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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番外:永夜-Forever Night ...

  •   冬去春来,晨钟暮鼓,日升月落,枯荣有数。

      人鱼的孕期为九个月,蓝澜怀孕的时间要比普通人类短一个月左右,这也意味着这个孩子必定与众不同。

      西方圣诞前夜,蓝澜在滕光彻的私人医院里生下了一个健康的男孩子,按照之前两人约定好,孩子取名叫靳纾源。

      也许是基因的遗传,靳纾源是一只蓝灰色的小海豚,准确来说是一只幼态的瓶鼻海豚,同时他也携带极少一部分的人类基因,那来自蓝澜母亲的身上。

      和父亲母亲一样,小源源一旦离开了海水,便是人类的形态,婴儿时期的他白白胖胖,如葡萄一般紫色的眼睛亮晶晶的,粉雕玉琢的脸蛋十分可爱。

      被海神赋予神秘色彩的太平洋海域,虎鲸的寿命长达九百年,人鱼同样能活七百年之久,作为虎鲸和人鱼的孩子,靳纾源的寿命可达一千年以上。

      除夕前夜,漫天的烟火璀璨夺目,遮住了耀眼的星芒,也隐蔽了月辉。

      靳溟也就是在那一天的被处以了火刑,在圣尼古拉斯教堂里,他在那个夜晚静悄悄地离开了这个他悲悯的世界。

      绽放的烟火照亮了每一个人的脸,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之色,以最美好的祝福迎接新一年的到来。

      在病床上的蓝澜冥冥之中像是预感到了什么,她鬼使神差地穿好衣服,下床走出病房,离开了医院。

      夜晚的街道,万家灯火阑珊,人群谈笑声不断,蓝澜只身穿于人海中,与热闹的氛围格格不入。

      夜晚的圣尼古拉斯教堂安静得近乎诡异,天朦上朦朦胧胧地黑,一颗星星也没有,偶尔传来白鸽的叫声,尖锐的声音划破了长空。

      周遭一切灰暗,天际变成了更深沉的黑色,唯有钟楼后面忽明忽暗,火光明灭不定。

      蓝澜赶到这里的时候,就看到那人闭上眼睛跪在地面上,夜风吹拂过他的发梢,身形在昏暗光影的映衬下,孤寂而落寞。

      火光映照着他的侧脸,热浪模糊了他的棱角,只能勉强勾勒出他的轮廓。

      她盯着那道身形,扬起嘴角,似如释重负一般,“阿溟,我来了。”

      轻如羽毛的声音在风中飘散开来,传入了靳溟的耳中。

      是她的声音……

      靳溟呼吸一窒,置于身侧的手不可克制地隐隐颤动,他猛地抬头,隔着火光,他清楚地看到对面的蓝澜。

      他见状眼底一慌,似是猜到她的意图,他拼尽全力对她大喊,“澜澜,快离开这里!”

      蓝澜扬起一抹微笑,眼泪随之滑落下来,她绝望而无力地摇了摇头,对那人的的呼喊声置若罔闻,一步一步朝着他的方向走去。

      火光明灭,她似感受不到疼痛一样穿过火海来到他的面前,同他一样跪倒在地,双手颤抖地环住他的腰际紧紧搂着,“你说过,不会再推开我了。”

      靳溟苦涩一笑,颤抖着伸出手,指腹轻轻擦拭着对方脸上的泪水,“为什么要做到如此地步呢?”

      蓝澜温柔的冲他笑了笑,一双染光的眼眸在夜色下灿若星辰,“因为我爱你啊,没有你,我根本活不下去。”

      她在知道他被神惩罚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随他而去的打算,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所以,你忍心留下我一个人么?”蓝澜将手环在他的腰间,一点一点地慢慢靠近对方。

      忍心只留我一个人独活么?

      “……”靳溟微微低垂下颔,注视着她,久久说不出话来。

      一百年的光阴,他的内心是孤寂的,他同样不希望蓝澜也体会这种被时间遗忘的落寞感,却也不想自私的将她带走。

      火舌席卷过皮肤带来钻心刺骨的疼意,每一寸感官都被剧痛取代,蓝澜只觉得呼吸开始艰难起来,然而她手却死死没有松开。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到腰间一紧,靳溟终是环住了她的腰,温柔作出了回应,“爱你胜过爱生命,粉身碎骨,甘之如饴。”

      那双银灰色的眼眸半阖上,眼尾染红,一抹泪滴从眼角滑落。

      “足够了。”蓝澜闭合上了双眸,唇角染笑,那笑带着释然和解脱。

      泪无声落下。

      孩子,对不起。

      原本鲜明的视野逐渐被模糊取代,耳边唯余烈火燃烧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

      烈焰不断灼烧皮肤,由外至内直至烧穿皮肤点燃血肉,深红色的血肉很快被烧焦,一步步分崩离析。

      滚滚烟雾冲向天际,又很快消散于无形,汪洋火海中,早已不辨全貌的两具身体依旧紧紧相拥在一起,在熊熊烈火中化作了灰烬。

      耶稣像立于圣尼古拉斯教堂的的楼顶,俯身睨视这世间的一切。

      神会看着你,却不会在意你的死活。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在加百列看来,爱是自私地占有,盲目地顺从,靳溟会有这样的结局,都是因为他对蓝澜的情感。

      靳溟不能动情并不是因为他是一名主教,而是因为神对他的惩罚,神的惩罚收走了他的情感,却不曾想,即使没有情感,还有欲望。

      蓝澜的母亲是人类,父亲蓝渡则是鲸鱼,生下的蓝澜便是人鱼一族。

      人类的寿命有限,来去匆匆,短短数十载,漫漫光阴只徒留蓝渡一人度过。

      神有时也在思考,爱情究竟是一种救赎,还是一种惩罚?

      滕光彻得知靳溟的死讯是在第二天,他在靳溟的公寓里发现了他写的信和一本日记,信里求他照顾好蓝澜母子,而从日记里他也得知了靳溟早就收到了神的惩罚。

      日记里记载着他的来到人类世界后对神的忏悔,自从蓝澜的出现,内心的变化,有不舍,也有煎熬,日记本旁边留下的是他那条金色的十字架项链,也预示着他作为主教身份的生活已经停止。

      钟展岐翻到日记的背面,最后两页的日期是前天和昨天。

      “今天鱼缸里的花斑连鳍死了,双眼上翻,眼白浑浊,突出的眼球蒙上一层可怕的白翳,我知道这是神的警告,我的惩罚快来了。”

      “澜,请原谅我,你要照顾好自己和孩子,我爱你们。”

      靳溟预知了自己的死亡,也对蓝澜作了最后的告别,只是他终究没有勇气亲手讲日记本交给她。

      蓝澜不希望靳溟爱上他,就像靳溟不希望蓝澜记得他一样,爱本没有错,错的是神的法则。

      滕光彻一名虔诚的东正教信徒,他之所以待在圣尼古拉斯教堂,也和他的信仰有关,他是一名不婚主义者。

      靳溟和蓝澜死后,刚出生不久的靳纾源便交给了滕光彻抚养,好在他还算富裕,能够肩负起抚养一个小孩的重任。

      靳纾源出生的第二年冬,靳溟和蓝澜刚好去世一年,那一年整个冬季都没有下过雪。

      靳溟被海神处以了火刑,蓝澜殉情,两人双双葬于火海,灰飞烟灭。

      父母亲的惨死,从一定程度上也注定了靳纾源不得善终的结局。

      靳溟永远不可能再回来了,圣尼古拉斯教堂也于不久后迎来了新的主教,而这个主教不是别人,正是钟展岐。

      钟展岐是太平洋海域中的一条大白鲨鱼,生性凶残,处于海洋食物链的最顶端,享有海洋霸主之称,而唯一能与他战斗力相抗衡的是虎鲸,对此他一直心有芥蒂。

      然而海豚一族生性温和,靳溟对争名夺利没有想法,也许是虚荣心作祟,让有强烈好胜心的钟展岐一直想证明自己比他强。

      一百年前的虎鲸之怒他也有所耳闻,对此他并不敬仰,为一己私欲致使海难发生是对他对靳溟的评价。

      滕光彻并不认识钟展岐,而钟展岐自从靳溟来到圣尼古拉斯教堂就有留意着这里的情况,自然知道他是靳溟的朋友。

      他第一次出现在腾光彻的家里,是在一个微风不燥,阳光正好的中午,滕光彻推着靳纾源的婴儿车,叔侄俩在门口草坪上悠闲地晒太阳。

      阳光斜落下,碾成一地的碎金,风穿过叶隙,使得地上斑驳的光影纷纷跃动起来。

      一棵树,两个大男人,一个小男孩,一地阳光,形成了一幅十分神奇的光景。

      星子本渺小,因暗夜才得以闪耀,世界本为无色,因阳光而拥有了色彩。

      这世间最难放下的是执念,有人执着于正邪,有人执着于生死,有人执于对错,有人执于爱恨,解开枷锁,冲破束缚,让思想在灵魂中徜徉,感受生命的有限和无限,而信仰,不是唯一的权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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