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开：背诺》忆秋夕云

5、如初见（其二）

　　前些时灵感来了不少，专心于制傀儡，修炼荒废了数日，如今看来，倒也是不该，以至于千代离于殿试中并没有发挥出太好的水平。
　　沈清封极浅的笑了一下，但笑也只稍纵即逝，如那夕日的昙花一现，下一秒笑容淡去，他抬起举扇那手，直指千代离，正于再度出招之时，却听得赵欣一尖声“时辰到”，想必是皇帝示意的了，直觉告诉他，虽欲再战，但当下并非可让大楚皇帝看出破绽的时候。不然传到他耳中，许会影响大计。（“他”是第6或7章的人，作者提示）
　　他依言收手，却见对面“少年”，上前一步抱拳：“是千代离技艺不精，败了。”声音冷静，未曾有任何沮丧，明显早已顿悟“输赢乃兵家常事”这一古话。客观而言，的确是一兵家的好苗子。
　　先前是沈清封打得有些狠了，并未在乎细节，但现在听来，这声音虽说较中性，却不知怎地，现了些女气，颇有些阴柔。
　　上古的天当真不禁折腾，也得益于凡界无甚修真者，更无打斗，不然天道想必忙不过来。沈清封与千代离战前还放是晌午的天，也不知沈清封哪一招误撕了时空，千代离下台去之时，已然夕阳西斜。
　　台下传来几声笑，惊魂未定的观战者们方将目光传向楚承如，只见他轻咳数声：“诸举子辛苦。封官之事稍后再定，明早宫启之时自有揭晓。”
　　千代离听出了话外音，亦不若其他举子那般哀叹，而是其平静接受了这一现实，从小被族内当小子养大的她心思却甚密，她不相信楚承如未备好封官诏书，不过或许是寻到了更合适的安排方法。
　　待皇帝摆驾回宫后，千代离便也转身离去了，心中却暗自思忖。
　　那沈将军府的公子，究竟是练就了如何强大的实力，使得他随意发的一招，硬接下来都要耗去大半的内力，她几乎敢肯定，若换作是沈大将军（其父）的全胜时期，与之对战也未必能接上其几招，虽说那沈大将军，亦是修真者。
　　只不过未至次日，正于当晚，千代离便跪接了圣旨。
　　“楚皇有令，奉沈公子为大将军，子袭父位，封千代离为其手下钦少将，日日练兵，不得懈怠。钦此！”
　　钦少将，皇上御驾钦点的将领，倒也是个好寓意。
　　千代离听着旨意，自然是惊喜。不过，当双手接下金帛圣旨之时，激动的语气压了又压：
　　“臣，领旨谢恩。”
　　又是个晌午，下了早朝晌，楚承如径直回了寝殿，自打上朝起，他右眼便一直跳而不歇，许是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只不过他素来资质愚钝，记忆力也实不算好，忆不得罢了。
　　“赵欣？”他轻揉眉心，唤了一声。
　　几近立刻，他便听得了答复：“臣在。”看样子是一直候在寝殿外待命。
　　楚承如传话出去：“帮朕查查，今是何日。”话音方落，殿外便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又待约莫有了半炷香，才听得殿外叩门之音，得了准许，赵欣进来后，还极小心地掩了门，方恭敬呈上一本小册子：“陛下，今日八月廿七，距我朝沈大将军不幸病逝已过恰好半年。”
　　说话时声音压的极低，楚承如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不过还是故作镇定：“朕知道了，你退下罢。”
　　他怎地忘了！
　　数月前的一个休沐日，他曾问过沈清封：大将军身亡，举国上下局势将会作何；与西凉一直以来的微妙平衡，是否会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而打破？
　　“就算再隐瞒，纸终是包不住火，不出半年，西凉那方便会收到消息，臣等可做之事，唯有争取那主动权，先抵楚门境。”他当时得到了如此答复。
　　楚承如深知，沈清封非杞人忧天，大楚如今已然根基不稳，更说有甚者，风雨飘摇。敌方西凉打入朝廷的细作更是不在少数，半年予大楚的喘息时间，到底还是算多了。此年科举，倒没有让他失望，不仅是武举状元，文举更是了不得。
　　前任楚皇政绩平平，但反观西凉，太子祁焰上月即位，大力改革，国家已接近国富民强之势，应当别是为了攻下大楚做下一手准备。说来倒也惭愧，他却有效西凉而整改之心，只可叹心有余而力不足，这朝中本就不太平，又想让众臣们联合御敌，那指定是一纸空谈。
　　赵欣，是他的心腹，都得不到帝王的信任，更何况其他官员。单看朝堂之上，忠臣能臣是不少，但却终究无法团结。
　　实在不是他悲观之念，无人想当亡国之君，只不过相比于苟延残喘，这世道还是更需要一位明君来治理。
　　自沈大将军故去，放眼全国，唯沈清封复具统兵之实力，不过沙场凶险，意外迭生，不若纸上谈兵，就算楚承如再枉曲直凑，也不会愚钝到，将全部赌注压在一个人身上。
　　代价太大了。
　　但昔日辉煌的大楚帝国，如今已然是穷途末路，即便牺牲再大，楚承如会选，亦只能选，这个往他所不屑一顾的决择。
　　新官上任，千代离携惯用的薄剑去了练兵场，想着大抵了解一下众军士实力。她一身短布衣，看上法除了未着铠甲外，与寻常士兵无异。她更擅长上手，不过，相比于打架，她喜谈判，因为，用这种温和的方式解决问题，反倒成效会好上不少。
　　西凉那方的局势，千代离大致也猜到了个七八分，沈老将军卧床，从去年算起，已约莫有大半年，西凉如今易主，新首领祁焰，大力推行整改之政，训练兵马。一年三百六十五日，一刻都未有懈怠。明眼人都知道，他这些动作，意味着什么。
　　洗老将军重病，仅有一位独子尽得其真传，只可惜过于年轻，未曾上过沙场历炼，这种不确定因素过多，楚承如也要搭上一切去赌么?
　　千代离无由头地感到阵悲凉。我大楚，衰落，当真是天命使然么？
　　楚国不止一位劲敌。西凉，不过是其中最显眼的罢了，若同西凉战败，后果，将是无法承担的。西凉人行事素来野蛮(说得好听一些叫弱肉强食)，她就算再无能，也不会任凭大楚百姓葬送在西凉铁骑之下。
　　她相信，陛下定然也是如此想的。

　　“母妃....”小孩约莫六岁有余，哭喊着求前方女子莫要再行。
　　女子并未停下脚步，只是淡然掷下一语：“莫忘，大周朝已亡，楚氏皇族那位先辈楚老有勇有谋，姬姓败与他，倒也服气，你不再是尊贵的皇太朴，正如本宫……我不再是太子妃，莫要再想复兴大周。如今近百年，历经五任皇帝，楚皇承如虽无能，却胜在用人，倒也统治得当.....〞
　　一声鸡啼，旭日东升，洒入小院，在斑驳叶片间投下几层光怪陆离的影子，使得这小宅的主人身份背景看起来愈发难以捉摸。
　　皇太孙？当真可笑。周亡那日，君主亲自大开城门，迎楚君，那日姬闲方不到两岁，怎她会记起那日光景？在市井之中也活了百载有余，他自然不会不知，“和平”二字，于百姓心中的意义。统治者非昏庸无道，他倒不会自作聪明地去讨得人厌恶。
　　如今西凉筹备进犯，与其参军报国，更不如说，他愿在旁观戏，乐见其成。
　　毕竟，即便大周已亡，他也非楚人，没有理由帮助曾经的叛变者。
　　周亡近百年，这位前朝的半妖皇太孙仍保持着六岁孩童模样，或是因为习惯如此。倒也多亏了母亲予他的一半妖族血脉，使得他手术比常人长上不少，得以慢慢观看夕日辉煌的大楚，几十年来累积的基业，被近两位座上人，一点点耗空。
　　天气不错。姬闲如常上街闲逛，只不过，一阵风刮来，带着极强的压迫感。
　　身为半妖的他，自然辨出其中不寻常，当即面色大变。母妃是妖族，曾告知过他，这世上，强者如云，妖族也不例外，不然也不会立足至此，但这世上，却有一位，天道避其三分，妖帝，即妖族统治者，也不敢惹之人。他非神，却强大到当时三界，从未有人敢道其名讳，只知，后来天下所有强者共同献祭，天道作局，方封印往他的无边力量，虽说胜之不武，却只有如此方法。损失惨重，倒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天道以天地为载体，故被封印的他，又称，“地缚灵”，肉身尽毁，元气大伤，灵魂散于世界各处。
　　这数十年间，姬闲不止一次去过，曾经他成为地缚灵时的古战场，那极具压迫感的煞气，显非天道所留，那便是他挣扎时所爆发出的。而如今留，那便是他挣扎时所爆发出的。而如今风中，怎竟也掺了如此气息。当年无所不能无所不能的天道，花了如那般大的代价，而他这么快，也便区区百余年，便突破了束缚，那放眼整个世界，怕是再无人，能拦得住他。
　　但好在，煞气仅是极淡一缕，想必他破了封印，又未完全卷土重来。抑或是，有什么人，故作动乱。姬闲坚信，再强大的人，也终归会有弱点。
　　待略清醒时，姬闲方发觉，自己正立于一糖画摊边，大抵是愣了许久。
　　“看你看了许久，定然是想吃罢。要什么图案？”一位练家子装束之人不知何时到了姬闲面前，声音是低沉的，却不知为何，尽显阴柔，布带紧束的腰肢纤细，可如此装扮下来，又不易使人疑心是女子。
　　千代离语气和缓，笑意温柔，放在寻常武夫身上或许有几分古怪违和，但出现在她身上，却予人安心之感，
　　偶被提名，姬闲或多或少有几分紧张，但不经细想，一句话便脱口而出：“彼岸花罢。多谢。”
　　为人所误会了……不过倒不打紧。

作者有话说

在下是个细节处理者，在下的文章，如果只是广泛涉猎的话，可能没有办法领会到在下埋的一些伏笔（也许吧？）
就比如说沈清封有那般强大的实力，还有非常出众的天赋，其实各位读者们就可以疑心一下了，后面预计6章会有揭晓
还有一个问题（在下还是先解释一下罢），一般来讲古代就算考中了状元，也至多封正七品的官职，直接封五品官更是闻所未闻，作者这个世界是架空世界，但也有适当遵循古代的一些规律。这件事情其实并不是千代离她个人能力使然，而是要牵涉到当时的时代背景（大概第6章会说吧）
（小彩蛋）作者在码字时的心路历程：
才思泉涌→诶，这里好像有个不太确定的礼仪规范（或者其他的只有古代背景下才会有的东西）→上网查找，好像没有准确答案→直接摆烂→算了吧，反正也只是架空历史世界（沉浸于自我安慰中）
在作者设想中，所谓虚空，顾名思义是被上古力量强行撕开的时间，也就是说，概念上而言，这种东西是不应存在于天地间的，只不过堕入虚空之人被撕开的是自己的时间，相当于被困在了自己的时间与记忆里。通俗些讲，便是迷失了自我
作者比较喜欢虐文（听个人喜好与观点，并没有讨厌那些甜文的意思），这世间，从来没有两全的法子，本沦陷梦中，睁眼，方知是人间
讲一下地理位置吧：这本书里主要是两个国家，楚国和西凉，西凉在楚国的西北部，与楚国的国界线那一长条都叫楚门线，算是统称
“不仅是武状元，文举更是了得”做铺垫！还记得，之前有提到过的，那位上古第一大奸臣是谁吗？也就是，杀掉女神千代离的，是谁？（作者挖坑会填坑哦）
可能是因为作者在写感触更深吧，就感觉这篇小说里面通篇都是讽刺，就比如楚承如“是天下皆知的无能之君，但却能发表“这世道还是更需要一位明君来治理”的明智（通透））言论，还有后面可能下一章会出现的君漠邶，从未滥杀无辜，却被人打上了凶残的名号，惯用的扇子罹绛也被世人号为“上古第一凶扇”
千代离不知道沈老将军故去
男三姬闲出场：即便没有了作为皇太孙时记忆，但生于帝王家；自然城府不浅（记住他！后文会有呼应，但在下总觉得，在沈某手下，他玩不过几局［捂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