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8、第 18 章 ...
-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往届的青云大会,各宗门的弟子都指望着能拿个名次,不仅是自己扬名的时刻,也能让宗门一起飞黄腾达。
想当初赤火宗就是如此,他们的上一届宗主,就是在青云大会上带领宗门的弟子夺得第三甲,自那以后,赤火宗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宗门,一下跃升为十八城的大宗门。
顾幻凌说要弃赛,连朝清宗的弟子都不知情。
场内鸦雀无声,直到月上宗长老迟疑着开口问:“未言仙尊,这是为何?”
顾幻凌头也未抬地说:“没有缘由。”
顾幻凌不想回答的问题,从来没有人能让他回答,他不肯说,便没人再敢问。
朝清宗一共晋级二组,两组退赛,便只剩五组。
朝清宗的氛围静得出奇,其余宗门的气氛也有些微妙。
原先朝清宗夺魁就是十拿九稳,如今他们退赛,魁首空置,按理说应当是一个好兆头。
但是他们却又不可避免地会想到,朝清宗退赛,是不是意味着,这届青云大会将有异变呢?
众人心思各异,你望我我望你,内心的算盘早已打得响亮。
翌日,酉时。
丹宗长老将百画镜开启,暗光闪在百画镜周身,一旁的弟子抬手朝晋级的几队修士道:“请。”
然而,几位弟子站在原地,并没有动作。
合欢宗的弟子像是要先进画,半只脚已经踏入画中,又狐疑地看了眼诡异的众人,默默将脚又收了回来。
几宗门带队长老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我们退赛。”
此时的气氛比昨日还要怪异些,丹宗长老手一顿,手中的百画镜光泽似乎都暗淡了些,他莫名道:“你们都要退赛?”
几位宗门长老同时点头。
这是他们昨夜商量了一晚上得来的结果。
青云大会的奖励再丰厚,夺魁后的好处再多,也比不上顾幻凌一句弃赛。
顾幻凌是什么人,万年来不到百岁化神的第一人,他说不参赛,那其中必定有猫腻。
人群中,几宗门从长老到弟子,对弃赛的决定都是赞同的意思,只怕是早就通过消息了。
人群沉寂许久,丹宗长老终于开口。
他再一次问众人,“你们当真要弃赛?”
“当真。”众人同时说。
半晌,丹宗长老犹豫道:“我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待我请示……”
话没说完,一宗门弟子吵嚷道:“请示什么?青云大会不是自愿参加吗?弃赛也是在规则内的吧。”
“是啊,我们弃赛是合理的。”
丹宗长老传话决刚念到一半,被众人的话唬住,一时间也拿不准该怎么做了。
他朝顾幻凌的方向看了一眼,见顾幻凌垂着头不说话,于是厚着脸皮问:“未言仙尊,你的意思是?”
顾幻凌抬头,目光淡淡地扫他一眼,琉璃眸子淬着雪,让人看不到底,丹宗长老愣了愣,嘴巴张了张,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顾幻凌扯了扯唇角,“青云大会由你全权负责,不必问我。”
丹宗长老一滞,冲动下就说,“既然如此,那么,本届青云大会的魁首,便是……合欢宗戚应,成雪,易澜。”
合欢宗那几位参赛的弟子愣住了,你看我我看你,其中一个穿紫色襦裙的女孩儿最先反应过来,指了指自己,“我们,夺魁了?”
丹宗长老艰难地点头。
合欢宗,在修仙界是一个狗都嫌的宗门,多少宗门的天之骄子被她们宗门的女修勾勾手指就跟着跑了,宗门长老们深恶痛绝。
往日里他们早该淘汰,这次竟然到了最后七强,加上几大宗门不待见她们,约好了弃赛也不愿意同他们商量,就这么让她们捡了个漏,夺了魁首。
见她们夺了魁,几大宗门的领队扼腕叹息,仿佛要用目光将合欢宗那几位弟子给烧了。
原定的青云大会还有两天,此时提前结束了,各宗门也不急回宗,便约好在西城修整两日。
既然空出了时间,又聚集了修仙界年轻一代,宁以夕自然是想下山去卖灵宠。
可惜,人还没下山,就遇到了拦路的顾幻凌。
顾幻凌身旁没再跟着几个师侄,他问:“宁姑娘去做什么?”
宁以夕如实告知。
其实顾幻凌所说的危险,宁以夕都没有察觉到哪里不对,她心里怀疑顾幻凌多想,但又不好意思说。
顾幻凌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但又不明说,他勾唇道:“好巧,我也要下山,宁姑娘一起?”
宁以夕不愿和他多纠缠,刚点了个头,下一个,人就出现在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宁以夕环顾四周,抬头盯视着顾幻凌,“我要下山,请问我现在在山下?”
顾幻凌不说话,他像是逗弄人得了趣,心情颇好。
宁以夕跟在他身后,还能看见他弯起的眼。
大意了。
顾幻凌仗着修为高一些,捉弄人那叫一个得心应手,宁以夕无言以对,却只能跟上。
谁知道顾幻凌把她弄到了一个什么鬼地方。
这是一个宅院,屋内是热热闹闹的一家人,一对穿着粗布衣裳的夫妻,他们怀里抱着一个约摸一岁的小娃娃,小娃娃长得可爱,粉雕玉琢的脸,正砸吧着嘴巴吃米糊。
顾幻凌很直接地走进屋,强硬地打断了屋内几人的动作,他越过给孩子喂饭的妇人,手指一点那孩子的眉心,下一刻,宁以夕眼前的画面一变,她又凭空出现在了另一个地方。
她环顾四周,他们出现在了一个学堂。
这段记忆应当是顾幻凌提取的那孩子的记忆,此时的时间节点已经是在好几年后,当初还在襁褓中的婴儿,已经入了学。
在记忆中,宁以夕的视角的小男孩,名叫齐彦。
“齐彦,你娘亲又来了,她对你真好,每日给你做好吃的,还来接你下学。”
齐彦笑着朝他娘亲的方向跑,话音落在后面,他说:“明日给你带我娘做的烧饼。”
齐彦跟着他娘亲回家,随后吃饭睡觉。
整整跟了十天,宁以夕并没有看出有什么不对,这段记忆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无聊,即便宁以夕看的速度很快,但也没有什么能吸引人的地方。
宁以夕打了个哈欠,身旁的顾幻凌似乎是瞥了她一眼,宁以夕正要说话,面前的场景终于出现了一点点的变动。
“齐彦,据说今晚上怀城有夜展,你去不去?”
齐彦收拾着书本,摇头道:“不去。”
“你太没意思了,你今晚同你娘亲说一声,就和我们去呗。”
齐彦继续说:“不去。”
“你真不去?那以后若是你有了喜欢的姑娘,她叫你你也不去?”
似是觉得好笑,齐彦抬头道:“说什么话,你整日里都在想些什么?”
“不管,你天天这么规矩,以后若是有了媳妇,也这么听你娘亲的话?”
这话不知为什么戳中了齐彦,他涨红了脸,反驳道:“没有。”
说话的人并没有听他反驳,而是像是生气了一样,说:“不去就不去,你就好好回家吧,你娘亲又来了,快同她回家去吧。”
话音落,齐彦像是想证明什么一般,突然说:“我去,我今日不回家了。”
出学堂的正门处,是齐彦娘亲最常待的地方,她平日里会在那石狮子的地方等齐彦,然而这一次,天色已暗,她依旧没有等到齐彦。
齐彦与同窗走了后门,后门是一条小道,今日为了躲齐彦娘亲,他们第一次走了这条路。
同窗有些犹豫:“要不要同你娘亲说一声?”
齐彦也犹豫,但他说:“如若我说了,我娘亲必定不会让我去。”
同窗立即道:“那不说了,她等不到你,应该会自己回去吧。”
齐彦没说话,因为他知道,如果等不到,他娘亲不会自己回去,而是会一直等。
但是他被管得严,从来没来过这些地方,加上同窗怂恿,他下了决心。
夜集很热闹,齐彦很快被吸引,他忘了回家,和同窗进了花楼。
花楼一层是听曲的地方,隔着纱帘,齐彦能看见二楼的一个角落。
坐在主位的是一个穿着玄色衣裳的男人,衣服绣了金丝,看起来华丽又奢侈。
他脚边跪着一个人,背影太远,齐彦看不真切。
齐彦视线落在二楼,忘记了自己听了什么曲子,也忘记了台上的舞姬长得什么模样。
夜已深,夜集却是灯火通明,等他们从花楼里出来,已经丑时。
齐彦抬头看向钟楼,除夜集外,其余街市早已宵禁,他加快了脚步,说:“我该回去了,再晚我娘该着急了。”
同窗想要去拉他,却只碰到一片衣角。
今日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偷跑出来,又不知为什么心里发慌想要回去,齐彦跑得很快。
在离家不远的街口,他听见了身后有人叫他。
齐彦闷着头往前走,那道声音却越叫越急,无奈,齐彦停下了脚步。
那人穿着锦衣,虽不足今日看见的玄衣男人华贵,但也比齐彦好了很多。
齐彦回过头,只见那人长得,和他有五分像。
齐彦大惊,那人适时开口:“齐彦,我是你兄长。”
齐彦起初并没有相信,原因是他家中只有他一子,这是他一直一来就知晓的,娘亲也从未提过他有兄长。
但紧接着,那人又继续道:“你后背上有个胎记,那其实不是胎记,是你儿时贪玩摔的,留了一道疤。”
齐彦虽有疑虑,但还是说:“我这确实是胎记,并不是摔的。”
男子又继续道:“你若是不信,便回去问你娘亲。”
齐彦朝男子拱手:“好,我一定回去问问娘亲。”
虽然这么说,但齐彦早已经打定主意了,这人来历不明,又说什么子虚乌有的兄长,他其实一点也不信。
男子见他不信,又继续道:“我当日和娘亲走散,被人牙子卖去了雍州,入了雍州陈府做下人,陈家少爷暴戾,对我非打即骂,今日在花楼看见你,我是真的很想念你们。”
齐彦略一思考,一下就想起那穿玄衣的男人,而跪在他身旁的人,恰巧就穿着一身锦衣。
这下,齐彦是真的将信将疑了。
他迟疑地问:“那你为什么不跑?”
男子苦笑一声:“也试过跑,但是跑不掉,还被抓回屋打了一通。”
说完,他拉起袖子,袖子下的那一截手臂,果真是伤痕累累,那底下的伤口,也确实是经年累月才能有的伤口。
男子对齐彦苦涩一笑,说:“我不求能回家,只求能够见娘亲和爹爹一面,如果可以,我们就十日后淮河下十里酒庄见。”
没等齐彦回应,男子像是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匆忙地离开,他走得太快,齐彦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同他说。
那日回去后,齐彦被娘亲好一通骂,娘亲一把鼻涕一把泪,诉说着自己的不容易,说自己担心齐彦的安危。
齐彦哄着自家娘亲,好一通保证才让娘亲放心。
然而,那莫名出现的男子,却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晚上沐浴时,齐彦看见自己腰间的疤,因为在背后,他只能看见一个红色的斑,所以他一直以来都以为那是一个胎记。
齐彦伸手去摸,胎记是不规整的,他能摸到一部分凸起,确实很像一道疤。
那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兄长,让齐彦很是担忧。
齐彦犹豫许久,最终没忍住,在第二日问了娘亲。
起初,娘亲对他问的是否有兄长的问题,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齐彦松了一口气,当做说笑一般,同娘亲说了那日遇到的奇怪男人。
谁知,娘亲当即脸色大变,她抓着齐彦的手,追问他“是什么地方,你说他和你有五分像?”
齐彦懵了,呆滞许久后,给了肯定的回答。
娘亲愣愣地站着,突然趴在桌上嚎啕大哭。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嘴里含糊念着,我的儿啊。
齐彦不知该作何反应,但他知道了,原来,他当真有一个兄长。
娘亲哭完,坐直了身子,她急切地抓着齐彦的手,追问更多的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