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似故人》狼踏野

5、迷雾

　　棠苏子原本满怀感激之情，欲向那位救她于危难之中的恩人致谢，不料却闻悉方不遇外出不在。

　　她暗自思量，那自己也不能在府里干等，趁这个时间，她得去弄清楚自己为何会晕倒。

　　于是，棠苏子向小颖简单交代了行踪后，再次踏上了前往云銮圣山的小路。

　　她沿着那条熟悉的小径缓缓前行，但随着脚步的深入，一股莫名的压迫感再次袭来，胸口仿佛被巨石压住，呼吸也变得急促而艰难。

　　棠苏子心中满是疑惑：
　　昔日守灯之时，每日穿梭于圣山之间，从未有过丝毫不适，何以重返人间后，竟无法再靠近圣山了？

　　为免再次晕倒，她不得不中止前行，转身返回。

　　在返程的途中，棠苏子心绪纷乱，愈发焦急。

　　若无法接近圣山，她又如何寻觅到凌安的踪迹？

　　她用力晃了晃脑袋，试图将这些纷扰的思绪甩出脑海，让自己重归清晰与冷静。

　　她深呼吸，闭上眼睛，默默地在心中给自己打气：
　　不要灰心丧气，总会有办法的。

　　调整好心态后，棠苏子开始积极寻找解决之道。

　　突然，她灵机一动，既然无法直接抵达圣山脚下，何不选择在凌安去往圣山的必经之路守候？

　　毕竟，身为化为人形的生灵，凌安在人间需谨遵佛法，不可随意施展法术，这无疑为她的计划提供了实现的可能。

　　经过一番细致的调查，棠苏子得知前往云銮圣山的路径有三：
　　一条是自己昨天走的，热闹非凡的近城小径，一条是牧民常走的乡间小道，而第三条则是穿越静谧白桦林的幽径。

　　鉴于凌安偏爱清静的习性，棠苏子断定，它极有可能会选择那条少有人迹的白桦林之路。

　　于是，她决定于明日清晨，在白桦林小径旁守候凌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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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夜幕降临，棠苏子终于踏进了方府的大门。

　　小颖早已等候多时，一脸焦急地迎了上来，
　　“姑娘，您可算回来了！您身体刚好些，就独自外出这么久，真是让人担心。”

　　棠苏子心中涌起一股歉意，连忙解释道，
　　“对不起，我忙着探查事情，一时忘了时间，让你担心了。”

　　小颖连忙摆手，
　　“没事，只要您平安就好。还有，阁主已经回来了，他刚才还问起您呢。”

　　棠苏子闻言，心中更是过意不去，想到自己既未向救命恩人道谢，又让他人牵挂一日，便急切地问道，
　　“那我现在能去见方阁主吗？”

　　“当然可以，我带您去。”
　　小颖应声道，领着棠苏子向方不遇的居所走去。

　　雪花轻柔地覆盖了整个府邸，将一切装扮得银装素裹，显得格外宁静而祥和。

　　棠苏子踏着细碎的雪步，紧随小颖的脚步，沿着点缀着灯笼的小径前行，那灯笼的光芒在寒风中摇曳，为这清冷的世界增添了几分暖意。

　　在不经意间，一抹不同寻常的亮色捕获了她的视线，那是源自不远处一扇窗棂的温柔黄晕。

　　透过这层柔和的光幕，细密的纱幔仿佛被赋予了生命，轻轻摇曳间，勾勒出一幅动人心魄的画面：

　　一位男子静静端坐，其侧面轮廓流畅而深邃，犹如一尊被精心雕刻过的雕塑。

　　他手持书卷，扶额的手肘撑于桌边，光影交错间，整个场景美得如同一幅精心绘就的精美画卷。

　　小颖引领着她，绕过曲折的假山，最终停在了那扇门前，轻声告知，
　　“姑娘，我们到了。”

　　门内，一位身着青蓝色长袍的男子正静静地坐着，手中的书卷已放下，目光温和地迎向她们。

　　棠苏子心中一震，
　　是他！他就是方不遇？！

　　棠苏子有些不可置信，没想到前两天偶然相遇的人又出现在自己面前，还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姑娘请坐。”
　　方不遇的声音沉稳从容，打破了室内的静谧。

　　小颖应声退下，留下两人相对而坐。

　　棠苏子怔怔地坐下，她还未从眼前的重逢中回过神来，以至于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开口。

　　空气中弥漫着微妙的静默，直到方不遇的声音再次响起，
　　“请问姑娘如何称呼？”

　　棠苏子回过神来，努力平复心绪后，连忙回答道，
　　“我叫棠苏子，真的非常感谢你救了我。”

　　方不遇微微一笑，眼神中满是诚挚，
　　“棠姑娘客气了，其实我还应该再次谢谢你，上次是你捡到了我的锦囊并归还给了我。”

　　他的话语中带着感激，随即又微微一顿，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
　　“那个锦囊对我来说，意义非凡。”

　　他的眼神中似乎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哀伤，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
　　“棠姑娘，你为何会晕倒在城郊的小路上？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吗？”

　　棠苏子微微蹙眉，眼里也同样困惑，
　　“我也不清楚具体原因……我本来是打算前往云銮圣山的，但奇怪的是，当我快接近圣山时，身体莫名地感到不适，最后竟然晕倒了。”

　　听到这里，方不遇的神色不禁变得凝重起来，一些荒诞不经的猜想再次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他努力平息内心的波澜，再次开口问道，
　　“云銮圣山……你为何要去那里？是有什么特别的缘由吗？”

　　棠苏子轻轻叹了口气，目光中却透露出坚定与执着，
　　“我是为了寻找一个人。它前些日子突然失踪了，我得知它可能在洧州，所以专程过来找它。”

　　闻言，方不遇心中的猜想逐渐消散，但直觉与现实之间的冲突仍让他感到困惑。

　　他暗暗思忖，却未表露于外。

　　而棠苏子并未注意到方不遇的微妙变化，她此刻正被另一个现实问题所困扰。

　　犹豫片刻后，她鼓起勇气，略带羞涩地开口，
　　“方阁主，我……我能否在您府上再暂住一晚？天色已晚，我实在不便再去找客栈了。”

　　说着，她低下了头，不敢直视方不遇的眼睛，心中暗自盘算着所剩无几的银两。

　　方不遇闻言，心中顿时明了她的难处。

　　他嘴角轻轻上扬，流露出一抹温煦的笑容，
　　“当然可以，棠姑娘。府上房间众多，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无需客气。”

　　“真的吗？太谢谢你了，方阁主！”
　　棠苏子赶紧答谢，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短暂的喜悦之后又是一阵沉默。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棠苏子礼貌告别，起身欲离。

　　“好，你去休息吧。”

　　方不遇点头应允，目光却紧紧跟随棠苏子离去的背影，陷入沉思。

　　棠苏子刚刚提及在前往云銮圣山的途中晕倒，而云銮圣山，正是迢迢陵墓所在。

　　昨日，他因思念之情难以自抑故而前往迢迢墓前寄托哀思。

　　未曾想归途中竟偶遇晕倒在地的棠苏子，刹那间，他恍惚以为十年前的场景重现，惊慌失措地扶起她。

　　幸好，她还有气息。

　　待将棠苏子救回府中，确认她安然无恙后，方不遇才逐渐恢复理智，意识到两者并非同一人。

　　然而，刚刚当棠苏子提及圣山之行，又不禁让他想起迢迢。

　　他努力说服自己，这一切只是巧合，但内心深处，那份关于迢迢的记忆与棠苏子的身影，却总是不经意间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片难以解开的迷雾。

　　棠苏子与迢迢，真的仅仅是相貌相似？还是另有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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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更天的凌晨，星辰稀疏地悬挂在天际，寒风凛冽，银装素裹的白桦林在夜色里显得格外寂静而神秘。

　　棠苏子双手支撑着腰际，微喘着气，试图平复因短跑而急促的呼吸。

　　白桦林太冷了，她只好通过在小道上来回小跑来驱散寒意。

　　来回跑了五六回，她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身体也开始慢慢暖和起来。

　　这已经是棠苏子在白桦林守候凌安的第五日了，日复一日的等待却从未见到过凌安的身影。

　　她不禁开始自我怀疑，是不是自己判断错了，凌安或许已不再需要圣水，因此也不会来圣山了？

　　若真如此，她又该去哪里找寻它呢？

　　棠苏子凝望着被晨雾缭绕、望不见尽头的白桦林小径，心中满是迷茫与不解。

　　她决定，若今日仍无所获，回去后便需要调整策略，另寻他途了。

　　她轻轻拂去身旁白桦枯木上的积雪后坐下，双手环膝，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思绪万千，眼皮逐渐沉重。

　　每日清晨，她总是早早起身，先清扫方府内外道路上的积雪，再赶往云銮圣山。

　　尽管方不遇慷慨地让她在方府居住，但棠苏子总觉过意不去，便想着为方府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好减轻一些内心的负担……

　　正当她昏昏欲睡之际，手腕上一抹细微的红光猛然驱散了她的困倦。

　　她本能地撩起衣袖，只见手环上的琉璃珠正散发着如同朝霞般绚烂的光芒。

　　棠苏子一下子就清醒了。

　　紧接着，一阵由远及近、杂乱而有力的脚步声打破了四周的宁静。

　　先是踩在雪层上细微的“沙沙”声，随后是踏破落叶枝干的“咔嚓”声，窸窸窣窣的声响在这片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棠苏子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激动与期待，她紧紧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然而，当那身影终于显露于夜色之中时，棠苏子却愣住了。

　　那竟是一只麋鹿！

　　麋鹿？

　　怎么会是麋鹿？

　　师祖不是说凌安幻化成人形了吗，难道它又变成麋鹿了吗？

　　她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凌安？”

　　但麋鹿似乎因此受到了惊吓，转身便逃。

　　“凌安，别跑！”

　　棠苏子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这些天以来的等待与努力让她不愿轻易放弃这唯一的机会。

　　经过一番追逐，棠苏子终于靠近了麋鹿，她纵身一跃抱住它的身子，试图拖住它。

　　然而，麋鹿却灵巧地挣脱了她的束缚，将她甩倒在地。

　　腰部传来的剧痛让她一时无法起身，只能蜷缩在雪地上喘息。

　　正当她蜷曲着双腿，试图缓缓撑起身体的瞬间，

　　一抹清冷的声音自头顶上方响起，

　　“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