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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时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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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冼宴仙看着逐樱的脸颊迅速红起来,手忙脚乱,忙不迭地摇头,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要偷看的,对不起对不起。”
逐樱解释着,但也出乎意料地发现冼宴仙并没有追究她什么,只是笑了笑,无所谓地耸耸肩膀。
“没事,等你想起什么再和我说。”
冼宴仙说完,逐樱点头,而后贴着墙边离开,她本就瘦小,还努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无声无息地和匆忙穿过走廊的警察擦肩而过,后者甚至没有发现身边走过一个人。
“砰——”冼宴仙拍了下桌子。
“啊?怎么了?”
林卫给冼宴仙当了一年多的徒弟,还是没有习惯她这一惊一乍的表达方式,还差点被吓成心律不齐。
冼宴仙指着刚刚经过两人的门口,
“你看刚才他们过去的时候,一个低着头,一个着急走,看起来想不想根本都没有发现对方的存在。”
“我懂了。”林卫脑子转的还是很快的,他拿过冼宴仙算时间的纸,在旁边画了个无监控通道的简图,用箭头代表黄是都的行动轨迹,笔尖边画边解释,
“保洁员说他因为腿脚不便提前往这边走,那他在长廊里走路的时间正好将死者出去的时间包括在内。”
“去把他再叫来。”
林卫去叫人,冼宴仙点开卫生间门口的监控。
监控摄像头吊在墙角,卫生间的门朝里向右开,卫生间里,左侧是洗手池和镜子,右侧是墙壁和保洁员洗拖布的矮水池,整个早上,阮汐巡查结束后,门一直保持着相同角度未动,而在监控的视角内,这个角度设计得非常保护隐私,只能能照到门槛往里四块小瓷砖的范围,再往里,便被卫生间右侧单间的隔墙挡住,再往右,就是右侧白墙。
“这个门后,有能藏下一个人的空间,但是死者在倒下前甚至没有脚出现在监控里,人要是从这门后走,藏着……不对,没人,可是……”
冼宴仙在短暂的过程中设想了几种可能,又全部否定,她盯着死者倒下前的画面很久,最后还是先放弃,将监控往前倒,看了一遍死者的动向。
两天前,死者第一次出现在万家家。
安保人员交代,之前死者和剧组的人一起来看过试映场地。
五月六日,前天,死者所有出现在画面里的场景都是和其他人在一起,一直没分开,她的神情看着都正常,最后要离开时她和女制片人同进同出案发卫生间,出来时和制片人说了句话,制片人看了眼监控,阮汐笑着凑过去接了话,一行人离开。
冼宴仙拿着对讲和林卫说:
“把阮汐也带过来,先让她进来。”
两分钟后,阮汐敲门进来。
“警官。”
“坐。”
冼宴仙比划了个坐的手势,将电脑屏幕转过去。
“阮经理还能记得这里的对话吗?”
“哦——这个,我想想……”
阮汐的身体向前倾,小半个屁股还挨在椅子上,虚空比划了个推眼镜的动作,很快又收了回去。
“哦,我想起来了,警官,这已经是她们看完场地后要离开,制片人说去一下卫生间,陈小姐和她一起去的,出来后她们聊着天,看到了上面的摄像头,陈小姐说,‘第一次见放在厕所外面的监控’,制片人看了一眼,问我这个收声吗,我解释说是无声的,我们就一起离开了。”
“死者只提了一句,没再问其他的?”
冼宴仙这么发问,阮汐只考虑了一两秒就摇头,但她随即也皱了下眉,觉得哪里奇怪,又说不上来。
“好的,你先去忙吧。”
冼宴仙和她对着发懵,语速都变慢,阮汐起身离开,她走后,林卫带着黄是都进来。
“队长,人到了。”
“那个,警官,您找我。”
黄是都比第一次来看着冷静许多,但还是蹑手蹑脚的样子,坐在椅子上也是不停揉衣服边。
“大叔,坐。”
冼宴仙语气轻快,但在黄是都看不到的地方,她将脑袋藏在电脑后狠狠甩了两下,又紧皱眼睛,感觉面部的皮肤已经紧绷到了极限,但大脑依旧在机械运行。
“是这样,我想跟您了解个事,你的听力和视力怎么样?”
大叔看起来毫无防备,唠家常一般,
“上年纪了,耳朵背,眼睛老花得也严重,我这年轻时候读书不怎么样,但还闹了个近视,老了又近视又老花的,啥都看不清。”
“那您现在不戴眼镜,能看清东西吗?”冼宴仙歪着头,看起来像是科室里年轻的大夫。
“往前五米大概能看到吧。”
林卫的大脑如同计算机一般在旁边运行。
影厅右侧长廊总长78米,根据死者前两次通过走廊的时间计算,她步行的速度和普通女性平均步伐速度相似,但她在时间上一定会和保洁员产生重叠,即使他耳背眼花,那在密闭的空间内,有一个人出现在空旷的同一空间,会毫无察觉吗。
“大叔,您去打扫前,在走廊里走的时候,有其他人穿过那里吗。”
黄是都在听到她这句问话后,突然反应过来,坐直身体,神情紧张。
“警官,是不是凶手……”
“不是,您别紧张,您就回忆一下,在您在长廊里走的时候,即使看不清,有没有感觉到那里有其他人的存在。”
大叔闭上眼睛低头回忆,冼宴仙的两只手都撑着头。
“我觉得,应该没有人。”
能在这么强烈的质疑下依旧肯定自己的想法,却并没有给冼宴仙带来任何突破点,她挥手让黄是都先离开,自己拿了手电筒,独自走进长廊。
16号影厅对面的会议室,原本是范经理给影厅分管经理们开会的地方,现在被收拾出来,临时用作聂西寺的审讯室,右手边是做记录员的彭翊杰。
聂西寺长大又高又壮孔武有力,内里倒是藏着颗爱听八卦的心,平时在警局,一有空闲时间他就喜欢听雷悠夏讲讲他们富二代圈的故事,和她最近又喜欢上了哪个明星,又有哪个明星被翻出了黑料。
今天他原本在办公室里打瞌睡,想着中午出去吃一顿螺蛳粉配炸鸡,临近下班时他被二队抓起帮忙送了份材料,朱局拉着他啰嗦一堆,耽误了吃饭的时间,好不容易挨到老朱说完,他脚底抹油往外跑,脚掌刚搭到楼梯的第一个台阶,就被喊了回来。
雷悠夏在走廊拐角处朝他偷笑,
“聂哥,打起精神来,这是和娱乐圈有关的案子,说不定能吃到好多瓜呢。”
聂西寺快要闭上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一把拉起彭翊杰往车子里塞。
“哥,安保回来了。”
彭翊杰小声在聂西寺耳边提醒一声,两人坐直身体,挥手让面前的说教男离开,之后率先冲进后台维持秩序的安保走了进来。
他还穿着上班时的制服西装,此时白衬衫的胸前染了一片血红,又被水冲开,打湿了大部分布料,他进来时看见两个警察都注视着他的衣服,笑得吊儿郎当,
“这群人挤得,给我踩了好几脚。”说完还拍拍大腿上的灰尘痕迹。
“晕血引发的眩晕呕吐和腿脚不稳,是商场直聘的安保还是第三方派遣的,这么重要的职位没有岗位要求吗?”
安保一愣,将目光从聂西寺身上移到他身边的彭翊杰,彭翊杰长得细瘦,个子也不算高,看起来存在感很低,一开口就是冰冷的质问。
房间里的气氛滞住,之后安保收起笑容,坐在椅子上,
“那我们开始吧。”他试图将刚刚的询问打过去。
聂西寺在桌子下面踢了彭翊杰一脚,自己先发问,
“描述一下案发后的情况,具体一点。”
又要回忆起那满是鲜血的地面,安保的脚踝在裤腿里不住地抖,被他向后掩饰着。
“我是跟着阮经理一起跑过去的,刚开始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现场乱了,我就下意识地过去维护秩序,我几乎是被跑上去的人群撞进后台的,一进去就跪在了地上。”
安保看起来不正经,讲话倒是蛮正常的,他全身心地投入在回忆中,还用手势比划着路线。
“我摔进去,半跪在了地板上,感觉有人压在了我的后背,脸朝下,已经看到了满地的血,然后赶紧抬手捂住了第一个伸进去的镜头,他力量太大了,我一只手挡不住,被他压着手背碰到了血,再抬手,有几滴甩到了外面,然后我就拿出了我自己的手机,拍了张当时的照片传给了阮经理。”
彭翊杰面前的电脑屏幕上正播放着第一个冲进的记者的摄像文件,画面抖动得厉害,背景音嘈杂,镜头伸进后台便被安保的手掌挡着,看不清具体画面。
“为什么要拍照片给经理?”彭翊杰问的。
“我们入职培训的内容,任何事情在工作中都要留底,我们平时一般也要佩戴商场统一采购的记录仪,只不过今天没有。”
“嗯,然后,继续。”
“之后就是越来越多的人往里跑,他们都是记者,都想要拍到独家,根本不听我说了什么,我拦得住一个拦不住一群。”
后面的画面在走廊的监控里都有体现,和他说的也能对上,只是他还有补充。
“整个过程也没持续多久,但是很快我就感觉有人再外面把人拉出去,不过我看不清楚是谁,再然后,就是砰一下,门被关上了。”
彭翊杰试图再从安保的口中挖出些什么,不过影厅内外的监控无死角,他们都一览无余。
“你还动!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再碰我我让人剁了你的爪子。”
和寂静的会议室形成强烈对比的是依旧吵闹不止的影厅,之前起了冲突的两拨人面对警察依旧“不怂”,叫嚣着朝对方扑过去,维护现场秩序的警察立马将两人分开。
“不要吵不要闹不要动手,警察办案注意配合。”
“小卓,先带她进来。”
聂西寺带着安保走了出去,顺便带进来冲突的一方,穿着紧身裤子的男经纪人妖娆地翻了个白眼,和聂西寺往会议室走,几步路也话不停。
“警官,这需要多久啊,我们家艺人后面通告很满的,耽误了可不只是钱的问题,多少大老板要生气呢,还有啊,我看……”
聂西寺不接他的话,他就自顾自一直说,说着走进会议室,看见彭翊杰和门口把手的警察,眼睛一亮又一亮。
“在这坐好,问什么说什么,知道什么说什么。”
即便警察都冷着脸,经纪人也完全不怵,还一副勾勾搭搭的样子,
“警官,我要是都坦白了,有没有什么奖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