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末世当史官》山与风

4、4.物资运输队

　　孟知时坐在驾驶位上，脑袋歪在一旁，靠着车窗，闭着眼，眉头微蹙。

　　前挡风玻璃左上角，显示着时间15：06，室外温度-75℃，空气质量中。

　　不过下午三点，天色却已经暗沉。浓浓的黑气云压在天上，仅仅透过少量光线。空气中沉滞着各种颗粒物质，或大或小，好似曾经天空摔落、碎成无数了渣滓。

　　车子碾过一块石头，车身一抖，顿时孟知时额头撞在玻璃上。她坐直身体，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见近光灯打在一条崎岖蜿蜒的黑土路上，道路两旁是光秃秃且外形狰狞的岩石山丘。

　　她看向后视镜，其后也是同样蜿蜒的道路，再也看不见隔离区99的身影。

　　心骤然刺痛。

　　她忍着心中不安，问道：“我，睡了多久？”

　　蹲在车前处于待机状态的孟小白全身一亮，随即睁开摄像头眼睛，“四个小时。”

　　孟知时撑了撑身子，转动方向盘，缓缓踩下刹车，将车子停在路边。

　　物资运输车虽为越野车款式，但空间很大，车身由三部分组成：前部分为驾驶位；中间是一个小型的休息空间，一半是一张简陋的床，另一半则是办公区域；最后一部分，则是物资囤放厢。

　　停车后，孟知时解开安全带，放下靠背，爬到后边的休息区。

　　休息区里，有床、热水壶、电脑、简易厕所等等，在这里，吃喝拉撒都可以得到解决，好似根本不用下车，她就能永久的存活。

　　然而局限的空间却让她烦躁难安。

　　她一边喝着刚烧好的热水，一边望着窗外的坏境。

　　暗沉的空气里，漂浮着一种淡粉色气体。她微蹙眉头，问道：“这些粉色气体是什么？”

　　“氤气。由化学元素氤组成。”

　　“氤？”孟知时还是记得元素周期表，有这个东西？

　　“这是因暗物质恩德里斯污染因子侵入，部分物质重构后产生的新元素。淡粉色，花香，不具有生命威胁性，但长期吸入后，会扰乱大脑神经系统，从而产生幻觉。”

　　“哦。”孟知时扫了眼放在窗边的隔离服，“这个面罩可以过滤吗？”

　　“可以。但不宜在外界环境里暴露太久。”

　　孟知时看向窗外，“我想下车。”

　　孟小白飞在她头顶上，嘱咐：“请穿戴好隔离服再下车。建议在外停留时间不要超过三十分钟。”

　　“嗯。”

　　“已为您启动弱防御。弱防御为电子隔离屏障，是为防止开门时，外界空气流入车内，从而加大过滤系统的工作量而设置的一级防御系统。”

　　“这个车子一共有几级防御系统？”

　　“三级。一级弱防御，主要用于短暂地敞开车门。当车身受到较为强烈的攻击时，则可开启二级防御。当车子因遭受强大攻击无法使用，为保护车内人员安全，则可启动三级防御，车身将自动拆解并合成保护外壳。”

　　孟知时一边换衣服一边道：“然后等死？”

　　“等待救援。”

　　她冷笑一声，“哪里会有什么救援？”

　　“太一系统关注着每一个人类。”

　　孟知时眼睛一亮，“关于太一系统，你知道多少？”

　　“太一系统正式成立于恒世纪3018年2月28日，历经数百年的研发，是人类最伟大的科技成果。”

　　孟知时等待它的下文，可孟小白没了声，她诧异，“没了？”

　　孟小白眨了眨眼睛，“请问您想了解什么？”

　　“太一系统在哪？”
　　“抱歉，我不知道。”
　　“你不是有百分之八十的人类知识吗？”
　　“抱歉，部分太一系统相关知识属于机密知识，我无权拥有。”

　　孟知时瘪嘴，又问：“上级是谁组成的？”
　　“抱歉，我不知道。”
　　“那太一系统由谁发明的？”
　　“成百上千的人类科学家。”

　　孟知时愣了愣，这算是末世废话吗？

　　话语间，孟知时已经换上隔离套装，面罩、帽子、斗篷、护目镜都穿戴上了。裹得严严实实，没有露出一块肌肤。

　　正欲出门，孟小白提醒：“请佩戴武器。”

　　孟知时蹙眉，“有什么具有攻击性的东西？”

　　“很多，变异的植株、动物与人类，大多具有攻击性。”

　　“可我看外面一片荒芜，什么都没有。”

　　“这里是变质岩石地带，生物存在可能性较小，但您仍需警惕。”

　　“明白。”

　　她打开连接休息区与物资厢的小门，选了一会儿，掏出那把名为“流光”的长刀与一把手枪。

　　佩戴好后，又仔细检查了一番，随后推门而出。

　　就算裹得这般严实，打开车门的那一瞬间，孟知时还是感到了寒冷。

　　关上门时，她见孟小白也飞了出来，不由地想起了江小花，“你不怕污染因子？”

　　“我有防御机制。”

　　“同样是机器人，为什么江小花没有？”

　　“小花602号属于隔离区99的服务型机器人，不需要接触污染区，顾无需设立防御机制。”

　　孟知时有些烦躁，“它叫江小花。”

　　“抱歉。”

　　孟知时步行至道路上。她一身黑：披着黑斗篷，身着黑色紧身隔离服、黑色隔离靴，头戴黑色质地如黑皮的帽子，脸上带了自带护目镜的面罩。整个人站在那儿，雌雄莫辨。

　　她一只手握着腰间的长刀，警惕环顾四方。

　　空气里的一切都格外沉静，连风也没有，整个世界好似停止了一般。

　　天空黑压压一片，丝丝光线穿过云层，投向人间。个子小巧的孟知时，爬上一座岩石山丘，来到山丘之顶。

　　她看向远处：连绵的山丘逐渐变得矮小、稀疏，直至消失于一片宽阔的平原。她远远看见那片平原上，好似有一些植株，还有一些行走的不明物体。

　　她问一旁的孟小白，“待会儿我们会通过那里吗？”

　　“会。”

　　“他们会攻击车辆吗？”

　　“部分会。”

　　孟知时凝望着那边，只感到无奈。看来这就是宿命，不论在哪，不论自己是谁、是何种身份，都逃不过刀尖舔血的日子。

　　她正想得出神，忽而眼睛一亮：只见一辆同样的物资运输车闯入了远方的平原。

　　“人！有人！”她惊呼，“走！上车！”

　　说罢，一跃而下，冲进车内，发动引擎。“呼”一声，车子疾驰而去。

　　是人——有人——孟知时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激动，车子越开越快。

　　孟小白在一旁分析，“可能是物资运送队。”它的摄像头眼睛看向孟知时，只见她眼睛里闪着炽热的光芒。

　　车子在弯道上飞驰，留下深刻的车辙印。很快，他们驶入了平原。

　　一冲上平地，一股压迫感扑面而来：稀稀拉拉的不明生物，正漫无目的地行走，一见到闯入的车辆，立刻目光锁定，朝他们奔跑而来。

　　这些生物形状怪异甚至恶心：大小各异的一堆堆烂肉，挂着眼珠子、鼻孔和嘴；从烂肉堆叠的大致形状中，有些能够猜出它们以前是何生物。比如有的很矮但体积大，大致是猪牛等这类生物。

　　这些生物土褐色的肉包上，长满了深蓝色的小点：密密麻麻，甚是恶心。

　　孟知时不由眼皮跳动。

　　她深吸一口气，全力加速，朝另一辆物质运输车追赶。

　　而另一辆物资运输车正巧朝她这个方向驶来。

　　两辆车越来越近，孟知时坐直身体，凑近挡风玻璃，迫不及待想要看清是谁在开车。

　　这一刻她竟然期待是江茵。

　　然而根本无法从外边观察到车内的情况。两辆车擦肩而过。

　　孟知时猛地踩刹车，打死方向盘，反向追去。

　　周围的变异生物追上了她的车，开始敲打她的车窗；每敲一下，就会留下黑红粘稠的液体，液体里还漂浮着蓝色小点，像是水中浮萍。

　　见对方不减速，孟知时愈发不解，鸣笛示意。但另一辆物资运输车依旧丝毫没有减速的兆头。

　　孟知时只能一路追赶，又径直驶回了山丘地带。

　　“靠！难不成是个聋子！”孟知时大骂一声。

　　孟小白立刻解释：“刚才的平原不适合停车，对方应该是想引您入安全地带。”

　　果然，待远离危险后，前方的物资运输车开始缓缓减速。

　　孟知时也随之减速。停车后，她迫不及待地下了车。

　　她一只手握着腰间的长刀刀柄，缓缓靠近对方车辆，心跳加速。

　　车身四周忽而空气波动，形成一道若隐若现的保护。随即，门开了。

　　孟知时不由后退。

　　一条银晃晃的长腿率先迈出，片刻，其上弹出一修长的上半身和一颗机械头颅。

　　孟知时左眼眉尾忍不住抽动。

　　站在她面前的，是一根四肢修长的人形机器人：他上半身的肌肤为黄色的碳钎维复合材料做成的拟人皮，但脑袋和四肢上的拟人皮似乎已经被磨损，将内里的银黑色合金暴露出来。

　　他个子很高，手臂有很长，活像个长臂猿；他身着人类衣服：黑短袖和黑色中分裤，赤脚，似乎一点儿也不怕污染因子的侵扰。

　　机器人看见孟知时，好似有些兴奋，机械音高扬，“人类！竟然是人类！”

　　他的眼珠子外形与人类相似，又大又圆，但孟知时能隐隐约约看见他瞳孔里的摄像头。

　　原来不是人类，孟知时感到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