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苏逢故人》娄藏书

1、第 1 章

　　声名鹊起后，国内找云昭苏合作的项目就纷至沓来，临时接到一个叫新风集团发起的室内游乐园项目，总部就顺势把她暂时调去分公司，中国的江北，担任首席设计师。

　　飞机一落地，人如潮车如海，看着熟悉的景观，云昭苏一时近乡情怯。

　　距离她离开江北已有八年。作为国内最发达的城市之一，这里有人白手起家到千亿身价，有人燃尽梦想却一无所获。

　　她现在也算是衣锦荣归。

　　公司安排了人来接她，男，名陆尚，刚入职，担任她的助理，看上去二十出头，浓眉大眼，五官周正。

　　车子驶进川流中，驾驶座的陆尚说：“我跟您是校友。”

　　云昭苏微笑道：“您A大毕业的还是联邦理工？”

　　“A大。”

　　云昭苏最初在A大读建筑，不满两年就休了学，之后决定退学，在欧洲游学一阵，进了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硕士毕业就去了纽约的Future建筑设计公司。今年是她工作的第四年。

　　车子住宅楼下停住。陆尚帮忙提云昭苏的行李箱，云昭苏作势自己拿，他忙阻拦，“走吧走吧。”

　　云昭苏不再拒绝。

　　乘电梯到了公司安排的住宅，二室一厅一厨一卫一阳台，站在落地窗前即可看见城市的繁华景观。

　　“小陆今天也累了，就先回休息去吧，有事我会叫您。”云昭苏给陆尚倒了杯水，略抱歉一笑，“今天来得匆忙，屋里什么都没准备，我就以水代茶，见谅。”

　　陆尚连声说不会，喝了半杯水，把公司配车的车钥匙给了她，就辞别离去。

　　屋子是精装修，家具家电齐全，楼下安排有用餐区，云昭苏洗了个澡，就去楼下吃了顿简餐，熟悉周边环境。

　　第二天云昭苏和几位同事去实地考察了一番，花了近一周时间准备工作完成，就约见新风集团做项目汇报。

　　新风要求将会议地点定在新风的办公室进行。

　　他们是乙方，依言行事。

　　新风是一家软件科技公司，主要领域是软件研发，媒体和娱乐，建筑与工程，为传媒娱乐、工程建设行业、基础设施提供软件服务和设计方案，仅成立六年。

　　其创始人是赵劲之，云昭苏的初恋男友，做甲方背调得知这一信息时，她吃了一惊，又归于平静。

　　情感纠葛在生意合作面前可以忽略不计，何况与她对接项目的是新风建筑工程设计部的总监。

　　新风大厦里里外外的设计别出心裁不失沉静雅致，来往的职员不加修饰的程序员居多。

　　会议厅的门大开，脚步声由远及近，云昭苏起身，看见中间西服革履的人，英姿清凌，贵气天成。

　　她早有心理准备，自若微笑，朝此刻是甲方昔日是初恋的男人伸出右手。“您好，赵总，我是这次设计项目的专业负责人，云昭苏。”

　　“幸会。”他燥热的掌心轻触她手心。“事有凑巧，吴总监正在休产假。从今天起，室内游乐园的项目换成我跟云建筑师对接。”

　　吴总监名为吴正英，之前就是她与云昭苏线上对接室内游乐园的项目。

　　云昭苏立刻消化这临阵易将的消息。“好，很荣幸接下来能与赵总共事，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他们已经是通晓世故的社会人士，不见分毫尴尬，只有乍然相遇心照不宣的客套体面。

　　众人按顺序于会议桌两侧就坐。

　　云昭苏切入正题，汇报初步的设计方案。

　　这个室内游乐园预计江北最大最高，以具有象征意义的生命之树的结构形式展开，视觉上融合现代与未来，打破传统空间的设计，每一根树枝都将是一个现实与虚拟游戏‘玉兔与金箍棒’相结合的主题，适合全年龄段。

　　‘玉兔与金箍棒’是新风游戏软件研发部三年前推出的一款网游，结合中国的神话、宗教、动物设计的猎杀闯关，因其游戏内容丰富精彩，全息效果令人身临其境，一经推出就备受欢迎。

　　云昭苏利用新风研发的vision 软件，模拟可视化夕阳西沉进游乐园的树梢中，根据她系统专业的日照分析之后，日光透射进游乐园室内，光晕一片，美不胜收。

　　汇报完毕，赵劲之环顾四周，不怒而威。“各位谈谈自己的想法。”

　　各部门开始了一场烽火连天的辩论，主要集中在设计特色、节约成本、推广营销。

　　赵劲之先是肯定了各部门经理完成的前期工作，接着总结众人对项目之后的进展提出的建议与整理。

　　思路不止达地知根，还出其不意，导向、节点、细节无一错漏。

　　她想象了无数次他在工作中的模样，都不如他此刻的运筹决胜。

　　会议结束，一行人来到厅外，迎面瞧见一个娃娃脸帅哥惊喜叫出声，“哟呵，云昭苏？”

　　云昭苏脑海浮现出记忆里的名字，秦卫东。“好久不见，卫东。”

　　“这么多年您去了哪里？”秦卫东急忙说：“不行。老同学见面，怎么着也得喝一杯。”

　　云昭苏交代陆尚等人先回去。“我跟同学叙叙。”

　　几位同事辞别她和赵劲之等人，先行一步。

　　秦卫东笑着对云昭苏说：“前阵子公司开会商议游乐园这个项目，选择跟Future合作，吴总监提到你这个一炮而红的建筑师，我就知道会在公司见到你。”

　　云昭苏微笑道：“贵公司决议让我担任项目专负，我不胜荣幸。”

　　“聚聚？”秦卫东提议，拿起电话，“我叫陈子过来，今天一个都不能落下。”

　　陈子名叫陈省身，也是云昭苏的高三同学，昔日考的警校，按对方想当侦探的理想，现在应该在警局工作。

　　聚餐地点在一家私藏饭馆。

　　云昭苏进去，瞧见了陈省身，他站起身迎她，和她记忆中一样，五官硬朗，气质冷酷，和她简单握了下手。“好久不见，你都没变样。”

　　她回以一笑，“好久不见，现在是在警局工作吧。”

　　“是。”陈省身笑道：“整天忙得不成人样。”

　　看着他略凌乱的头发，青色的胡渣，云昭苏笑着赞赏，“除暴安良了不起，哪用拘泥于小节。”

　　陈省身佯装苦笑，“可别给我抬高帽了，哪能跟您这个大建筑师相比。”

　　秦卫东笑道：“自己人就别客套了，赶紧的，坐。”

　　几人笑着入座。云昭苏正对着赵劲之，左右分别是陈省身、秦卫东。窗外是月下梧桐。

　　服务员将菜品摆上桌。云昭苏没胃口，象征性地动了两下筷。

　　秦卫东问她这几年都在哪儿发财。

　　“纽约。”

　　秦卫东看一眼赵劲之，“前几年劲之不是去美国做交换生，都没遇见你。”

　　美国这么大，怎么会遇见？云昭苏简单解释：“之前在瑞士读了几年书，毕了业才去纽约。”

　　“瑞士？”秦卫东控诉，“当年冷不丁休学，后来还退了学，都没跟我们说一声，联系方式都换了，你也忒无情了点。”

　　云昭苏赔笑，“走得太匆忙，你们也忙着自己的事，就来不及说了。”

　　秦卫东挤眉弄眼，“你不缺人追吧，现在单身还是？”

　　“工作有趣得多。”不困于男女感情后，她能量充沛，专注学习，这几年一心一意工作，没遇到能让她再次悸动的，就单身至今。

　　“少来，谁喜欢上班？”秦卫东一副看透的样子。

　　云昭苏不置可否一笑。作为建筑师，她只想专心设计画图，但作为项目的专业负责人，她需要亲自对接各个部门，解决形形色色的大小问题，干的完全是统筹的活儿。

　　秦卫东说当年他和赵劲之合伙创业，新风即将破产欠下巨债，他们天天吃泡面空调省着开压力大到差点跳楼自杀。

　　云昭苏闻知软件公司搞自主研发在国内不赚钱，盗版猖獗，难有出头之日。新风想要研发并成功推出核心技术，需要面临史无前例的挑战。

　　“我当时都打算撂挑子不干了，考个公务员就成，还好有劲之撑着口气带大家挺了过来。”

　　云昭苏道：“幸好挺了过来。”

　　“是啊。”

　　过去半晌，秦卫东提到了昔日的初恋，尚可。

　　尚可同样毕业于A大，还是他们高三的班长，秦卫东追她费了一番心力。

　　秦卫东感叹：“她现在在A大的经管院当辅导员，前几天碰见她，她交了新男友。”

　　陈省身说：“你俩都分了五六年了，还吃醋？”

　　“各自都换了几轮对象了，吃什么醋啊。就是有点遗憾，毕竟是初恋。”

　　是啊。云昭苏心想，毕竟是初恋，再见仍有触动，几乎是生理性的反应，无法控制。

　　“那倒是。”陈省身若有所思，“人会变，心也会跟着变。”

　　云昭苏看他一眼，她记得陈省身当年高考完就跟班里的吴忧在一起了，后来陈省身去了警校，吴忧去了伦敦留学，离多聚少，现在看来二人十有八九也分了手。

　　秦卫东问云昭苏，“这次回国准备待多久？”

　　“不好说，但可以确定不会太久。”她不确定下一站是哪儿，但如有工作需要，她不会久居江北。

　　赵劲之霍然起身。“我去趟洗手间。”他举步离开。

　　秦卫东、陈省身互视了一眼。云昭苏突然觉得索然无味。“明天还要工作，走了。”

　　她不顾他们的挽留，辞别离去。

　　刚坐上驾驶位，云昭苏电话就响了，来电人是吴总监，对方向她致歉，说事发突然，临时移交项目，没第一时间通知她，她莫怪罪。

　　云昭苏含笑道：“不会，恭喜吴总监即将成为妈妈，您安心养胎，期待日后我们再合作。”

　　吴总监说改日有空请她吃饭赔罪，就与她结束了通话。

　　这一晚回到家，云昭苏上了床多时，仍翻来覆去，好不容易朦胧了一会，想起了和赵劲之的最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