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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亲仇难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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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香续梦晨难醒,叶思川还蜷在床上,全然未觉身旁之人已离开。
他发丝覆面,眼角泛红,楼下一声马鸣入耳方才睁开湿润怀愁的眼睛。
不用努力寻找细枝末节,昨晚的梦境还鲜活刻在脑中,他又蜷成一团,掩面叹息,心中质问以后该如何面对郁留云。
一阵脚步声后房门被推开,郁留云对着被下微动的一团道:“你醒了吗?我准备下山了。尔南不靠谱,昨日没把吃喝这些要物送上来,早饭我们去山下吃吧。”
叶思川捂着脸动了动,听见郁留云走近的脚步又抓住了被子,只听道:“叶思川,你可有在听?”
还是没动静,郁留云担忧叶思川生病了。
“你再不说话我要掀被子了。”闻此,在被角被扯起时叶思川立马从被子里钻了出来,慌张道:“我有在听,我现在就起来跟你一起下山。”
“哦……我还以为你病了呢。”郁留云愣住道。
叶思川眼角微肿,额头有汗,裹住身上的被子道:“没……我没生病。”可怎样也不敢抬头,确实是病了,不能承认的病症。
郁留云关心道:“这大冷天怎地渗这么多汗?不会得风寒了吧。”又伸手道:“过来我探探。”
手还没碰到,叶思川赶紧抬头退后,强装镇定道:“真没生病,是昨夜被子盖太多热的。”
郁留云舒了一口气:“那就好,赶快起床洗漱吧,等会就下山。”
“好,我这就下去。”叶思川道。他第一次感受什么叫做贼心虚。
郁留云走后,他一边穿戴一边庆幸,庆幸还没疯透,没病入膏肓,他还能与留云正常对话,虽然不知道脑子哪里出了问题,但只要不会伤害郁留云就行。
昨日尔南骑走一匹马,只剩下乘雷,叶思川没有同骑,他怕触到郁留云后又会“犯病”。
郁留云问原因他只敷衍说道险路滑,两人骑马过于危险,反正骑马路程少,他走走也好。
下山后郁留云直接到了爨家门前,他交代叶思川道:“时间不早了,我先进去,你去找地方吃饭吧。”
“好,那我,”精神不佳的叶思川良久反应道,“那我回此处等你。”
“嗯。”
郁留云没走几步突然回头道:“街道复杂不要乱跑。”
叶思川紧捏缰绳,挤笑道:“我知道了。”
此时阿柯从大门出来,见郁留云便迎了上去,叶思川痴视二人的背影,胸口发闷,脑中浮现梦中场景。
他赶紧转头牵马离开,心绪不宁,想着要是郭兴雨在就好了,此等难以启齿的病症定能治好。又觉今晚再不能睡在郁留云身边,要是病发时分不清现实就得完蛋,于是想去买床被子。
郁留云与阿柯寒暄了几句便去了族长房间,刚到门前就听屋内一阵难以抑制的咳嗽声,他捏手拧眉很是担心,但咳声消去才敲门而入。
房中很是暖和,恰如仲夏无风的太阳天。
见是郁留云,族长眉开眼笑招手道:“云儿来了!快过来。”
正要起身,郁留云快步上前扶其坐下道:“族长安好,您叫我过来不知有何事要交代?”
族长假怒道:“私下里你要如何称呼我来着!”
郁留云面色柔和,赶紧道:“奶奶。”
“哎。”族长满面笑意,慈祥地看着郁留云,“昨日有事要处理,没来得及给你接风,中午留下来一起吃饭好不好?”
郁留云缓声道:“多谢奶奶,接风就不必了,叶思川还在等我,而且家中还需要添置些东西,中午就不留了。”
族长突然叹气道:“没照顾好你,对不住,让你从小以此宵山为家。”她眉目低垂,看得出很是伤感。
郁留云眼中闪过一丝深沉,宽慰道:“奶奶说的那里话,您带我如亲孙子,回山是我自己决定的,与您无关。”
族长道:“我知你懂事,心里有苦也不说,若是能堵住那些恶言,也不至于让你离开。”眼角眉梢皆是长辈对孩子的歉意。
“那是我命中注定,不是您的过错,您操劳族事还护我成人已是大恩。”郁留云端坐道。
族长欣慰道:“不说了,我有东西要给你。”
她从旁座拿出一叠绣花且红白相间的衣服,那光下大片烁动的洒金朱砂红最为亮眼,上面还压着一副珠璎宝饰的银冠,上面神树银枝隐隐颤动。
她递给郁留云道:“这是祭袍,也可用做婚服。”
郁留云接下,不解道:“这,奶奶,您忘了吗?我三年前被取消了上圣坛祭祀的资格,不再是祭巫,这身袍服我是穿不得的。”
“我记得,可蝗灾不是你的错,加怪你不应该。”族长道。
郁留云放下那华丽的袍服,神光迷离,失意道:“人言可畏,还是……”
族长面色沉重道:“你不要理会那些胡言,这礼敬千百年的神明怎会是你一个小孩子得罪得了的!”
族长突然痛苦咳了起来,捂胸道:“只是,咳咳……只是为了族中安稳,难以为你争个头尾,也就委屈了你。”
郁留云赶紧拍拂着族长的背,将桌上汤药捧来给她喝下才顺气不少。
“奶奶您别激动,您将这袍服给我到底有何意?”
“我已经交代阳儿和月儿,在我死后,你以祭巫的身份送我上路,我啊想再看看你独一无二的祭舞。”族长目光含泪带着期盼道。
郁留云悲伤与不安道:“奶奶您说什么上路不上路的,您只是身体不舒服而已,好好休息就好了。”
拍了拍留云愁闷的脸蛋,族长透彻地笑道:“我什么身体我知道,天一冷啊,这人就像秋后蚂蚱,我八十岁了,熬走了多少族中的老相识,也算是活够了,死了也是隆重的喜丧。”
虽不是亲奶奶,但郁留云对她很有感情,他满目忧伤与不舍地喊着:“奶奶……我……”
“看你舍不得的样子我很高兴,但是别伤心,年纪大了给儿孙唠叨几句后事很正常。我也说了,这套袍服也是婚服,没准山神保佑还能活着看见你娶妻生子呢!阳儿不靠谱,月儿和尔南还不懂事,你估计还快些。”
闻之,郁留云宽心不少,想起她最近烦劳的事情,他道:“奶奶,您近来操心的与朝廷协议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族长道:“没有,明日还要协商,此次他们未带官兵,只有些衣着奇怪的随从和暗卫,想来也是奔着和平的态度来的,好好谈条件应当有结果。”
“那他们到底想要些什么?撕毁之前的协议吗?”
“并非想要撕毁协议。”族长摇头后开始分析,“看意思是想要入族征兵还有加收赋税,但没明确口吻,应当是想加压,先探我们的底啊。”
郁留云道:“此次族外一行,可观周帝确有统一北方之心,他意欲禁佛灭道已让十多万人还俗参军,我想他要的不是濮族的壮丁,毕竟我们濮族也没多少人口,但我们有钱,这些年来依靠通商赚了不少,他最需要的是军费,知道我们不想让族民上战场,借此筹码想让我们多出钱。”
“你说得有理,倒是可以抛出些利益,但就算我们给得起,也不会任由狮子张口。”族长认可点头道。
此后祖孙二人聊了不少,走的时候郁留云坚决没有拿上那身袍服,他自认为穿上那身袍服将有难堪的事情发生。
此后郁留云去见了郁毓,自言自语聊了几句便依依不舍出了后院。他想去找叶思川,但刚到前院就遇上了爨阳的舅舅温沮泽,狭路相逢,郁留云视而不见不想与其有任何交流。
但温沮泽先搭话:“你还是那么目中无人,再怎么说我也算是你的长辈。”
闻言,郁留云闷哼甩手想离开。
温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又道:“听说你找到了韬魂丹?”
郁留云冷漠道:“那又如何?”
“既然找到韬魂丹,定已经取得韬魂鼎,我想借来看看。”温沮泽说话软了几分,但脸色依旧难看。
“笑话,你凭什么认为我能答应?帮你害人吗?”郁留云哂笑道。
“你别血口喷人!我害谁了?”温沮泽恼羞成怒,“小心我……”
郁留云转身质问:“什么?造谣我不祥?把我掳去想饿死冷死我?还是叫你的好外甥杀了我朋友?或者又想放火……”
“你休要胡说八道!”温沮泽气急败坏道。振臂间肩头红巾都在颤动。
郁留云眼如怒凤,面带嘲讽,正声警告道:“有些事你我心知肚明,如果你再故技重施或者变本加厉伤害我或者我身边人,那么你记住,我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谦谦君子,到时候不怕来个鱼死网破,冲你那些肮脏事,足够让你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说完,他目如冰刃剐了一眼才离开,温沮泽面如僵尸目缠杀气,好似马上要扑上去撕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