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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新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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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否能改写生之巨轮的结尾?
外面的雨下得越来越大,月色刚刚朦胧,就像凄惨悲剧的又一个句号改写了。睁开眼,只看得见模糊中流动的血液渐渐染红了大地;双手仍在颤抖着,大脑中的神经还是紧绷着的,然后是愈演愈烈的恶心感,好像那些死亡的要从喉咙里喷出呐喊。祂用冰凉的双手捂住了头,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倒去,灵魂再次在可悲的记忆里舞动着血腥。
再次诞生在死亡的气息中:未沾染了血迹的双手,仍然呼吸着的生命,记忆中毫无变化的雪地伴随着曾经伤痕累累的□□。
后来又听得一声喊:“奥若拉,这里有个孩子!”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了百年的那个家人,少年的红发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然后是另一位亲近的姐姐,她将伊索尔德从冰冷的痛苦中抱起,轻轻抚摸着伊索尔德冰冷的躯体,将自己的外衣脱下,包裹住这个可怜的孩子。伊索尔德拼命贪恋这温暖的怀抱,灵魂在无尽的痛苦中又一次得到了慰藉。
“克莱尔、我可以把她带回去吗?”奥若拉征求着身边神明的意见,担忧地摸了摸孩子冰冷的脸蛋,那张稚嫩但好看的脸,睫毛也颤了颤,上面的雪又到了脸上,好像可怜的泪水。
圣神怜悯地同意了,一如既往,好像这一切又才刚刚发生:“我们要把她带回去的,奥若拉。”
“谢谢您,我会当个好姐姐的!”奥若拉兴奋地扬起了笑容。
“可得了吧。”一旁的少年又耍起了痞性子,“你还要当个好姐姐?当个老巫婆还差不多。”
“不能这么和奥若拉说话,斯裴尔。”神明无奈地按了按斯裴尔的脑袋。
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安心地闭上了,全身心在这样温暖的灵魂里方松下来,银白的发丝也恢复了柔软。
后来又一次在温暖的被窝中睁开眼,说出和之前相同的话:
“我是伊索尔德。”
然后再次重来:在迷茫的人们争斗中说出祂曾经认为天经地义的话:“为什么要因为这些无用的事情而争吵?为什么要因为别人的思绪而影响自己的本质。”
最后再次得到战争,再次被套上了枷锁,再次离开了这个巢穴。
但每每止步于此,伤痛在灵魂深处就又深了几分——
她本是诞生于神明摇篮的孩子。但整个世界都变得黑暗了,哪怕世界本来就是黯淡无光的。在人生的轨迹里,谁提出了太多疑问:胆怯的时代不允许任何勇敢的灵魂出现;在泥潭挣扎的人们落得满身狼狈,尽力从那条阴沟里爬出去吧、微光在洞口照着,但离开了这里之后就不会是一片黑暗了吗?
那个时代固然是好的。人类终于在杀死才华之前接纳了一些东西,很多新奇的东西带着迷雾般的工业气息蒙蔽了这个时代的胆怯。但是那个时代还是慢慢往下坠落。
金钱袋砸得越来越重,人们身上的负担越来越重,才华本是让人变好的东西,但资本在才华的身后狠狠推了它一把,但才华才是这个时代最需要的东西。不过迷雾中的人们只看得金币在昏黄的阳光下闪着光,咀嚼那细软的黄金,狂饮那恶毒的石油:天才会在这样的社会里变成凡才,凡才会在这样的社会里变成凡人,凡人会在这样的社会里变成老鼠、阴沟里的老鼠。
但这样的才华偏偏在这个时代里诞生,哪怕这是应该的,但这也不是应该的。
伊索尔德这个家族,神明的摇篮,缪斯母神的圣光永远围绕在那里,那不可剥夺的归属感,却从未得到保护。
历史永远是胜利者书写的。家族的陨落,在资本的运作下变成穿金戴银的老鼠的胜利:这荒唐的社会,这荒唐的时代;活着的是人,人的身体里活着的是鬼。
但歌舞从未停止,宴会厅门前仍然飘着金属的气息,人们脚踩着才华本质里渗出的血液,歌唱着荒谬的胜利,将原来照耀着圣光的安身之处以一场大火——他们在伊索尔德老宅的旧址毁掉,然后在上面建了又一个歌舞宴会厅。
后来又有谁在这场黄金争夺战中死亡,她也不曾得知了。
后来她倒在雪地里之前,嘴里还念叨着:“我是伊索尔德第十七代,今年十三岁,我的名字是…”
她可还记得她的名,祂可还记得祂的姓。
好在最后她变成了祂:曾经的那个缪斯母神。她在血液的长河中完成了神祇的正名。
但人们前仆后继又击溃了祂的第二个家庭。
“克莱恩?……你是克莱恩么?”
祂感觉眼皮沉沉的,靠着山体站在那里,白皙的肌肤上布满了青青紫紫的瘀痕,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有的还在渗着血,嘴角边一丝被擦去的血迹,手腕还有被砍断的痕迹,而那挂着十字吊坠的细白脖颈更是还未被法术治好,那道深痕还可以看到里面的肉色。
“是我。”邪神伸出面对曾经家人的手,祂还想搀住伊索尔德,但是没有办法再开口了。
伊索尔德盯着那只手看了好久,就连手上的茧子都没有变换位置,祂才终于勉强相信了面前这个人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于是祂挥起拳头砸向克莱恩的身体,但是祂太累了。
后来伊索尔德杀死了所谓的邪神,又独自走了很久,终于找到了一个洞穴;祂拖着身体找了个还算安适的小角落。
于是这个梦做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