚了,”相无凌朝身旁丫鬟叠彩使了个眼色,叠彩心领神会,双手奉上两个檀木锦盒。
“这一份是父亲要我转交给穆公子,说是酬谢公子搭救之恩,”相无凌打开其中一个盖子,里头两颗硕大莹润的夜明珠,闪烁着耀眼光华,一看就价值连城。
“但无凌觉得此等俗物实在污了公子的眼,所以无凌自作主张准备了这个。”她又打开另一锦盖,一柄莹白折扇静列其中。
“这柄折扇是我自己题字作画,即是送礼,当讲究心诚,就是不知穆公子会否嫌弃。”
美人温声软语,一口一个公子,听得未云乐这个女子都有些酥麻难耐。
“我家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其中书画更是冠绝京城,很多人一掷千金只为求取小姐墨宝。”叠彩见玄辞只是眼风略微扫了下,不为所动,禁不住为自家小姐打抱不平,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意思,你别不识好歹。
“多嘴,越发没有规矩了。”相无凌怒瞠了眼叠彩,“穆公子见笑了,是我管教无方,回去定好好罚她。”
“三小姐所赠之物,当是无双。”玄辞拿起折扇,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在和煦日头下,竟比莹白扇柄还惹人注目。
他从容地打开扇面,一副千里山河图跃然纸上,笔锋浓淡,恰到好处,稳稳勾勒出山脉湖泊间的波澜壮阔。
“三小姐既送了如此贵重之物,穆某自然也当回赠一份。”
未云乐收到玄辞投来的视线,知道该她上场了。
她立马将手中小木盒置于桌上,四四方方巴掌大小的盒子,十分不起眼。
“这是?”相无凌一脸费解。
“说不好你就和那座破庙一起消失。”
是玄辞的声音。
只见他手指沿着白瓷杯沿打圈,唇边几许明晃笑意,如初夏湖面盛开的鲜嫩新荷,总想让人多瞅几眼。
可他明明没有开口,难道是隔空传音?
未云乐狠狠瞪了他一下,斟酌一番:“这是公子家世代祖传的保命丹药,可治百病,珍贵无比,之前他见小姐脸色不好,忧心得茶饭不思,今日特命我取来送与小姐。”
未云乐偷偷睨了眼玄辞,也不知道这样解释他可满意?该不会在心里将自己杀了八百遍。
“穆公子,这药如此贵重,我…”相无凌没想到会是如此贵重之物,一时有点受宠若惊。
“三小姐,药本就是治病救人之用,若派不上用场,跟这园内山石草木一样,只是摆设。”
“那就多谢公子。”相无凌明艳的花容绽出朵朵娇笑,忙让叠彩将木盒收好。
两人在袅袅茶香中又相谈了半个时辰。
未云乐也陪着站了半个时辰,大多数时候都是相无凌说着,玄辞默默听道,但笑不语。
分别之际,相无凌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出声提醒道:“穆公子,最近听父亲说,京城内出现多起命案,公子在外要多加小心。”
“多谢提醒。”
终于可以和这家伙分道扬镳了,未云乐一扫整日的沉闷,瞬间雀跃起来,盘算着待会回去给未任平做一个五香醉鸡,
顺便庆祝下可以短暂地不用见到那个惹人厌的男人。
刚迈脚走了两步,腿就不听使唤地转了个方向,朝玄辞的马车而去。
他又在她身上下了什么奇怪术法,未云乐禁不住开始咒骂他千百次。
“我一般没什么耐心,剩下两颗药制好后,若还不能得到浮影株,我就拿你练药。”
“懂吗?”
玄辞倚着车窗,丝毫不在意这里是人来人往的繁华大街,说出的话生生让未云乐在日头下如临寒冬。
“嗯。”她艰难地吐出一个字,着实想不明白,她怎么就招上了这么个麻烦的东西。
打又打不过,甩又甩不掉。
“你说我茶饭不思?”玄辞放下帘幔,“那你确实该尽到婢女的本分,日暮到府。”
扔下这句,夜启缰绳一甩,马蹄嘶鸣一声,扬长而去,
“等等…”未云乐望着他们渐行渐远,气得咬牙切齿。
她虽然没有相无凌出生富贵,金枝玉叶,但也是未任平捧在心尖上长大的人。
何时沦落到要给别人当丫鬟了。
况且,
她根本就不知道他住在哪里。
仰头望了下快西斜的日头,算算时辰,她立马拔腿往城外赶去。
心中暗暗腹诽:有朝一日,若神明显灵,快把这恶人收了去,免得为祸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