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时不逢春》姜笙清

1、雨夜

　　“女士们先生们，飞机已经到达云禾国际机场，外面温度18摄氏度64华氏度…”

　　广播里稍显模糊的声音将宋行简从轻眠中唤醒，睁眼，眼中是疲惫的一片混沌，转眸看向一旁飞机窗外，夜色已然笼罩整座城，近看有细细的雨丝连着往下落。

　　如今已经是秋末，入冬的寒意刺入骨髓中，冻的人有些发疼。宋行简撑着伞站在机场口，来来往往的行人都各有目的，他呢？一些往事浮现脑海，其中一抹身影格外清晰，冷风吹过，让混沌的思绪清晰了一些，噢对，他是专程回来找一个人的。

　　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界面，第一瞬间入眼的就是置顶——许愿，没有其他任何多余的备注，两人的聊天记录还停在了三年前宋行简单方面发的，对面并没有回复。

　　「许愿，你还会来吗？」

　　三年，宋行简出国已经三年了，两人也有三年多没见了，这三年里，两人都没给对方发过消息，看着聊天界面，宋行简有些恍惚，手指在聊天框打了几个字又全部删去，重复了好几次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发出去，只是在想要收回手机的时候，一个电话打了进来，备注“贺嘉言”，宋行简的高中兼大学朋友，在宋行简出国这三年里两人也经常联系着的。

　　“宋哥，到云禾了吗?”接通电话，那头男人的声音有些激动“明天地点在和韵饭店啊”贺嘉言口中的是明天的同学聚会，说起来，让宋行简决定回来的直接事情就是这场同学聚会，但也不是为了别的谁，只为许愿。

　　宋行简应了声就挂了电话，打的车也正好到了，坐上车，车窗外的景色飞逝而过，原本混沌的思绪好像被拉回了好早之前

　　那时的他和许愿都还在读高中，也像今天一样是一个初冬的雨夜，雨水落的所有都模糊了，可那抹身影却格外清晰，引他停留、注目，那双眼眸染着水汽，像易碎的玻璃，似乎稍用力就碎了。

　　那个时候的他只觉得眼前其他好像都消失不见了，偌大的城市间只剩他们两人。女孩脸上那一滴不知是雨还是泪的水滴在了他心上，不轻不重，但让他的整颗心都泛起了酸意。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他想护着她。那是他心动的开始，也是这么多年暗恋的开始。

　　思绪回拢，视线中雨丝落在窗玻璃上，宋行简突然好想知道，这三年，许愿过得好不好？

　　第二天，宋行简特意穿了件白衬衫，两人的初遇他穿的就是白衬衫，十四五岁的少年经历了小十年的岁月洗礼，如今眉眼间已经褪去了青涩，取而代之的是成熟深邃。

　　在去和韵饭店的路上，宋行简少见的手心出了汗，在他记忆里，上一次自己这么紧张还是在好几年前那个雨夜。一会儿见面该怎样开口才显得自然？现在的她过得怎么样？有喜欢的人吗？当年为什么没有赴约……无数个问题如同一捆乱线在宋行简脑中缠绕，平时平淡稳重的男人此刻紧张纠结的像是情窦初开的小男孩一般。

　　进包厢之前，宋行简在门口停顿了好一会儿，才推门而入。餐桌周围坐着约莫二十人，男男女女，每张脸宋行简都有印象，可他最期待的那个人却不在这里。

　　“宋哥来了啊，就等你了”坐在位置上正在跟身旁人聊天的贺嘉言第一个注意到宋行简，起身激动的开口。“来来来，坐这儿，专门给你留的位置”

　　宋行简的目光随之落到了那唯一一把空着的椅子上，眉头不可察觉般的微蹙了下，抬脚走了过去坐下。

　　餐桌周围的人变化都挺大的，有些变得光鲜亮丽，炫耀显摆着自己现在的身位；有些憔悴了许多，就默默吃着饭;有些男同学身材经过小十年的岁月早已有些变了样……宋行简和贺嘉言在众人里算是没怎么变的那类。从宋行简进门的那一刻，众人自然也看见了，不少人都抬眼打量着。

　　“宋校草不愧是宋校草啊，即使过了这么多年，样貌依旧碾压我们所有人”众人中，一个含着烟的男人开口调侃道，饭桌上的话题也瞬间全部移到了宋行简身上。宋行简回应的有些心不在焉，身旁的贺嘉言见状帮宋行简转移了众人的话题，并在碰杯间在宋行简耳边悄声问道“宋哥，心情不好啊？”

　　“许愿呢？”宋行简默了片刻，开口问道，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入贺嘉言耳中。

　　“她……”贺嘉言有些不知所措的开口。

　　“不是听说她搬去榆阳了吗？榆阳现在发展那么好，估计看不上我们这些老同学了呗”贺嘉言话还没说完，一旁一个女人酸溜溜的开口，话里尽是嘲讽，说完其他几个男男女女听后面上有些尴尬，也带着些许讽刺。

　　宋行简蹙了蹙眉，觉得有些待不下去了，随意找了个理由就起身离开了包厢，身后贺嘉言见状也起身追出了饭店。

　　云禾的夜生活很出名，即使是深夜，到处也会是一片灯红酒绿的景色。贺嘉言出了饭店朝四周望了望，便看见了半靠在一旁窄巷口的宋行简，两边的餐馆酒吧五色的灯光只能照过去一半，男人就那样，一半处于迷醉的灯光里，一半处于黑暗中。从男人口中缓缓吐出的白色烟雾中，他整个人都朦胧了起来。贺嘉言看着这样的宋行简，忽然觉得他好像并不属于这个世界了。

　　“组织这场同学聚会的时候，你和她我是同时发的信息”贺嘉言走过去，先一步开口“她并没回我，听那些人说，当年她父亲离世，母亲改嫁了，她一个人不愿再留在这个地方，就去了榆阳”说着，贺嘉言抬眸看向宋行简在暗处的脸。后者吐着一口白烟，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贺嘉言”

　　两人静默了好久，久到贺嘉言都以为宋行简不会再开口了，宋行简的声音才响起。

　　“你说…她还愿意见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