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试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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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苏子静静地坐在凌府门前的青石台阶上，手指漫不经心地撕扯着随手拾起的落叶，思绪万千。
自林向璃神秘消失后，凌安也仿佛人间蒸发了，杳无音讯。
棠苏子心中焦急万分，却也无计可施，只能像以前那样，每日清晨前往云銮圣山脚下守候，期盼着能捕捉到凌安的一丝踪迹。
然而，日复一日，凌安的身影始终未现。
她不禁担忧起凌安的身体状况，没有按时饮用圣水的他，身体能否承受得住？
林向璃呢？失去至亲的痛苦，她感同身受。
她现在身在何处？凌安是否已经找到她了？
落叶被一点点撕扯，其精致的纹理逐渐显露，而棠苏子的内心却笼罩着一层未知的迷雾，诸多忧虑如同藤蔓般缠绕在她的心头，让她感到无比茫然与无措。
“喵~”
一声微弱的猫叫打破了她的沉思。
棠苏子循声望去，只见“福瑞”正蜷缩在门框的角落里，那双湛蓝的眼眸宛如清澈的湖水，闪烁着怯生生的光芒，注视着她。
棠苏子的心瞬间变得柔软一片。
她缓缓走近，小心翼翼地抱起这只小家伙。
“福瑞”似乎对陌生人的触碰有些抗拒，刚被抱起便发出了一声微弱的抗议，尾巴高高翘起。
“福瑞乖，我不会伤害你的……”
她轻声细语地安抚着，
“你的主人只是暂时离开一段时间，我们会一起等她回来好不好？”
在她的安抚下，“福瑞”逐渐放松了警惕，温顺地蜷缩在她的怀中。
就在它慢慢要睡着的时候，一阵辘辘的车轮声传来。
棠苏子抬头望去，只见几辆装饰低调而难掩奢华的马车从巷尾缓缓驶来。
马车四周以精美的绸缎包裹，窗棂和车门被墨兰色的玳纱遮掩得严严实实，让人无法窥视其内。
马车最终停在了凌府的隔壁，距离棠苏子仅有几步之遥。
她恍然想起，前几天在向牙行打听林宅挂售情况时，曾听房牙老钱提及，凌府隔壁的宅子已经转让出去了。
看来，马车里的主人就是这处宅子的新主人了。
看这架势，这户人家应该非富即贵吧。
棠苏子心中暗自猜测着新主人的身份时，怀中的“福瑞”似乎被这份动静惊醒，悄悄溜出了她的怀抱，沿着石阶向马车方向跑去。
当她反应过来时，“福瑞”已经蜷窝在了马蹄之下。
棠苏子心中一惊，不敢出声惊扰马匹，只能猫着腰，蹑着脚一步一步地靠近骏马。
车夫正忙于接待车上的主人，并未察觉到她的靠近。
当她离骏马仅有一步之遥时，因为车上的人下车的动静，骏马在原地踩了几下蹄子。
棠苏子眼睁睁地看着马蹄即将要踩到“福瑞”……
“福瑞小心！”
她眼疾手快，抢先一步将“福瑞”抱起。
这一举动也惊扰了马匹，它的马尾开始剧烈抖动，猛地一甩……
棠苏子躲避不及，只能下意识地侧脸，用未抱“福瑞”的另一只手肘护住额头。
预料中的鞭挞并未袭来，反而有一股力量将她紧紧抱住，扑倒在地。
福瑞”也趁机溜出了她的怀抱朝府内跑去。
与此同时，马尾鞭打在衣物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紧接着，棠苏子听到身边传来一声闷哼。
“大人！”
车夫与侍从惊恐的声音响起。
一个带着体温的金属块状物从身边人的领口滑落，打在她的脸上，晃晃悠悠地吊在她的眼前——那是一块平安锁。
阿瑾？
心底的声音与眼前的平安锁交织在一起，棠苏子缓缓抬起头，对上了周瑾那双充满关切的眼眸。
她听到他温声询问，
“棠姑娘，你没事吧？”
棠苏子愣怔地看着他，儿时的记忆忽然涌现在眼前。
她想起了年少时那个“任性”的周瑾。
挑食至极，什么都不肯吃；
身体羸弱，时常生病，还性格自闭，需要人时刻陪伴在侧。
曾经，她对这个弟弟满心不喜，认为他的到来夺走了父母对她所有的关爱与关注，将原本属于她的一切悉数占据。
直到有一次她无意中看见，邻居分给周瑾那些他“不喜欢”的食物时，他却吃得有滋有味。
她才慢慢意识到，周瑾每次在餐桌上嚷嚷着不想吃这个不想吃那个之后，母亲才会把那碟菜端到她的面前。
在最开始母亲想要她辍学的那次，周瑾突然病倒了，从此之后落下病根，需要人随时照顾。
为了让他在学堂有个照应，母亲允许她跟周瑾一起上学，方便照顾。
她对这样的巧合心存疑虑，开始暗中留意他的举动。
直到一次夜里，她听到隔壁的门“滋啦”一声被拉开的声音，紧接着院中传来了轻碎的脚步声。
她赶紧裹衣起床，悄悄跟上去，一眼就看到周瑾身着单薄的衣衫，蹲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吹冷风，被冻得瑟瑟发抖。
她立马上前提溜起他，质问他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如此不爱护自己的身体。
她永远都记得，那晚他说，
“阿姐，我不希望你因为我放弃自己喜欢的事，阿姐，我希望你得偿所愿。”
此刻，外界的声音渐渐清晰起来。
棠苏子的视线重新聚焦回周瑾身上。
十年时光匆匆流逝，如今的他已经不再是那个身处贫困时敏感自卑的少年。
他年少中举，荣耀加身，也早已不是那个需要她呵护的弟弟。
她的心升腾起了一股绵绵的慰藉：
阿瑾，我也希望你得偿所愿。
你过得好，我真心为你感到高兴。
“我没事，你……”
她刚开口，侧方便传来了一道既陌生又熟悉的惊呼，
“瑾儿怎么了？！”
紧接着，一位妇人拨开侍从，焦急地扶起周瑾，左右仔细检查他的身体，
“瑾儿，你没事吧？”
周瑾轻轻摇头，安慰道，
“母亲，不用担心，我没事。”
“这是怎么……回事？”
周母转头看向周瑾身边的人，看清那张面孔后，话语戛然而止，
“迢儿……”
棠苏子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周母，也没有再看向周瑾。
她眼神低垂，脸上没有丝毫波澜，只是低声说了一句：“谢谢大人相救。”
随后，便转身离去。
“迢儿！”
周母想要追上去，却被周瑾拦住了，
“母亲，她不是阿姐。”
她是，她是！
周母定定地看着棠苏子的背影，眼眶中渐渐盈满了泪水。
那种骨肉相连的感觉是如此强烈，她就是能够确认，那就是她的女儿周迢！
那个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女儿，那个她将用尽一生都无法弥补亏欠的女儿……
*
棠苏子脚步沉重，神情恍惚地回到了方府。
今日的方府，与往常的宁静截然不同，处处洋溢着一种不同寻常的热闹氛围。
当她走近大门口时，目光恰好捕捉到一群小厮正忙碌地用小推车运送着杂草、碎石和垃圾，准备将其清理出府。
见到棠苏子的归来，其中一个小厮立刻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热情地向她打招呼，
“棠姑娘，您回来啦。”
棠苏子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轻轻点了点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辆满载着废弃物的小推车上，疑惑地问道，
“这是在做什么？”
小厮连忙解释道，
“哦，是管家吩咐的。说是阁主希望在您院子旁边的空地上种上一些花，所以我们正在帮忙犁地，清理这些杂草和垃圾。”
种花？阿遇最近不是忙得不可开交吗？怎么突然之间有了种花的闲情逸致？
怀揣着这些疑惑，棠苏子继续往府内走，很快就走到了自己院子前。
远远望去，只见那片空地上，五六个侍女和小厮正热火朝天地忙碌着。
有的锄草，有的弯腰捡拾着石块，一派繁忙的景象。
小颖也在其中帮忙，她刚好抬头看见了棠苏子，脸上顿时露出了惊喜的神色，高声喊道，
“棠姑娘！”
边说边摘下手套，快步朝棠苏子走来。
棠苏子也迎了上去问道，
“你们在准备种花吗？”
小颖用力地点了点头，
“是啊，阁主说春天来了，在院子里种点花会更有生机和活力。只是我们还不知道会种什么花呢……”
话音刚落，管家德叔不知何时也走到了她们身边，恭敬地行了个礼，
“棠姑娘。”
棠苏子也赶紧福身回以一礼。
简单的问候之后，德叔的目光落在了那片空地上，开始娓娓道来，
“前几天阁主说想在这片空地上种些花，但具体要种什么花却没有说。我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要种些什么花才好。”
他殷切地看向棠苏子，
“棠姑娘您是姑娘家，对花应该比我了解得多。能否请您帮我拿个主意？”
棠苏子微微皱起了眉头，陷入了沉思。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记忆中阿遇似乎并没有特别喜欢的花。
“我……我也不知道方阁主喜欢什么花。”
德叔似乎看出了棠苏子的为难之色，于是换了一种说法，
“这样吧，我这两日也去市井考察了一下，最后觉得有两种花都不错。但是不知道选哪种好，棠姑娘能否帮我给点意见？”
棠苏子默默地点了点头，
“好，可以的。”
听到棠苏子的应许，德叔继续往下说道，
“一种是丁香花，一种是山茶花。花师说我们这边的土地很适合种这两种花。现在这个季节把植株栽下去，一个月左右就能开花。”
山茶花……
听到山茶花这个名字时，棠苏子的心中不禁涌起了一抹复杂的情愫。
山茶花是她最喜欢的花，以前每到山茶花开的季节，奶奶会将凋谢的山茶花晒成干花做成香囊给她随身携带着，走到哪里身上总是有一股淡淡的花香。
不知道阿遇看到山茶花的时候，会不会想起她呢？
还是不要种山茶花了。
她终究是要离开这里的，她希望阿遇能够放下过去，往前走。
于是，她对德叔说，
“我觉得种丁香花比较合适。”
*
“她说种丁香花吗？”
书房内，正与郭彦商议要事的方不遇中断了讨论。
听到德叔的汇报，他的眉心蹙了蹙原，本敲击着案桌的指尖骤然停住。
“是的，我遵循您的指示与棠姑娘沟通后，她认为丁香花更为适宜。”
德叔毕恭毕敬地回应。
方不遇眼眸轻转，目光长久地停留在桌上堆积如山的卷宗上，最终淡然启齿，
“好，我知晓了。”
“那么，阁主是打算采纳种丁香花的建议吗？”
德叔试探性地询问。
没想到方不遇却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不，种山茶花。”
德叔闻言，心中虽有疑惑，却也不敢多问，只是恭敬地退下。
待德叔离开后，郭彦侧头看向方不遇，好奇地询问，
“怎么突然要种花？”
方不遇轻轻敛眸，刚刚还略显幽沉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初。
他淡淡说道，
“没什么，只是有些事情需要确认一下。”
说罢，他重新看向郭彦，仿佛刚才的小插曲从未发生过一般，
“刚刚我们说到哪了？”
“啊，对了。”
郭彦回过神来，连忙续上之前的话题，
“狱中的王贵不知怎么得知了林泊文离世的消息，现在他完全推翻了之前的供词，坚称送给宰相府的金银珠宝只是与妹妹王欣之间的人情往来，对财产来源则矢口否认。如今没有受害人指证，依照律法，我们恐怕关押不了王贵太久了。”
方不遇闻言，冷笑一声，
“哼，连我们天鹰阁都混进拓跋宣的人了么，宰相果然神通广大……”
很快他话锋一转，
“凝香居的鸨母郑金銮可有盯紧？”
“一直派暗卫严密监视着呢。”郭彦答道。
方不遇的手指又开始不自觉地敲击着案本，凝思片刻后，缓缓开口，
“看来，是时候让这起案子的风浪掀得更大些了……”
郭彦的心弦瞬间紧绷，
“你的意思是……”
紧接着，方不遇那清晰而冷峻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通知陈惟玉，准备状诉王贵与林泊文。”
郭彦不解，
“可是林泊文已经……”
“林泊文虽死，但余孽未消。既然王贵声称与王欣只是人情往来，”
方不遇的目光穿透虚空，透露出无比的坚决与果敢，
“那就把王欣拉到明面上。这样一来，拓跋宣想再一直隐在暗处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