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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确认是心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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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台下乌泱泱坐满了人,柳莹莹有些紧张。尽管已经排练了很多遍,但她还是担心自己会出错。从初中开始她每年都会在学校表演,每次上台时也总会有些紧张,但今年尤其紧张,因为今年的台下有依依和舒家兄弟在看她。
其实她有很丰富的表演经验,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些什么,但能肯定的是她不想在那班小屁孩儿眼皮子底下出丑。万一出丑,他们回去肯定会笑上她好一阵。
这时,主持人报幕提醒她和队友们该上场了。柳莹莹整理了一下呼吸,然后面带微笑的登场。
舒正之和舒省之今晚因为不用表演,早早的就在观众席上入了座。今晚,朋友们都有表演,他们必须来捧场。看见柳莹莹上场后,舒正之调整了自己的坐姿,端正的坐了起来。
柳莹莹和她的朋友今天带来的是《苏慕遮》的弹唱。由柳莹莹的琵琶,和班里其他同学的扬琴、古琴、古筝组成弹唱小队。她穿着一件白色织锦点缀珍珠扣的旗袍,黑发光泽的披下,两侧各取一缕绾在耳后,脸上化着淡妆,让平时有些苍白的脸看起来有了几分血色。聚光灯下的她就像烟雨中走出的江南女子般,温柔又朦胧。
一片安静中,琵琶声先起,扬琴、古琴、古筝接着流缓而出。几个好听的女声开始你一句我一句的唱起歌,将柔情似水诠释得直达人心。全曲最精彩的是柳莹莹用苏州评弹的唱法唱起曲调的时候:“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水傍,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夜夜好梦留人睡,楼高休独倚,酒入谁人愁肠,化作相思泪。”
如泣如诉,如烟如酒,让人领略了江南风光的同时,仿佛和江南谈了一场荡气回肠的恋爱后又失了恋。
舒正之是第一次看柳莹莹表演。虽然一直知道这个陆家的姐姐多才多艺,但真的看见时,还是让他的呼吸不由得随着曲调时而屏气,时而升起。呼吸的起伏间他仿佛看见过往那个坐在他身边耐心辅导他功课、照顾他生活,总是笑盈盈的晶晶与眼前的柳莹莹重了影。
今天之前,他只知道自己喜欢晶晶。今天之后,他明白了自己喜欢的是晶晶,更是柳莹莹。
柳莹莹的节目过后是叶程程的表演。叶程程从幼儿园开始就与陆依依是同学,不过陆依依并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陆依依。陆依依不喜欢她是因为之前幼儿园话剧表演时,叶程程故意将她的戏服剪坏,害得不能上场表演,而顶替者就是叶程程。
叶程程不喜欢陆依依是因为她的老爸以前一直对陆依依的妈妈柳蔓生爱而不得,导致后来叶程程出生后,她老爸都是模仿陆依依和柳莹莹的名字,给她取了一个叠字的姓名。
偏偏陆依依长相压她一头,才情压她一头,家世就更不用说了。明明自己也不差却一直活在陆依依的阴影下,怎么也摆脱不掉。这次的表演她准备了很久。她知道陆依依的长处不是在歌舞和乐器演奏上,这次她一定要赢陆依依。
该她上场了,今天她要表演芭蕾独舞,选择的是《埃斯梅拉达变奏》,是芭蕾舞剧《埃斯梅拉达》的选段,难度系数很大。埃斯梅拉达是雨果的小说《巴黎圣母院》中的女主角。今天的叶程程将化身美丽而神秘的吉普赛女郎出场。
她身着红色吉普赛风情芭蕾舞服,耳侧戴着大红花,整个人显得热烈又优雅。音乐响起,她手拿铃鼓,随着音乐用铃鼓击打着身体配合着音乐节拍。阿拉贝斯克、转身跳、大跳、抬腿踢铃鼓等技术动作都完成得很流畅。叶程程的舞蹈将埃斯梅拉达的纯真与自由,爱慕与渴望,爱与牺牲都表达得很充分,让场下的观众也很动容。
同样动容的还有舒省之。舞台上叶程程的这一抹红曾在他心中留下了最绚烂的记忆。
顾亦城和他的乐队在后台准备着,叶程程表演完后,再隔两个节目就到他们。叶程程到后台的时候没注意楼梯,差点摔倒,被一个男生眼疾手快的扶了起来。她抬头一看,是一个长得清秀的少年。他留着寸头,有一双凤眼,眼里是像蝎子般的冷漠,与他的外表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叶程程认得这个人,是滨海中学无人不识的顾亦城。平时都是远远的看着他,今天和他这样的距离,让她有些紧张又觉得有压迫感。
顾亦城身后站着的是陆依依。
“陆依依,看了我的表演怎么样?怕了没?”叶程程有些挑衅的说到。前段时间听说陆依依没有和别人组成队,而她的实力根本无法做到单独上台。
“我干嘛怕?你跳得好又不代表我就不好。不过叶程程,今天你跳得挺好的。”陆依依很真诚的回到。
“假惺惺。”
“哎,你这人会不会好好说话?”陆依依望着叶程程走远的背影有些错气。
“该我们了。”听到了刚刚两个“假想敌”对话的顾亦城提醒着陆依依,然后在上台前帮她整理了一下额前的头发。
这有些亲昵的动作让陆依依的脸红了,顾亦城也有点不自在的说到:“头发挡着眼了。”
该他们上场了。
场下观众熟悉的主唱、吉他、贝斯、键盘、鼓手均已就位,吉他声缓缓响起,接着是贝斯混合着键盘声,顾亦城的歌声响起:
“哭泣,期望,嘶吼,发狂。
妈妈呀,你可知,这会让我无助?
讥讽,嘲笑,殴打,辱骂。
爸爸啊,你可知,这会让我绝望?
望子成龙,
望女成凤,
可是,
爸爸啊,妈妈啊
你们是龙还是凤?
你们是龙还是凤?
我不能选择你,
你也不能选择我。
我们只有这一世,
让我们好好相亲相爱好不好?
就像每个动物都会对它孩子做得那样,
相亲相爱好不好?”
顾亦城的歌声非常独特。带着一点颤抖、一点迷幻、一点质问,时而清亮,时而沙哑。就像龙舌兰酒里混合了橙汁和红石榴糖浆的鸡尾酒“龙舌兰日出”一样,微辣刺激,层次分明。在沉沦里有清醒,在呐喊里有希望。欲醉未醉,余味悠长。
然后,歌声骤停,接着是越来越密集的鼓点声和贝斯声,在声音到达最顶点时,一声近乎嘶叫的小提琴声先从幕布后响起。幕布升起,陆依依站在舞台右侧,灯光全都熄灭,只有一盏聚光灯打在她的身上。她头顶戴着黑色荆棘王冠,深棕色的头发呈现随意的弧度散落在肩头,身着黑色朋克风纱裙,脚穿及膝马丁靴。她的小提琴声音时而如盘龙上升,时而又如骤雨倾斜而下;时而像在悲愤吼叫,时而又像低沉哭诉。
这时,另一盏聚光灯照亮舞台左侧的顾亦城,他的声音再次响起,那是一声近乎嘶吼的歌唱:
“让我们相亲相爱好不好?好不好!”
随着歌声的结束,小提琴的声音也越来越轻,贝斯、吉他、键盘辅助结了尾。
曲毕,全场灯光再次亮起。半晌,稀疏的掌声先从四处响起,直至所有观众被唤醒,给他们报以热烈的掌声。舞台上,陆依依转头看向顾亦城,发现他正用欣赏的眼光看着自己。这时,她扬起脑袋,也开心的鼓起掌来,像个骄傲的朋克公主。
下台后,大家七嘴八舌的复盘着刚才的表演。
“小同志,可以啊!刚才的表演棒极了!”孟时扬拍了拍陆依依的肩膀。
“同志,刚刚你也帅极了!那贝斯弹得,是这个。”陆依依竖起了大拇指。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和孟时扬已经成了朋友。
“小舅舅,你怎么不说话?你的侄女儿没给你丢脸吧?”见顾亦城一直没说话,陆依依打趣到。
“老顾就这样,半天憋不出一个屁的人。不过老顾,你这曲和词儿真是绝了。听着就想象到我和我爸妈吵架时的样子。”孟时扬真心的赞美着。
“我小舅舅唱得也很绝,是不是?”陆依依挽着顾亦城的手臂,调皮的补充到。
看着眼前这个笑得像孩子一样的女孩,孟时扬的心也跟着她的笑容荡漾起来。她有一个黑色蝴蝶型发卡,表演时别在深棕色的头发上,聚光灯下就像暗夜里起舞的蝴蝶。表演完后陆依依就一直找不到这个发卡,当时以为丢了。只是她不知道的是,这个发卡被孟时扬捡到并藏了起来,一藏就是十年。
朋友间,谁先动心,谁就会藏得小心翼翼。
更没人知道的是那时顾亦城心里的波澜起伏。当陆依依像身披荆棘的斗士一样走上舞台拉响小提琴时,也走入了他的心里。她懂他的音乐,也懂他的控诉、思考和孤独。
夜里一遍遍跳舞的舞者,也希望有人看见他的舞步,也希望有人能够看懂他的支离破碎。可是陆依依是这么单纯、热烈又美好,一直活在夜里的他,不该对她有任何企图。他承认对她晃了神,不止今天。但理性的人晃了神就已是最任性的情感表达。
对于不可能的事,应该要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