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糖炖雪梨》程书墨

8、乌龙

　　“我托你小叔，给你找了个新家教。”
　　“啊？”
　　“中科院的博士，教你都屈才了。”

　　“我又没求着科学家教我。”温雪黎撇嘴，理了理车风吹凌乱的头发。

　　黎宁不正眼看她：“别跟我贫嘴。你就算考第一，成绩也有很大空间，该努力努力。”
　　“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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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温雪黎房间门被敲响。

　　黎宁站在门外，递过来一部老年机。温雪黎愣住：“干什么？”

　　“手机交出来。我不是说周末不许出去玩。”
　　“我错了……”

　　“你不需要太过现代化的设备，这会让你心存杂念。老年机足够应付日常联系。”
　　“再给我一次机会——”
　　“给我。”

　　温雪黎自认理亏。
　　从床头掏出手机，慢吞吞、依依不舍地上交。

　　黎宁摁亮屏幕检查，跟往常一样，没有设密码。确定没有问题后，她让罗妈端上来一盘水果，“涉及隐私的最好设密码，我帮你把人脸识别录上。”见点头，带上门继续道：“你继续学。”

　　黎女士挑的这款还挺白，像个豆腐块。每按一个键还会弹出语音朗读声，不要太老年。改完设置，点进娱乐菜单，只有几款低智力小游戏。她把小砖块往书包里扔。
　　“什么啊，无聊。”

　　温雪黎叉了块梨，嚼啊嚼。压在堆如山高的课本下，嗡了一声。

　　她锁上门，摁灭大灯，才小心翼翼摸出粉壳手机，先调了静音模式，再点开微信。

　　是的，她富有得同时拥有两部手机。但凡注册账号都是双份，加好友也是两个号一起加，分情况和场合更换设备聊天，方便和朋友说说骚话什么的。但是这次她只加了一个。

　　她感到莫名的紧张，索性躺床上蒙住被子，沈白危通过了她的好友验证。

　　他发来一个迷惑的符号：“？”
　　“还没睡？”

　　才十一点。
　　“小叔不也没睡？”
　　“堵车，回晚了。”

　　“嘉年哥还好么？”
　　“睡着了。”

　　温雪黎挑了相册一张用功学习照发过去，那头隔了一会，很快也回复了张图片。她手忙脚乱点开。

　　瞎，他竟然发来一页A4纸物理公式。

　　再点回自己发的那张，上次陈其明抽风非让他们做的竞赛题，她空了大半面，回家拍照搜题来着。不小心发错，被他当做是求教了。

　　她一边暗暗惊叹他做答案的速度，一边盯着照片。他应该是临时找了张A4纸，这个人看起来比较老派，用的是墨水钢笔书写，笔锋凌厉，力透纸背。
　　周围光线不是很好，开闪光灯稍微有点曝光。左下一小截有点糊，男性劲长的手轻压白纸边沿，很性感。

　　虽然看不懂步骤，但是她走心吹捧：“谢谢小叔，您好厉害！”
　　“不客气。不懂可以问我。”

　　“小叔，我妈妈让您帮我找老师了？”
　　“嗯。”

　　“中科院的博士？男的女的？是您什么人啊？”
　　“是我一个朋友。他人不错，之前在美国研究量子物理。”

　　这也太大材小用了吧？温雪黎憋得有些缺氧，一把掀开被。他都懂都会还找什么朋友？

　　本想再磨叽几句，沈白危却叮嘱：“太晚了，早点睡。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温雪黎只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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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的最后两天，三中将要举行一年一度的秋季运动会。

　　上午大课间，体委到处招人参加。女生这边，章思靓还是开幕仪式举牌，徐妃若跳开场舞。理科班男生就都对运动都不太感冒，问到驰宇。
　　“有男子3000米，400米短跑，你报哪个？”

　　驰宇高一跑过男子3000米，一骑绝尘荣获第一名。

　　他思索片刻，笔盖戳了戳同桌手背，“选哪个？”

　　温雪黎一个都不想选：“400米吧。轻松一些。”

　　驰宇报了个男生四百米接力。

　　体委盯了会温雪黎：“温同学，你要不报个女子1500？”
　　“我跑不动。”
　　“……”

　　文委偏过头：“那你加入我们舞蹈队？我这缺人。”

　　温雪黎懒洋洋摆手：“我手脚不协调，算了。”

　　思靓破防，扯住她校服：“你特么练了六年舞蹈，还不协调呢？”

　　“小学练的嘛，都忘了。”温雪黎撕开一支棒棒糖，“你吃吗？”
　　“不要。”

　　文委像是根本听不出这是个借口，哀求道：“温同学，你就帮帮忙嘛，咱班女生太少了，会跳舞的就只有你和徐妃若，你不会见死不救的吧？”

　　温雪黎犹如一只被赶着上架的鸭子：“……我考虑考虑。”

　　文委当场给跪了。

　　思靓不怎么干涉温雪黎的决定，只爱跟她分享八卦：“据说文委这回订的舞蹈服，女生穿上可亮眼了，你懂的。”

　　她不懂：“……什么样的？”

　　“就是露腰，露大腿那种，她说了，这次一定要把文科实验班比下去。”
　　“没兴趣。”

　　“嗬，你对什么感兴趣啊？”
　　思靓嗤笑，好奇：“你鬼鬼祟祟干什么呢？”

　　她胳膊搭在温雪黎肩上，看清她手机上的某地图导航——距离目的地，春熙路，步行，800米。
　　“问你话呢。”

　　“我在制定逃亡路线。”温雪黎：“我妈找好新家教了。”

　　思靓笑笑：“天呐，黎阿姨这么迅速的么！真是可怜呐，我的宝。”

　　“……”

　　“那宝宝，你电影还看不看？”

　　“你能不能正常点说话？”温雪黎快吐血了，一眼瞟到陈其明进来，板正坐姿：“放学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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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个人走在巷子里，谁也没想明白今日这场乌龙。

　　事情很简单，陈其明最终确认一遍运动会报名单，女子四乘一百接力，温雪黎位在其列。
　　关键是，她本人毫不知情。

　　思靓：“体委怎么说是你找人代报的？你问体委了吗？”

　　“我去问了，他说当时人太多，不记得了。”驰宇说。

　　“他骗鬼呢？咱班就那么两个女生他记不清谁报名？没准就是他故意的，那个代报的人就是他吧！”

　　驰宇：“我看他不像说谎。”

　　“你替他说什么好话？你们还惺惺相惜喽？”

　　“没有。”

　　温雪黎停了下来：“你们别吵了。不就是个一百米么，我又不是跑不动。”

　　“这可是赤裸裸的陷害啊！”思靓说：“倘若陷害你跑一千五呢？你纵容的后果就是下次继续被坑。”

　　“哪有你说那么严重啊。”温雪黎乐了，“好啦，没事的。谁坑我就放马过来，我等着接招呢。”

　　思靓打量周边：“这破巷子真的有鬼？”然后气鼓鼓道：“幸亏妃妃没跟着过来，不然她没脾气的人都能被你气死。”

　　温雪黎跟他们说她发现了一条诡异小巷，问他们陪她一起去抓鬼。徐妃若忙着帮妈妈的早餐店打下手没有来。不过最近妃若都不怎么和他们待在一起了，上几次邀请她出来她也推了。或许是座位换远的缘故，也不怎么和他们说话了。

　　驰宇走在一侧眸光微动。

　　温雪黎无所谓地扮鬼脸，那赖皮样气得思靓追着她打。

　　他们在小巷里找了一圈，连个鬼影都没看见。

　　原路返回时，天黑下起雾来。

　　思靓双手抱胸吐槽：“我就不信那怪力乱神的事，什么灵异现象，都是科幻小说里瞎编的。”

　　本来就是个幌子，温雪黎心虚但硬撑：“嗯嗯，可能是我看错了。我帮你们打车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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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雪黎到底还是架不住文委的热情，加入了舞蹈队。

　　晚自习上课之前，八个女生就在操场上集合跳啦啦操。

　　动作倒不难，配乐也用的流行音乐，富有青春活力。彩排两轮下来，女生们都大汗淋漓。

　　温雪黎看徐妃若小脸有点白，扶着她坐台阶上，“你怎么样？还好吧？”

　　徐妃若虚虚一笑：“我还好。”

　　她一坐下便抽走了温雪黎扶她的那条胳膊，让温雪黎的手突然停滞在半空，顿了一秒才放下。

　　温雪黎双目微微放空，但是徐妃若笑容如常：“楠楠，我好渴，可以帮我带瓶水吗？”

　　温雪黎顿了顿，说：“好，你等我。”

　　队伍里跑出来一个女生，下场便文委反映刚才练习跳得节奏不对，文委问她时，她看了眼徐妃若，“她太慢了，跟不上我们。”

　　徐妃若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说道，圆胖的脸又红又白下不来台：“对不起，我、我有点累了……”

　　小迪鄙夷地瞅她一眼，“文委，不然你帮我调个位置吧，我在她后面节奏都被带乱了。”

　　文委看她都汗湿了小吊带，跳得委实卖力，便去征求别的女生的意见。可是队形都是排好固定的三排，每个位置的走位和动作都有些许不同。

　　徐妃若在第三排最右，她身材有些胖，女生们都不愿意换到最后一排，不被关注不说，谁愿意费劲再重学一套舞蹈动作。

　　温雪黎买了梨汁回来，就看见徐妃若一个人站在原地，眼眶通红好像被人欺负哭了。

　　“怎么了？”她忙过去问。

　　文委解释了一遍情况，温雪黎呼了口气，不是什么大事，说：“和我换吧。”

　　小迪诧异地愣了下，就从角落里换到了第一排中央。

　　文委领着两个人磨合了一会，最后重新彩排了一遍，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放学收拾书包，徐妃若便去找温雪黎，跟她道谢。
　　“抱歉，原本你该在第一排的。”

　　“我在哪跳都一样，”温雪黎慷慨道：“学一下动作罢了，也不费力。”

　　徐妃若看着她的脸，瞅不出一丝不痛快或者不甘心。
　　就好像，她对别人好，是荒唐的，真心对别人好。

　　-

　　运动会的开场舞果然极为出彩，所有的校领导都起身为她们股掌。观众席的学生们更是尖叫欢呼，刷爆了学校论坛。

　　楼主：大新闻！三中运动会火辣开场舞！/图片/图片/图片。

　　1L：哇！！！那个举牌的是哪个班的美女？

　　2L：一看一楼就不是我们学校的，那是我们三中大校花！

　　3L：校花太绝了！你们不觉得最后一排跳舞的女生也超美吗？

　　4L：加一，我一眼就看见最右边那个纯欲系女生，简直白得发光啊有木有！

　　5L：楼上，你说的是温女神吧？她可了不得，我们三中年级第一！

　　6L：五楼辟谣，这次月考年级第一可是驰宇！

　　7L：那又怎样！人有失手马有失蹄，长这么好看还成绩好，女神谁也不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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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论坛帖子一口气盖到二三百楼，章思靓本想挑几张温雪黎跳舞的照片，保存起来。

　　楼主又继续贴出几张图片。
　　是抓怕的少女跳完舞下场，驰宇跑过去，给她递水喝的画面。

　　照片里，女孩穿着白色运动衣裙，纤腰楚楚。手里握着银色花球，面对着主席台站白得晃眼，正笑着接过身旁黑衣少年递给她的水。两人相视而笑，画面美得人不忍心破坏。

　　321L：啊啊啊！！！我磕的cp官方撒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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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55L：好配，已磕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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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评论区疯了似的盖楼，楼主这条帖子也成功冲上了校论坛榜首。

　　而此刻，远在场下的温雪黎丝毫不知情自己已经火了。去更衣室换完衣服，走到男子四百米观众席。
　　思靓提前站好了荫凉位置，吃瓜似的推帖子给她看：“楠楠你这下可火了！”

　　“什么火了？”温雪黎疑惑地浏览了一遍，发现大家都在磕她和驰宇的cp，表情顿时一言难尽，“怎么删除，你帮我举报一下。”

　　思靓：“你这样就没意思了，还有人磕我们仨呢！啧啧，三人行，他们大概是疯了。”

　　温雪黎：“……”

　　与此同时，徐妃若坐在最后一排，一条条评论看过去，手指都在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