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旌安》契小样儿

2、第一章 乱世酒吧

　　旌安惯例，一季一例。每三个月一次的例会，龙头主持，各堂堂主齐聚。讨论组织的内部事务、处理内部矛盾及外部威胁。地盘的分配 、变更。策略的发展及调整等。例会结束后，龙头会派遣账房，逐一清盘各个堂口的明账、暗账。一季一清，账账分明。倘若哪个堂口账目有误差，自然需要给社团一个合理的交待。江湖水深，更需严控。往往一步松懈，便是万劫不复。

　　“阿湛，来”

　　例会接近尾声，这次的氛围，难得的和谐，没有箭拔弩张。郎歆亲昵地冲着沈湛招了招手。

　　沈湛是徐旌的关门弟子，年纪不大，自小由徐旌教养，在其身边做事。

　　沈湛听到龙头的招呼，才从角落里走到人前。社团的规矩，大得很。论资排辈，各位堂主长辈面前，自是没有他一个小辈，坐着的地方。或者在外面等，即使徐旌叫他跟着来听，也只有角落贴墙站着的规矩。

　　“这次带船，阿湛临危受命又是第一次单独出海。处事妥帖，未出一丝纰漏，很是难得。再者，能抓到杀害李堂主(栖贤堂）的罪魁祸首，更是大功一件。真是有勇有谋，长大了。说！想要什么奖励？”郎歆拍了拍沈湛的肩膀，语气里满是赞许。

　　沈湛忽然抬头，清澈的眸子好似墨玉。沈湛的眼睛很好看，属于小内双、眼角尖而细、眼尾开扇式的双眼皮微微上扬。?眼睛黑白分明，瞳仁乌黑湿润，深邃有神。睫毛根根分明，十分纤长。眼底右侧一颗小泪痣，会给人一种楚楚可怜的错觉。此时的沈湛，透出几分稚气，无助且惶然地看向徐旌。徐旌才要开口，郎歆却含笑打断：“阿湛虽年纪尚轻，却一直被旌叔带在身边，言传身教，又有他的那些兄长们，细心教导。早就该出来独当一面了。旌叔若一再推辞，我这个做侄子的，可真要恼你了。社团正是用人之际呢。”

　　龙头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徐旌也只能点头静待下文。沈湛撤回眼神，看向郎歆，不似往日呆懵，一丝狡黠闪过“阿湛想和郎先生，讨两个赏。进刑堂和乱世酒吧”

　　“放肆！”徐旌一声厉喝，锐利的目光逼视着自己的小徒弟。沈湛立刻如个孩子般，低头不再言语。但那执拗的神情，却没有一丝退让的打算。

　　一语惊人，在坐的堂主，各存心思，乱世酒吧是个顶好的摇钱树，李堂主的盘口。自李堂主被暗杀后，各堂都在蠢蠢欲动，生钱的宝地，谁不想收？只是大家都在静观其变。李堂主的堂口有谁接任，是堂口中内选上报，还是龙头指定，或者把堂口拆分到合并到其他堂口，一切都未定义。虽说抓出凶手是大功，但是否就可以直接接管堂口，言之过早。好刀手不一定有能力胜任堂主之位。再者说，沈湛这事儿也办的让人捉摸不透。凶手抓到了，又有实证，应该手刃凶手来邀功才对。没漏半点风声，只是连人带证据，一并送去了刑堂。现在又直接开口要进刑堂，甚至要乱世酒吧。这么不按常理出牌，着实让在坐的各位堂主再三琢磨。当然他们琢磨的不是沈湛这个呆懵的愣小子，而是他背后的徐旌到底是什么打算。

　　“正合我意”郎歆一声赞，转头望向王劲松（刑堂堂主）“劲松叔，意下如何？把阿湛送给你当小徒弟。”

　　“那感情好～这小子皮实的很，旌哥舍得就好。”声尖如裂帛，不用看人，也知道这是刑堂堂主王劲松。刑堂主又高又瘦，不似劲松，更像杨柳。他与徐旌是至交，又娶了蒋庭筠的女儿蒋蕾蕾为妻，关系更进一步。

　　“乱世酒吧，单独划出来给阿湛负责，栖贤堂的其他盘口暂时不动，由原负责人继续管理，待新堂主选出后，再做定夺。”郎歆抬眼扫了一圈，徐旌面无表情眼皮都没抬一下，王劲松喝着手里的茶，一直乐呵呵的。廖忠良（定坤堂）眯着眼吸烟，其他几位堂主也没发表反对意见。最后落在林仲（赤焰堂）身上，此时他一脸铁青，咬牙切齿。林仲与沈湛有私怨，自是看不上这么个小崽子，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把乱世酒吧这块肥肉叼走。

　　郎歆已然看出来端倪，面上不漏声色，说话间再一次扫向林仲“各位，若没意见，这事儿…”

　　话未说完，林仲还没反应，廖忠良却先开了口。廖忠良是有名的笑面虎，面上与世无争，背后机关算尽，他与林仲不同，林仲是阴坏狠，可是不算精明。总是被廖忠良当枪使而不自知。“歆哥，阿湛这孩子是能干，可总归还是小呢。第一次独立管理盘口，总归会胆怯一二，不如各位堂主派出一两个好手，送过去，给阿湛撑撑场面。”

　　“对对，是该这样。都是一个社团兄弟，这场面，一定要撑。”林仲秒懂廖忠良的意思，急不可耐地响应。

　　其他堂主，或是独善其身，或是隔岸观火，都没有太积极地回应。最后只有林仲（赤焰堂）廖忠良（定坤堂）白一农（弋辰堂)三位堂主,各派出两名亲信去乱世酒吧撑场。

　　“旌叔，也指两个好手，来帮阿湛吧。自己人在，总归用起来顺手。”郎歆对廖忠良的提议，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而看向一直保持沉默的徐旌，想看看徐旌是什么个打算。

　　徐旌对此，并没有过多反应。甚至连表情都没有一丝变化。此时郎歆开口，这才不得不回话“各位堂主指派的人，哪个都是顶好的，我家这小子被他兄长们惯坏了，实是管不了。有劳各位叔伯的高足了，该打打，该罚罚。千万别手下留情。”

　　看着徐旌既恨铁不成钢又无可奈何的宠溺表情，郎歆会心一笑，没再继续。

　　沈湛找了个借口，溜了出来，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了，自是溜出来最安全。各位堂主八百个心眼子，还有看他就像斗鸡似的林仲。呆在里面，不知哪句没听好，没说好，平白给自己找顿捶。

　　一出门，阿文（周秉文）和小武（武志强）就围了上来，刚想开口，被沈湛抬手制止了。待三人躲开人群，小武这个话唠憋不住了，叽叽喳喳着慌问了一大串子：“小湛哥，栖贤堂的新堂主是谁啊？选出来了吗？乱世换谁罩？你认识不？哎呀～你是不知道大奎（李庆奎）一早上打了八百个电话了。”阿文和小武是沈湛的左右手，也是发小和死党。他们的名字和人的性格截然相反，阿文不文是个急脾气，小武不武是个傲娇书生。

　　“新堂主还没选出来，乱世的新管理人，倒是认识。你们跟他也挺熟的。”沈湛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颗大白兔奶糖，打开包装塞在嘴里，又掏出几颗递给两人，扬了扬下巴。

　　“谁啊？！”两人没接，他们对于沈湛喜欢零食这件事，心照不宣。通常【混|子】，咬着烟、醉着酒、文着身、爆【粗|口】，这些标配的特征，沈湛好像都没有，除了急了，偶尔会爆【粗|口】以外。其他【上|瘾】的东西他都不粘。

　　“我～”沈湛没强求，收回手中的大白兔，眉毛一挑，嘴角一抹小得意。

　　半天两人才反应过来，异口同声“【我|艹】，这次【牛|B】了。”

　　阿文和小武感慨完，着急忙慌地给不在场，着急等消息的大奎和板砖（班小龙）分别打了电话。

　　沈湛手下有四个兄弟 ，上面说的阿文和小武，还有两位是大奎（李庆奎）和板砖（班小龙）。大奎人高马大，快一米九的大体格子，看着挺虎，其实是个菜瓜，给他把大刀，别说【砍|人】，拿着他都哆嗦，但是心细如尘，妥妥账房先生的苗子。板砖（班小龙）人如其名，一米六几的小个子，却巨能打，两秒KO两米壮汉。据说是正统少林寺俗家弟子。李堂主生前为人和善又喜欢提携后辈，沈湛他们，有事儿没事儿总喜欢去乱世玩儿。一来二去的沈湛就把大奎送到李堂主的乱世那里，去学做事。后来李堂主出事，被自己的副堂，下了绊子，溺死在三温暖。大奎这些日子，一直坐在乱世，唉声叹气，哭天抹泪。一方面伤心李堂主，一方面担心乱世易主。板砖这几天跟着沈湛三师兄（顾泽禹）的手下大庄（庄安）去做事，没在江陵。

　　说话的功夫，例会已然结束。按照惯例，例会过后，龙头会与各堂堂主聚餐。郎歆在前，左右是白一农（弋辰堂堂主）和赵华年（流云堂堂主），廖忠良（定坤堂堂主）和林仲（赤焰堂堂主）紧跟其后。其他几位堂主，也在有一搭无一搭的走着聊天。最后出来的是徐旌及顾泽禹。

　　龙头堂主们走出来的瞬间，在外面候着的小弟们，纷纷起身肃立。徐旌经过沈湛身边，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停留、吩咐。跟在后面的顾泽禹却停了脚步，一把薅过沈湛的胳膊，拉到身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呵斥：“你且等着，作！”话语未落，顾泽禹狠狠地在沈湛的屁股上拧了一把。沈湛自是不敢呲牙。如平时犯错那般，低头装羊，小声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