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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灰蓝-Grey And Blu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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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春三月，阳光融化了冰雪，上海的公园皆是繁花似锦，百花争奇斗艳，芳香令人迷醉，就连外滩沿线的郁金香也开放得十分热烈，引得许多人前去观赏。
微光浅照，风乍停，云舒起，正是人间好时节。
靳溟的住处是一座西式建筑风格的花园洋房，位于黄浦区的城市近郊区，距离市区的车程不到半个小时。
自从靳溟和蓝澜成婚后，曾经一个人的别墅变成了两个人共同的小家。
靳溟不知道他还能活多久，可他想和蓝澜再多待一段时间，这为数不多的相处时光，他宁愿拿生命去换。
元宵时节，上海老街上似乎都比往日热闹些，长长的灰石路面上，时髦的旗袍女郎踩着高跟鞋走过，偶尔也会有西装革履的先生携着自己的太太出现。
清晨的阳光夹带着水汽和尘埃，透过云封雾绕，穿过葱郁的树叶间，投射出斑驳的碎影。
坐落在公园旁边的馄饨小摊，坐满了吃早餐的人们，也许最幸福的的时光，不过是早间与最爱之人吃一碗热气腾腾的小馄饨。
“吃饱了么，要不要再来一碗？”看着眼前人吃下最后一口馄饨，靳溟温柔地关切道。
蓝澜放下手中的筷子，像拨浪鼓一般摇头晃脑表示拒绝，“不要，再吃我会胖的。”
自从来到这里，她吃的食物比以前在大海不知道美味多少，只是越好吃的东西越是怕多吃，这就得控制了。
“胖一点才可爱，你该好好补充营养。”靳溟伸手捏了捏她白净的小脸，手感光滑细腻，就是缺一些肉感。
蓝澜轻轻拍掉那只在脸上作乱的手，尾音微微上扬，“好啦，认真吃东西。”
靳溟收回手，认真吃起了早餐，目光却朝她看来，“那你先等我一会儿，吃完带你去外滩看郁金香。”
“可以，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再吃一碗馄饨。”
“好吧，口是心非的小家伙。”
太阳缓慢升起，晶莹的露珠在绿色的叶脉上蒸腾，阳光也会陶醉于氤氲春雾。
正值花开时节，黄浦江畔的郁金香开得十分热烈，姹紫嫣红的色彩带来视觉上的冲击，清幽的花香在空气中飘散，夹杂着微腥的泥土气息，好闻而沁人心脾。
这是蓝澜第一次看到如此花团锦簇的景象，青草和泥土的气息混合在一起，连鸟雀的喧闹声仿佛也是在谈论春意将近。
为了今天出门的赏花，蓝澜特意穿了一件蓝白双色的复古高领连衣裙，雪纺和蕾丝的双重设计使得整体效果华丽又优雅。
繁花做背景，蓝澜仿佛从画中走出来的公主一般，她本就肤色白皙，如今更有一种清透的美感，一颦一笑间，尽显乖巧甜美。
靳溟嘴上挂着浅淡的笑意，目不转睛地看着花海中那人，她的笑容灿烂明丽，就算阳光也不及她分毫，他就这样将那人的一举一动收纳眼中，只觉得越发移不开视线。
这样耀眼的你，怎么会不让我心动呢。
他低下头靠近她的耳朵，轻声开口，压低的声线有一些莫名地勾人，“郁金香的花语有很多花语，你知道我最喜欢哪一种花语么？”
事实上靳溟对花了解得并不多，甚至于对花花草草没有任何兴趣，但是他知道蓝澜喜欢，她所喜欢的东西，他都愿意费心去琢磨。
“哪一种？”感受到耳畔传来的热气，蓝澜只觉得心跳莫名加速。
靳溟敛起眼眸，附在她的耳际，低声道，“永恒的爱。”
蓝澜眨了眨眼，在他话音刚落的那一瞬间，她听到了自己心动的声音。
失神间，靳溟率先在她的眼睛上落下了一个吻，痒痒的触感让她再次忍不住眨动下眼睑，还没等她回过神，那人的唇便移开了。
永恒即无限，无限的爱，永无止境地存在。
正午的阳光很是刺眼，两人去了蓝澜最爱的一家烤肉店简单解决了午餐的问题。
午后的步行街很少有人在逛街，大多都是在茶楼和书店，而靳溟整个下午都跟随着蓝澜出入各个店铺，看着自己的爱人对什么都十分感兴趣，眼眸中宠溺之意根本无法掩盖。
“澜澜，这顶帽子很衬你，要不要试一下？”靳溟拿起一顶黑色的法式大檐礼帽，复古的风格充满着艺术气息。
蓝澜打量了一下靳溟手上的帽子，这样的颜色她从来没有尝试过，心里也跃跃欲试，于是她朝靳溟靠近了些，“是么，那试一下，你帮我。”
“好。”回应的声线夹杂着一丝别样的柔软，靳溟拿起帽子小心翼翼地戴在她头上，并将她脸侧的碎发别在耳后。
纯黑色礼帽上没有的任何装饰，正因如此，反倒有一种本色尽显的高雅，宽大的帽檐覆盖住一头波浪似的金发，光影下自然散落的发丝仿佛透着光，优雅中透着迷人。
蓝澜伸手自顾自调整着帽子的位置，期待又忐忑地问那人，“好看么？”
“嗯。”靳溟笑着点头，将她不安的手从帽子上拉下来，“帽子好看，人更好看。”
靳溟付完款，又继续拉着蓝澜一起四处游逛，手法精湛的画糖师傅在阴凉处绘制糖画，巧夺天工的编织绳结手艺展露于弄堂一角，皆为这人来人往的闹市增添了一抹亮色。
时间的流逝总是飞快的，尤其是专注一件事沉浸其中的时候，不知不觉这一天就迫近傍晚。
天空渐渐由橘红变为黛蓝，夜晚的外滩市集很是热闹，喧嚣的灯光和涌动的人潮汇聚成一副浓墨重彩的夜色剪影。
各色各样的小摊，空气中充满着食物诱人的香气，这个时候两人才感觉肚子有些饿了。
路过乔家栅时，里边传来了响亮的吆喝声，“看一看，现做的擂沙圆喔。”
蓝澜在一旁卖花的小摊附近东张张西望望，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夜市中寻找落脚点，以至于都忽略了一旁的人。
靳溟走到卖擂沙圆的摊前，停下脚步，“老板，两份擂沙圆。”
“好的，想要什么口味的？”女老板说着一口纯正的上海话，十分热情地招呼着。
她抬头看了看招牌上的口味介绍，端详片刻，“一份豆沙的，还有一份芝麻的，谢谢。”
“没问题，请稍等。”女老板接过钱，便开始利落地忙活起来。
擂沙圆的制作需要一段时间，这时蓝澜也锁定了目标，看到了前方卖热糖水的铺子，她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转头头看向靳溟，“我去买喝的，在那边等你。”
糖水铺的摊子前等候了不少人，看得出来这里生意很好，蓝澜排了有一会儿才轮到。
“两碗桂花糊，一碗多糖一碗不加糖，都要热的，谢谢。”蓝澜利落地付了钱，在摊位的桌椅区找了一个相对安静的位置坐下。
等到两碗热腾腾的桂花糊端上来，靳溟也提着东西过来了。
他将袋子放在桌上，然后坐到蓝澜旁边，她就顺势揽住了他的胳膊。
看到蓝澜如此撒娇的模样，靳溟不禁莞尔，在她的发间印上一吻，柔声道，“怎么了，逛这么久累了？”
“是啊，逛街真是个体力活。”蓝澜环住她的胳膊，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然后将一碗桂花糊推到他面前，“尝尝这个，很好喝。”
“我尝尝。”靳溟用瓷勺舀起喝了一口，香甜的滋味逗留在唇齿间回味无穷，他偏头看蓝澜，“等会儿一起去看电影吧。”
“看电影？”蓝澜转动着晶亮的眼睛，边喝边考虑着，“听起来是个不错的注意。”
桂花糊的甜香似乎让空气都变得甜甜的。
蓝澜吃了一会儿，忽然停下动作，抬起头，有些期待地看着他，“好喝么，我有让多加糖。”
这是她一直都很喜欢的一家糖水铺，她也想分享自己的喜好给他，并希望他也喜欢。
“很甜。”靳溟微微低下头，用鼻尖蹭了蹭蓝澜的鼻尖，“喝在嘴里，甜在心里。”
“真的么，那我也尝尝。”她抓住靳溟的手指，在他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带着勺子舀了一勺桂花糊放进嘴里，认随即同似的点了点头，“的确很甜。”
透明的藕粉润泽了她的双唇，散发着晶莹的色泽，有着说不出的诱惑。
靳溟见此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浅淡的眸色愈深，“你不是不喜欢吃甜的？”
蓝澜敏锐地捕捉到那人喉间的起伏，眼睛灵动地转了转，“偶尔破例也没关系，毕竟……是你喝过的。”
靳溟缓缓靠近蓝澜的嘴角，低垂的目光停留在她柔软红润的唇上，眸中欲意明显，“那要不要再尝一下？”
两人坐的这个位置很偏僻，几乎不会有人留意到这边的动静，即便是要做些什么的话。
不过……
蓝澜用手挡住他靠近的脸，离他稍微远了远，不紧不慢开口，“等等，你先把眼睛闭起来。”
“干嘛？”他心中了然，面上却不显，听话地闭上了眼睛，而后就感觉到嘴角被轻轻啄了一下，是一枚温柔的吻。
等他睁开眼睛，就看到那得逞的胜利者已经站在离他不远处笑得十分狡黠，用口型冲他示意，“不许乱来。”
光晕模糊了人物的线条，色彩都在同一种底色上呈现，朦胧的暖色调营造出温馨的氛围，看起来不真切却格外地唯美。
潺潺的海水，古色古香的房屋，葳蕤的草木，复古的场景兼具年代感和浪漫气息。
金色的光影斑驳照亮墙面，空气中散着细小的尘埃，在碎影流光中飘扬。
动听的音乐声响起，流动的小提琴和钢琴搭配出缠绵悱恻的旋律，穿越时空久久萦绕。
电影里的故事兀自推进，屏幕上的画面变化闪动，最终一片，只余下一排排滚动的英文字母。
在电影落幕的时候，两人对视间情不自禁地交换了一个吻。
两人回到车上，靳溟很绅士地帮蓝澜地打开车门，系好安全带，然后转身回到了驾驶室。
靳溟和蓝澜今晚看的是一部经典的美国爱情电影《时光倒流七十年》，讲述的是一位剧作家Richard Collier和一位女明星Elise McKenna的美丽的爱情故事。
或许是电影的结局让他们久久不能释怀，他们在车里讨论起了电影的情节。
“我以为Richard和Elise最后会在一起，没想到最后依旧隔着时空的距离。”蓝澜回想着电影的结局，有些怅然若失，“Elise带着重逢的希望度过一生，Richard怀着不能相见的绝望抑郁而死。”
蓝澜想，觉得这样的结局对他们来说未免太过于残忍，生的希望和死的绝望，那种遗憾久久让人难以释怀，如果Elise知道Richard再也回不来了，她是否愿意用一生去等待一个永远也回不来的人呢。
用一生等待一个未知的相遇，这个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我觉得，Richard也渴望再见到心爱之人，他一次次的尝试扭转时空，却终究事与愿违。”靳溟不时地看向后视镜，适当地出言开解。
“这大概就是天意如此，再如何努力去改变发生的一切，也终究要面对早已注定的结果。”蓝澜轻叹气，不免唏嘘。
见她情绪依旧很低落，靳溟单手把控着方向盘，轻轻拉起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中，目光直视前方，余光却在看她，“澜澜，你知道么，我从来不相信天意，但是你对我来说是例外，你的出现让我觉得就是天意安排我们在一起，也许我相信的不是天意，而是那个人，仅此是你而已。”
仅仅是因为那个人是……你，不是因为别人，也不是任何无关紧要的事物。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很缓慢，唇齿间有种难以言喻的缠绵。
感受到靳溟的深情，她的睫毛微颤了一下，掩于长睫之下的眼眸，漾着淡淡的柔色，“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同样我也知道，如果再重来一次，Elise仍然愿意，再遇见Richard。
我想，她是愿意的。
No matter how many years back I will fall in love with you again.（无论时光倒流多少年，我都会再次爱上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