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信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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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世纪初，新生的神祇来到工业的腐烂森林，四处的建筑刚刚耸立，新上的油漆气味充斥鼻腔，天边喷发着废气的烟囱。一切如此相同，一切如此不同。
祂走遍各地，人们信奉的神明不同，有华贵的绚烂梦彩，还有简单的朴素无华，只是都没有祂自己的身影。这并不出乎于祂的预料：历来的每一位神祇都在交锋后的硝烟里诞生，没有一位神灵愿意为了这个位置而离开；只是她所利用的有所不同，唇齿一张一合吐出言语，冰蓝色的眼睛在一群充斥野心的目光中格格不入，也许那是一种来自母神的怜悯，不过求争路上无人在意神性的伟大，但由腐烂世纪诞生的孩子，出生在血迹斑斑的摇篮，成长在冰川和雪地，她不在意的东西远比他人的要多得多。
刚登上神灵之时，祂不在乎人们热情捧起的神位。然而当温情被恶寒所取代时，祂明白只有拔出一把剑，然后打破一个名，再一次脱离于本质，为了一个机会来结出果，祂必须这么做。
于是祂只带来三具尸体，便以后来者的名义捧起了圣礼。圣光照耀着一切，它照耀着已死的灵魂，它照耀着母神的雕像，它照耀着新生的责任，它照耀着未来的血河，圣光照耀着所有不甘的心灵，却仍然试图唤醒一摊胜利的死水。
“我是伊索尔德，谢谢你们的禅让。”祂平视着座下匍匐的咬牙切齿的神灵们。祂望向缪斯母神的雕像，那怜悯的眼眸如此美妙，曾经也许是如此守护神明的摇篮的吧。
于是祂带走了自己的皇冠，却在腐烂森林的转角处看见一座神殿。它并非如此光彩，也并非如此简朴，但每一颗海蓝宝石与白水晶中间都刻着一把断剑与一颗竖宝石拼成的逆十字，而放射着无与伦比的彩光，如同一双眼睛被阳光照射，正望向远方。
祂试探着走进门厅，前堂的水仙花园在阳光照耀下格外妖异，像白色漂浮的柳絮，更像冬日初晴后下的第一场雪。花园中央已经立了石碑和雕像底了，只是石碑上了无谚语，祂也没来得及看到新的雕像，只看见一个趴在地上的孩子和满地的圣母像集。
那个孩子冲着祂眨眨眼，然后冲着祂走过去，用小手牵牵祂的衣角，带着祂来到了雕像底的旁边，带着祂站在一堆圣母像书集的中间。
孩子又跪坐在地上，仔细翻阅。
“你在找什么？”
孩子呆呆地仰头：“我在找你啊。但是我怎么没找到你呢？”
“你认识我？”
孩子站了起来：“因为你没有被神罚，我想你应该是刚刚选了神祇…或者说，你从来都没信奉过神明，还是个聪明人呢。”
伊索尔德对这个乖巧的孩子彻底改观了，于是祂半蹲下身子，仔仔细细地打量这个“坏孩子”。这才看清孩子的模样：她的刘海并不算长，而却刚好遮住了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和头发一样颜色，只是更为清透，更为稚嫩。孩子穿着并不符合尺码的裙子，但是离远看却十分合身，再凑近一点还可以看到她身上奇怪的疤痕印迹。
祂本来并没有打算与一个孩子比谁的心计更多，只是这个孩子太不同寻常了。或者说，她在看到一个陌生人的第一刻，就完完全全展露了她的一切。
伊索尔德点点头：“那么你猜猜我是哪一种人。你来猜我是行商者、参赛者，还是旁观者。”
那个孩子低头思索起来，使得伊索尔德可以完整地看见她的头顶；上面带着一顶装饰复杂却不突兀的阳帽，而帽子顶部是用钝片轻轻刻出的字样，这字体十分小巧而工整，像是一条落款，正在帽顶的边缘——“莫非厄斯小姐”。
孩子突然欣喜地抬起头，刘海随着轻风被吹起，露出一双明净的蓝眼睛，它给予新生神祇一切感悟。然而孩子刚想开口，一个声音打断了一切。
“格拉西尔，你在这里么？”一个身着华贵小礼服的少年在门厅边探探头，“我可算找到你了，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然后他跑了过来，一本正经地冲着伊索尔德行礼，然后牵起了奇怪孩子的手：“我很抱歉，我的妹妹打扰你了。我是埃尔维拉的塞德瑞克，如果你还有事的话可以过后再来家里，我们的长辈找她有事呢。”
“她叫格拉西尔么？”伊索尔德饶有兴致，“那为什么她的署名是莫非厄斯？”
“……我也不清楚，这是她要求的。”塞德瑞克仔细又鞠了一躬，然后牵着妹妹的手，又捧起了一摞书集，抓紧跑出了这个还未完工的神殿。
伊索尔德盯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直到脚步声再也没有传来；祂弯腰捡起格拉西尔刚刚翻过的书，最后一页，是祂的画像。
“莫非厄斯。”祂在心里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
后来祂又一次来到这座神殿，它筑成，于是神祇又走进了门厅，却看见花园中间的那座雕像是祂的模样，而旁边的石碑上立了一把断剑，祂仔细打量了这把剑与自己腰间的剑有什么区别，却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回头看——
格拉西尔穿着和上次一样不合身的衣服跑了过来，猛地抱上伊索尔德的腰间。
“——！”
格拉西尔的刘海被修剪地很利索，抬起头来还能看到一小截眉毛，她的眼中闪着奇异的光，像是兴奋，又像是在等待大人的夸奖。
“你是伊索尔德！你是伊索尔德吧！”格拉西尔兴奋地跳了起来。
伊索尔德有些发懵，于是祂只能按住格拉西尔的头。原来她这次没戴帽子。
“我是伊索尔德，你是格拉西尔吗？”
格拉西尔也有些不解了，她歪了歪小脑袋，不过和往常一样，她又马上想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你是说我帽子上的名字？那是因为我希望每一位神祇见到我时都这么称呼我。”
“每一位神祇？”
“你要当这些神祇里面的第一位吗？”
“…莫非厄斯？”
祂试探性地称呼着，面前蓝眼睛的少女歪了歪头：“看来老爷认错人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信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