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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拥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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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后岑酸鲜少看见薄时清和路迟山一块,偶尔回家也只有他一个。
伦敦新学期马上开启,岑酸提前了几天整理行李,把东西理完也差不多中午,她出门吃了个午饭,是高中时爱吃的一家火锅。
老板拿着点菜单来,边摁笔边笑着道,“小男友今天没一起?”
岑酸缓了几秒才知道他说的小男友是谁,想起来之前季谈玉和她口味有些迥异,也就这家店的味道能把他们拉到一张桌子上。
“分手了。”
岑酸点了几样菜,“这还出小食了?”
“最近竞争大”,老板呵呵笑,“待会我送你一份,当感谢之前你们两这么多年的支持。”
她笑了笑,“分都分了,谢我一个就行了。”
菜上齐,醋离得有些远,岑酸下意识想喊季谈玉帮忙拿一下,周围却寂静,她才恍然,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约许多朋友吃饭了,就连胡路初也只是她回来那天一起玩了会,后来大家都有事,都忙。
岑酸匆匆塞了口菜,没再执着于那瓶难拿到的醋。
吃完已经下午一点多了,露护今年冬天的雨很少,岑酸没随身带伞出门,只能看着出乎意料的雨一直一直下着。
好麻烦。
岑酸皱眉,等一小时了,还没停,她索性点开打车软件要打车回去。
目的地,起始点,这算较为中心的位置,相对好打些,岑酸记了车牌几个数字,就关上了手机。
雨幕朦胧,一把黑伞就这么闯入她的世界,泥水溅起,女孩语气有些恼。
“季谈玉,你是不是有病!”
岑酸怔了几秒,他还是一样,脾气顽劣,温柔的帮女友撑伞,也恶劣的拿女友白衣擦脏手。
“许小姐,你别过分,我手都是帮你搬东西搞脏的,蹭一点你身上怎么了?”
“你是蹭吗?你是直接擦。”许蝉茉一把拍开他的手。
眼见女孩没有消气的迹象,伞略微偏了偏,挡住了些岑酸视线,但她还是看的清楚。
节骨分明的手埋进了许蝉茉的发丝,轻柔缓慢的在冰凉的雨天里和那个女孩接着温柔的吻。
她的面容皎洁,一滴滴雨水划过许蝉茉的脸,许是有些冷那双长睫动人的在雨水里颤抖。
真是,喜欢这种类型。
岑酸眨了眨干涩的眼,又没有犹豫的冒雨错开他们。
季谈玉的气息还是一如既往,哪怕被雨水冲刷的很淡,但她依旧记得,又或是很难忘记,总之,岑酸鼻尖一涩,泪水雨水,她也没能分清。
*
岑酸淋了些雨,回去又冲了一次澡,刚穿完睡衣,卧门就被敲响。
没等她说进,低沉的声音就透过门板,“换全黑的衣服,马上出来。”
岑酸抿唇,还是打开门,问,“要去哪?”
“带你去,换衣服。”
他说的简言意骇,岑酸道,“不去太远的,后天我开学。”
“不是旅游,你衣柜里有个夹层,里面有黑衣服,我准备了三套自己去换。”
岑酸拗不过,点了点头,关上门,没看款式随意从衣柜他说的那个夹层随便摸了一套。
再下楼路迟山背对着她,看着窗外一片萧凉,话语不听对着电话在说公事,忙碌的要死,岑酸没打扰,坐在一边沙发上等着他。
半小时后岑酸才听见路迟山道,“好,我有点事,晚点再和你回电话。”
她自觉起身,“走吧。”
雨下个不停,他们来到一处极荒凉的地方,岑酸下车鞋就半陷泥巴里,这里没有路牌,没有标识。
来这能做什么,岑酸想不到,路迟山却已经拉住她手往里面走。
十指紧扣,看着相爱异常。
“松开。”她有些不适。
“荒郊野岭,岑酸,我要做什么你都逃不了,你要是不想我做什么,就乖乖听话。”
看着周围的环境,岑酸不得不认同他的话,没再继续使力抽手。
走到一半,岑酸看见了一处破旧的楼房,砖瓦不齐能看见的内部都积了一层厚灰,这时路迟山开口了。
“这是我小时候住的地方,也就住了几年,我爷爷死了之后就没再在这住了。”
“是这栋屋子?”
路迟山扯唇笑了,“哪有那么好条件,在这能住那样的都已经算很有钱的了,我住的在山里。”
“那带我来做什么?”
他又一言不发,这地真是极荒凉,岑酸难得主动和他开口。
“你小时候住这开心么?”
“挺开心的,我爷爷奶奶都在这,根在这。”
“我小时候每天不是学钢琴就是算奥数,路迟山。”岑酸看见了被雨冲刷的小公园,破旧的生满了锈,却说,“我还挺羡慕你。”
“你是小公主,城里惯着捧着长大的,我是野孩子,没什么好羡慕的,我小时候要碰见你这样的小孩没准要羡慕死你,什么都有,什么都能得到。”
“现在又不是小公主了。”岑酸哂笑,“开心比什么都有重要多了。”
“……。”
“况且你现在有钱,以前有快乐,路总,人生赢家呐。”
路迟山道,“你成为我妻子时,我才觉得自己会是人生赢家。”
湿潮的雨滴到了她脖颈,最后流进纯黑的衣领里,那双大手滚烫,她深知挣不开,这样的环境下她甚至没资格挣。
“那就求婚吧,路迟山,如果你真的觉得自己喜欢我的话。”
“不用,戒指只能戴一次,一次一辈子,我会让你穿着最漂亮昂贵的婚纱一步步迈向我。”路迟山忽地停下脚步,伞不受控的偏了偏,吻上了女孩的唇,“我爱你。”
多么动人的话语,让岑酸眼尾不自禁的滑下一滴泪,砸在雨里,沾满了泥泞。
那天的雨在他们上山时出奇的停下,甚至开了些许太阳,不大却温暖,路迟山带她来到了一颗桂花树下。
岑酸不懂这些花卉植草,但这颗树似乎有些不同,冬日一月了还能闻到淡淡的桂花气味,她低头,满地的枯枝败叶,落下来的桂花也早就泛黄干枯,这个味道没有缘由但让人心安。
“真香。”
她话音刚落,路迟山就松开了她的手,直直跪下,肮脏的地面他没嫌弃,往地下重重磕了三个头。
那刹那,岑酸像才知道什么。
“奶奶…,走了?”
“嗯,他们墓我合一起了,那时候没钱,碑都没有立一座。”路迟山缓缓道,“爷爷是冬天去世的,奶奶是夏天,也就三年,两个都走了。”
“我去一边等你。”岑酸略微往桂花树那个方向鞠了一躬。
“岑酸。”路迟山喊住了她,没起身,跪着,“你马上就是我的妻子,来见见他们吧。”
“以后还会有清明过的。”
岑酸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只要跪下去她这一辈子真的都别想逃开路迟山。
“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站在我身边一回?!”他忽地暴怒,盯着她,一字一句,“你说爱季谈玉,哪怕他骗你你都爱,你爱马瑜楼哪怕他是你亲哥哥,你可以为了他们流泪,为什么我就不行!岑酸,刚刚说爱你的是我!让你爱我怎么就这么难?!”
“路迟山,你确定你真的爱我吗?”岑酸站在冰凉的风里,黑色大衣也无法将她裹暖。
“你爸爸还在治疗。”
他只说了一句话。
“路迟山,在你奶奶面前跪下的或许一直不该是我,应该是你爱的,爱你的。”
“我爱你啊!我爱你岑酸!”路迟山红了眼睛最后甚至抓住了岑酸的手,她高高在上,他似乎卑微到了尘埃,“我真的爱你。”
岑酸抽出了那只手,“路迟山,别这样。”
路迟山没再尝试抓她了,他把自己的痛苦强硬压了下去,嗓子像石子磨沙地一般粗粝。
“你是我的妻子,我爱你,你改变不了我,岑酸,跪下吧,别让我为难,我也不想让自己的岳父走的痛苦。”
风一阵阵吹过,岑酸问,“路迟山,为什么一定要这样。”
她没听到回答,只有无尽的沉默顺着风一点点把她割裂撕碎。
路迟山如愿以偿的看她跪下,看她在爷爷奶奶面前磕头,看见了她流下泥沙的那滴泪。
路迟山不满足,因为他知道,岑酸不是因为爱他才流泪。
路迟山清楚她的心高气傲,于是他摁压断了岑酸所有的骨头,他从不需要岑酸做一只鸟,他要的是岑酸不能再飞,被豢养,承受他所有的爱,他的一切。
桂花树下,无比荒凉,路迟山把身子侧过去,抱住了他的妻子。
“我爱你。”
他的妻子不再挣扎,路迟山只觉得他们会这么相拥到永远。
“路迟山”,岑酸忽然开口问,“当时他们走的时候你难不难过。”
“嗯。”
“我拥抱你,你会好些吗?”
路迟山的眼眶酸涩,头埋进了她颈窝,“会,岑酸,陪着我,我需要你,我需要你的拥抱,你要什么我都能给。”
露护的天变化不定,雨又下了下来,淋湿了他们,岑酸声音很轻,她说,“可是路迟山,我不需要你的拥抱啊。”
雨声很大,他没能听见那句话,桂花的气味被冲的很淡,又如童年一般清晰无比,他拥紧了她。
“我爱你。”
路迟山轻吻上了她耳廓,有些咸涩,他才发觉,自己也流下了爱的泪水,不自禁的落在了唇缝里,他无法忽略,只能拥她更紧。
良久,雨变得细密,他听见岑酸喊他,他注视过去。
“路迟山”,岑酸第一次主动亲上了他的面庞,瞳孔里只有他,“那就这样吧。”
话毕,他们都流下了泪水。
泪珠原来真的比雨大,大好多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