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生门图》神不知

15、危机

　　“你不开心吗？”
　　演唱会结束以后，岑奕光开着唐明珠的车载她回家，路上，她无精打采地靠在车窗，神情落寞，对周边的声音视若无闻，直到岑奕光拉住她的手，她才疲惫地转过头。
　　岑奕光说起自己在房产开发部的事，说他签了一个大单子，廖总已经答应给他升职。说完后，他期待地望向唐明珠，像个讨要奖励的孩子，她却蹙紧眉头，反问：“你在地产开发部？”
　　将男友塞进家族企业后，唐明珠再未过问他的工作，此时连珠带炮地发出一连串疑问：“严城知道这件事吗？你告诉他了吗？”
　　“告诉他干嘛。”
　　她忖思片刻，语气严肃道：“你别跟着廖总。”
　　他问为什么，她说不出原因，却执着地要他离开房产开发部。岑奕光当然不可能听她的，两人争辩了一会儿，唐明珠叹了一声，说随你罢，又将头转过去，一副连话也懒得说的模样。
　　岑奕光气闷，也不说话，驾车一路开回唐家大宅。
　　下车前，唐明珠才从落寞中渐渐抽离，又对岑奕光感起兴趣。她发现岑奕光今天没开车，于是问他车呢，岑奕光是给台阶就下，语气有些委屈，说车坏了，得修了十来半个月，这阵子都是打车上班。唐明珠便提出将这辆车给他，自己开另一辆。
　　岑奕光当然要推拒，推来推去，两人语气黏糊糊的，都心疼对方，都舍不得对方没车开，最后还是唐明珠威胁道，你不收下，我就生气了。
　　好嘛好嘛。岑奕光拉着她的手，勉为其难地收下了这辆七十多万的雷克萨斯，许诺有空就来接她下班，两人一起吃西餐，吃完西餐就去散步或者看电影。
　　在唐家大宅门前，两人深情地交换了一个晚安吻，便依依不舍地挥手分别。岑奕光开着新得来的车，心情舒爽，绕路开去闹市街道，一路风驰电掣，显摆完才慢悠悠地开回绿心小区。
　　搭电梯时，他遇到了同样晚归的严城。
　　说巧也巧，严城也刚送完周佩仪，他背靠电梯，微微弯着腰，看见岑奕光，抬头瞟了眼，又收回视线。
　　电梯数字一路上升，两个男人安安静静，谁也没说话。
　　两股来自女人的香气在逼仄的电梯里弥漫。
　　严城突然打破寂静：“一个人回来的。”
　　岑奕光不理会他。
　　严城又说：“替你着急啊。”
　　虽明知不该搭理他，但岑奕光还是忍不住回敬一句：“你不也是。”
　　身后传来一声低低的哼笑，随即一具温热的躯体贴上来，耳边响起男人低沉而嘶哑的声音：“你跟我，不就两个人了。”
　　岑奕光往右一躲，错愕地转过脸，瞪住他。
　　“别这么见外，睡都睡过了。”
　　他低声斥道：“别胡说八道！”
　　说罢，转头找电梯里的摄像头。
　　严城也跟着转头，一齐盯着右上角的摄像头，他朝黑洞洞的镜头歪头：“你说，如果我们在这干点什么，明天是不是所有人都会知道。”
　　岑奕光毛骨悚然，“你是不是疯了。”
　　他佯装苦恼的模样，然后露出令岑奕光心惊胆跳的迷人微笑：“你知道我想干什么，对吗？”
　　他往后退：“你不是有女朋友吗？”
　　他向前进：“她不是我女朋友，我们只是各取所需。”
　　他背靠墙：“那你找她去，别对着我发情。”
　　他手撑墙壁，将他困于怀中：“可我只想上你。”
　　“你！”岑奕光一张脸涨得通红，满腔怒火，却碍于摄像头，不敢妄动，只能用一双眼睛狠狠地瞪住他，“你别以为我怕你。”
　　“你当然怕，不然你怎么不动手揍我。”
　　岑奕光猛地揪住他的衣领，严城垂下双眸，目光落在他殷红的唇上。
　　两人呼吸相闻，香气丝丝缕缕，萦绕鼻端，严城用力一嗅，陶醉地叹息，满眼迷离的情欲。岑奕光咬牙切齿，刚说一个“你”字，就被严城抱住了。
　　严城不顾他的挣扎，将他紧紧抱进怀里，双臂使劲地绞着他，似乎要将他嵌入骨血。
　　岑奕光不住咒骂，“变态，疯子，滚开！”
　　严城自顾自地陶醉，发出呢喃般的恳求：“别动，让我好好抱抱你。”
　　可惜电梯听不懂男人的恳求，只给了他三秒时间，便敞开大门。
　　25层的门外站着司徒玥，她手里拎着一袋垃圾。
　　岑奕光收住所有咒骂，面如死灰地侧过脸，严城终于放开他，好整以暇地整理衣服，朝司徒玥狡黠一笑：“又被你发现了。”
　　司徒玥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这句话坐实了他们之间混乱的关系，岑奕光憋着一口气，撞开严城，低头匆匆离开电梯，仿佛后头有恶狗追赶。
　　身后，严城还煞有其事地警告她：“别说出去，尤其别告诉唐明珠。”
　　司徒玥说：“哦。”
　　“砰”一声，岑奕光狠狠地摔上门。
　　他困兽般地在房间里打转。司徒玥不会告诉别人的，他们俩是一伙的，若被人知道，唐明凤第一个不放过严城，第二个就是司徒玥，他突然想到，若自己跟唐明珠结婚，岂不是要忍受这个变态一辈子。
　　不会的，严城的死期很快就到了，廖总已经撺掇股东，将严城踢出明珠科技，最好将他踢出唐家，永远不再踏足这个城市。他再也不想再见到他。此时，他无比庆幸自己拿下了万悦旅馆。
　　花猫的电话便在这时打来。
　　他说：“老兄，真对不住了，老太太突然反口，说不卖给你们了。”
　　岑奕光双眼发黑，脑袋嗡的一声。
　　他说：“唉，都是那儿媳一家闹的，他们怕老太太拖延时间，等肚子大了，女儿就只能嫁进他们家，于是逼着老太太这个月必须把婚结了，免得夜长梦多，可问题是你们下个月才能打款，老太儿子哪来的钱结婚，你是不知道啊，他们还威胁说这个月不结，就把孩子打了，你说，肚子是她的，她真要打，谁拦得住，正好龙珍置业那边说，这周就能打款，所以......”
　　“可我们签了合同啊！”
　　“龙振置业说违约金他们赔。”
　　“妈的，花猫，你这不是耍我吗！？”
　　“这个，这个......我也很难办啊，天要下雨，老太儿子要娶老婆——龙振置业的人来电话了，我先......”
　　岑奕光急得朝空气伸出一只手，仿佛要拽住话筒里的花猫：“花猫，你听我说，你听我说！我有办法，你别接他们电话，你听我说，我现在跟廖总打电话，这周内一定给老太太打款。”
　　花猫犹疑道：“行吗，不是说要走流程，起码得十来半个月吗。”
　　“总之这周内我们一定能给老太太打款，花猫，帮帮忙，你别管龙珍那帮人，钱，我一定打给你！”
　　话筒里，花猫久久不出声，似乎在纠结，岑奕光屏气凝神，全身僵硬成一座雕塑。
　　终于，花猫妥协了：“那我再跟老太太那边说说，但你明天得给我个准话，这周到底能不能打款，什么时候到账。”
　　岑奕光深吸一口气，咬牙道：“行！”
　　挂掉电话，掌心全是冷汗。他立刻拨给廖总，电话只响几声，便被挂断，他急得满头大汗，在屋里四处乱转，等不及了，他抓起钥匙，再次出门。
　　路上他打Emma的电话，问廖总的住处。Emma问三问四，非要问出理由才肯告诉他，岑奕光脑子里乱糟糟的，朝着手机大吼，“给我地址！”
　　“......龙跃园24座......”
　　三十分钟后，岑奕光来到廖总的别墅门前，开门的是一位睡眼惺忪的保姆，她说廖总昨天出差去了。
　　出差去了？怎么可能，他昨天还看见他。
　　岑奕光突然想起从茶水间听来的一桩八卦，廖总甩了大眼睛女网红，搭上了一个十八线小明星，此时月黑风高，说不定两人正在哪滚床单呢。
　　他坐在熄火的车里，一遍遍地拨廖总电话。车窗外，满地烟屁股。
　　妈的！
　　有了女人，天塌了也不管，这帮男人全是精虫上脑的渣滓。他气得头晕眼花，却无处发泄，攥紧拳头，想砸方向盘，心疼，想大吼大叫，丢人，只能瞪着双眼，与前方无尽的黑夜相互仇视。
　　隔天清晨，花猫的电话惊醒了一夜未眠的岑奕光。
　　“老兄，怎么个说法？”
　　“廖总已经安排加急处理，这周五就打款。”
　　“真的？”
　　“别tm废话，让他们等着收钱就是了。”
　　“有你这句话就行，辛苦了啊，老兄。”
　　挂掉电话后，岑奕光揉了一把脑袋，将脸揉的皱巴巴的，接着起身洗了个冷水澡，换套衣服，开车上班。
　　他根本打不通廖总的电话。
　　但他想通了，有什么好着急的，皇帝不急太监急。他的从容是怀着一种报复心态的。
　　他慢悠悠地走进房产开发部的大门，泡了一杯咖啡，坐在位置上，拿起报纸，张开，用力一抖，看起报纸来。
　　周二下午五点，夕阳西下，失踪将近两天的廖总终于重返人间，给他回了电话。
　　小光啊，怎么了，这俩天没看手机，呵呵。
　　没什么，有件事要跟您说一声。
　　什么事啊，大半夜打几十通电话，哎......
　　老太太要违约，不卖了。
　　啊！？
　　话筒里传来一声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