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2、饕餮(二) ...
-
一开始,岑奕光坦然地与她对视,后来,在某个时刻,他恍惚了一下,流露出迷惑的神情,动作也突然停顿下来,然后,不顾唐明珠的哀求,将她转过身,背对自己,这回不再温柔,而是急急忙忙,像要甩掉什么似的,横冲直撞,直到结束。
岑奕光傍在床头,点燃香烟,半明半暗的光线勾勒出他消瘦的脸部轮廓。唐明珠双手交叠在右肩上,偏头看他,抚摸他下巴长出的胡茬。
“你在想什么?”
他弹掉烟灰,视线停留在空中。
“你为什么又愿意了?”
唐明珠垂下眼眸,用指尖刮他的皮肤,上面有暧昧的痕迹。
“你这几天去哪了?”
岑奕光吐出一口烟,斜眼看她,她挑眉回视。
他哼笑一声,甩开她走进浴室。热水从头浇灌而下,冲刷掉男男女女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只剩干干净净的肌肤。
从严城将花猫引进唐宅的那一刻起,一场以他为目标的猎捕行动便悄无声息地开展,这样想,也许过于自作多情,因为严城真正想扳倒的,其实是廖总以及其背后的房地产部,而他不过是其中的一环。
在“万悦旅馆收购诈骗案”调查期间,严城巧妙地隐藏了岑奕光的存在,让他躲过警方的追踪,最终落入自己掌中。他现在还有机会逃掉,只要穿上衣服,推开这扇门,离开大楼,谁也不可能找得他。
孑然一身,自由自在。
可没有钱的自由,算得上什么自由,那只是对穷人的放逐。
他跟严城悄无声息地达成了一项交易,没有白纸黑字,没有讨价还价,更没有法律约束,但彼此心知肚明。
当天下午,人事部经理通知他,公司决定让他暂时顶替廖总的位置,管理地产开发部。岑奕光理所应得地接受了,虽然他没有管理经验,但公司里多的是有管理经验的人,他所需要做的就是下达命令。
翌日,消失多日的岑奕光再度出现在公司,引起不少关注,所有人目睹这个男人衣鲜亮丽地推门而入,堂而皇之地坐在总经理的位置上,以上位者的平静语气吩咐Emma叫人将桌上和墙上所有东西清走,紧接着,四个穿着像家具公司的人,搬走了办公室内的沙发、茶几和座椅,没过多久,新的家具被搬进这间空荡荡的办公室,整个总经理室焕然一新。
然后,各个小组的组长被叫进办公室,汇报各自手上的项目。这期间,岑奕光一直沉着脸,仿佛随时要发怒,众人小心翼翼地觑着他的神色,声音越说越低,态度越来越恭敬。走出总经理室时,每个人都不禁舒了一口气。
下午两点半,岑奕光请整个部门的员工喝下午茶,奶茶、咖啡、糕点、小吃摆满整张桌子,琳琅满目,却无人敢吃。岑奕光佯装不知大家的犹豫和忐忑,随手拿起一杯奶茶,插进吸管,语气轻松却不失亲和地说:“怎么都不吃,买给你们的。”
一旦有人行动,便有无数个人跟着行动,人群渐渐在桌旁围拢成一圈,气氛也从沉寂变成欢快,岑奕光拿出从前在茶水间练就的本事,迅速与员工打成一片,仅仅一顿下午茶,员工们的想法便发生改变,甚至生出“岑经理比廖总更好相处”的想法。
大家都喜欢更平易近人的上司,更何况岑奕光还长得相当英俊。
短短一天,足够众人明白岑奕光的厉害,连位高权重的廖总都被拉下马,他居然还能平安无事地回来,甚至还升了职。不仅如此,他还深得严总宠信,两人如影相随,姿态亲昵,时间一长,公司里便生出不少风言风语。
据传,在某次财务会议中,严总要接听一个紧急的长途来电,恰在此时,财务经理突感腹部绞痛,而32层仅总裁室有卫生间。正当他为难之际,严总眼神示意他用自己的私人卫生间。
财务经理点头感激,急匆匆跑进厕所,不料里头已有别人。
等了大约十分钟,他实在忍不住,便伸手敲门,低声下气地询问:“不好意思,请问能快一点吗?”
里面的人似乎没料到门外竟有人,吓得“唔”一声。
“我们经理说,那声音像是岑经理。”
此时是周五下午三点,茶水间里围着几位摸鱼的员工,财务部的Cindy说完以后,朝其余四人挤眉弄眼。
一人问出所有人的疑惑:“地产开发部在22楼,岑经理怎么跑到总裁室上厕所?”
Cindy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谁知道呢,而且经理跟严总聊了快两小时,总裁室的门一直关着,你们说,岑经理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呢?”
Cindy循循善诱。
一人举手回答:“我知道,岑经理肯定来得比财务经理早,说不定一大早就在总裁室里,等财务经理一来,他就躲进去了。”
“那问题又来了,他为什么躲进去呢?”
众人面面相觑。
方才那一声很短,很闷,很不寻常。财务经理心里起疑,“是岑经理吗?”
卫生间里无人回应。
“岑经理,你没事吧?”
财务经理又敲敲门,见里面依旧没有动静,便以为岑奕光遭遇了什么不测,急得满头大汗,恨不得徒手扒门,甚至趴在地上,透过门缝往里面瞄,除了白色的马桶,什么也没看见。
“岑经理,岑经理!”
财务经理救人心切,卯足力气,用身体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门。
那门被撞得前后摇晃,不住呻吟。
茶水间内,Cindy的疑问萦绕在众人心头——
他为什么要躲进去?
门的另一边是什么?
是一个仅穿着白色衬衣的男人,他背对门口,双膝跪在冰冷的马桶盖上,一条粗麻绳将他的身体捆成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姿态,下半身伏低,下半身翘起,头颅低垂,露出脆弱纤细的脖颈,既像一个求饶的罪人,又像一座象征受难的雕像。
他嘴中被塞进白袜,神色惶然。
身后的门即将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