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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出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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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西楼虽不是掌门,却也是崇阿峰第二高手,名副其实的顶梁柱,外加形象优秀,比起大块头蛮力王陆秋鸿,更有俊逸出尘的神仙风范,因此门派对他十分重视,特别是掌门师兄陆秋鸿,更是把他当作定海神针,护得紧着呢。
所以这样一位形象代言人,对外必须以高冷清贵,战无不胜的姿态,他身上的事情,不可能让普通弟子知晓,天罚什么的,更是绝不可能与这样的人扯上关系。
因此时鸢笃定,陆悔绝不可能从任何渠道获知陆西楼天罚印迹的事情,即便他是陆秋鸿的弟子。
故而时鸢自己也决定保守这个秘密,假似漫不经心回道:“在一位故人身上看到的。”
陆悔歪歪头,问:“师妹有修仙的故人?”
时鸢点点头:“不才交友广泛了些。”
陆悔轻声笑了,抿着唇想了一会儿,不知想出了什么东西,不过再没有追问下去了,这倒是让时鸢松了一口气,得以专心看书。
上辈子学习吊儿郎当,这辈子也跟方块字无缘,就算时鸢十分努力集中精力,也抵不过一个又一个的哈欠,中间终于受不了,还出去逮了只野兔烤了吃,回来后被陆悔闻到香味,追问了好一会儿。
原以为这样病弱之人不会想吃油腻荤腥的东西,却不想陆悔泪眼汪汪,表示已经是共患难的好友了,居然没有给他带一条腿,非常伤心,时鸢只好承诺,下次一定给他带,他才放了时鸢一马。
不过这样一闹,时间过的就快了些,天色将明,时鸢就要走了。
待到天色全明,就会有弟子来读书,有些事情会比较棘手,时鸢不想和他们解释为什么一个新入门的弟子能进纳百川,更是因为她实在太困了,作为一个凡人,她已经一天一夜没有休息,急需补觉。
一旁的陆悔也将书卷放回书架,熄了灯要走,他问时鸢是否还会来,时鸢表示每晚都来。
于是陆悔便掏出一块玉牌送她:“有此玉牌,你可随时来。”
时鸢欢喜极了,想接过玉牌,却又犹豫了一下,“把玉牌给了我,师兄你可怎么办呢?”
陆悔轻笑:“我再去找师尊要一块便是了。”
听到这话,时鸢才放心收起玉牌,与陆悔道别后,兔子一样跑了。
只是她不知道,在她离去后,守门人抱着扫把走出来,望着她的背影,对陆悔道:“身轻如燕,力大无穷,半夜还要出去加餐,她与那人只是相像,还是……”
陆悔指尖摆弄着小夜灯提杆,一身倦懒靠在门框上,没有直接回答陆莫,只是用那种轻细无力的声音说:“师叔,此事乃不可说之事。”
这个回答完全在陆莫得意料之中,他摇摇头,又提了提唇角,温声对陆悔道:“看来以后每晚都要为仙尊留灯了。”
陆悔笑了笑,没有回话,他看上去真是疲累到了极点,捏了个决,转瞬便消失无踪。
这一觉漫长黑甜,直到快到傍晚,时鸢才从陆西楼床前的毯子上醒来。
陆西楼……床前……床……前……
时鸢:“……”
为什么大白天睡觉也会不知不觉梦游到这里啊喂!
她无奈揉着鼻梁,心里哀叹,不知道这样的破习惯什么时候能改掉,至少陆西楼闭关出来之后,不能让他看到这一幕啊。
若是看到了……
苍天!
说不清了。
独牙不知什么时候猎了一头鹿,兴冲冲跑来找时鸢,要知道时鸢不在的这些年,他可一次好吃的脆皮烤肉都没有吃到。
有时候陆西楼会给它烤,但是次次都会焦糊,并不美味,因此它这些年多半是靠着自己猎捕动物,吃生食活下来的。
如今时鸢回来了,狼的伙食也升级了。
时鸢快速处理了那头鹿,就在院子里架起火来烤了去,前前后后忙活一顿,等到可以开饭,已经正儿八经日影横斜了。
时鸢拿出小刀,把肉片好,用筷子夹着吃,独牙抱着一根鹿腿欢快地啃,时鸢见它饿了八百年的样子,便又把两条前腿劈下来给它,动作之间,触碰到腰间玉牌,方才想起来前一晚答应过陆悔,要带他吃肉。
一头鹿一人一狼吃着正合适,想来陆悔那瘦弱病人吃不得许多油腻,大概也不需要很多吧……
于是晚上她便带着一小盒后颈肉去了纳百川,意外的是,这次守门人居然没有查她玉牌,只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她手里的食盒,叮嘱了一句不要把油渍弄到书上,就忙自己的去了。
时鸢心想大概是陆悔跟他说了什么,也没有太在意。
陆悔还是先她一步,懒洋洋靠在小几前,时鸢把那盒鹿肉带给他,他看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吃掉那盒肉,而是珍而重之地收进了乾坤袋,反手给了时鸢一筐糕点。
说一筐,就真是一筐,竹篾编制的筐,能放进三五十本书的大小,里面垫了一层油纸,码上了整整齐齐十二样糕点,香甜气息扑鼻而来,勾得时鸢馋虫大作。
“这些都是给我的?”时鸢难以置信道。
“今日有下山做任务的师兄回来,带了许多糕点,你尽管吃,不够还有。”陆悔目不转睛看着书,轻飘飘说道。
若是寻常人给女孩子带这么多糕点,许是会被埋怨拿人家当猪看,但时鸢不会,她吃东西最怕食物太少,吃不够,又偏偏尝了好滋味,只能干馋着,梦里都睡不安稳。
“多谢了!”时鸢往嘴巴里塞了一大块香糕,“你尝尝那些肉,要是不够吃,我明晚多给你带些。”
“不够。”
“?”
“明晚多带些吧。”陆悔道。
时鸢怔了怔,总觉得哪里不对,许是这人太自来熟了,又或者是这种行为与他形象的违和感,说不清道不明,但看看自己的手指,大概是控制不住拿糕点的冲动了,人馋志短,那就只好等量交换,明日多给他些肉吧。
于是时鸢的日子开始前所未有的规律起来,每日白天睡觉,傍晚吃肉,天黑后溜去纳百川,用烤肉与陆悔交换糕点,而后在纳百川彻夜翻书,偶尔和陆悔说上两句无关紧要的话,也常常一整夜无话可说,各自苦读。
好在陆悔这人相处起来非常舒服,他不会多问,也不多干扰,可以当他不存在,也可以因他的存在而安心。
就这样时间进度条一下子拉到一个月后,时鸢再次从陆西楼的床前醒来,伸了个懒腰,就发觉了异样。
自陆西楼闭关后,他床上的帐幔就一直是闭合的,那里设了一个小型法阵,可以防止别人打扰他。
而此时,帐幔拉开,露出里面的摆设来。
陆西楼的床非常宽大,却也足够简陋,只有一床薄薄的褥子和更薄的被子,不过时鸢知道,床里面另有乾坤,靠着内侧的那堵墙里面暗藏玄机,通往另一方小天地,陆西楼就在那里闭关。
屋子里是熟悉的蜜香,床上的气味愈发浓郁,无论如何伪装,时鸢必须在内心承认,她对这种气息的深深依恋,那是任何意志都控制不了的向往和温柔。
这种气息让她一瞬间有了亲切安宁的感觉,却在下一瞬间让她寒毛倒竖。
她后知后觉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陆西楼出关了。
更可怕的是……
在她熟睡之际出的关……
熟睡……睡……在……
时鸢只感觉脑子里炸出一团团黑雾,她已经不知道要如何和陆西楼解释这一切了,悻悻起身,正要去洗漱,便见门口光线一暗,一个高大的黑衣人走了进来。
时鸢看都不用看就知道那是陆西楼,登时心跳到了嗓子眼儿。
她强做微笑,结结巴巴打招呼:“师尊,您什么时候出关的,我……我守在你床前,都没发觉呢。”
说完她讪笑两声,自己都觉得这个借口太虚假,硬挺着脖子去看陆西楼的脸色。
陆西楼似乎没有反应,只是淡淡嗯了一声,随后走到床前,提起床前的穿鞋凳就扔了出去,紧接着是地毯。
时鸢:“???”
而后,更令她掉下巴的事情发生了!
陆西楼走去了小隔间,将那张铺着厚厚被褥的床搬了出来,端端正正拼在了自己的大床边。
时鸢已经石化了,木然道:“师尊,这是我的床吧?”
陆西楼把小床的被褥整理平整,“嗯。”
“那那那……”
“天凉,不要再睡地上了。”
“可可可……”
“嗯?”
“师尊啊,修道之人,不讲究男女授受不亲吗?”
陆西楼淡淡扫了她一眼,冷冷道:“你在别处,可睡得心安?”
说完,他就那么潇洒转身走了。
时鸢扶额,这可如何是好,不过令她头疼的不止这一件事——陆西楼出关了,她还能不能去纳百川,她甚至没有和陆悔打声招呼,想想陆悔带着一筐点心空等一夜的失落,就内心惶恐。
只盼……
没什么可盼的,陆西楼果然不许她夜间外出。
时鸢默默无语两眼泪:“人生何愁无路走,绝路一条又一条。”
只盼下个天明,去掌门处找陆悔道个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