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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世事浮云散(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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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间混乱,乱则乱极,忽然一静,一切只在一瞬间。
李寻欢飞刀出手之际,楚留香与石玉缠斗身形忽然左右二分,楚留香落地之时脸色惨白,双唇发紫,石玉却比他更狼狈,她蹬蹬蹬后退四五步直到靠上墙体,身形一晃,一口血喷了出来,雪白面纱瞬间被染红。
洛良家大吼一声,也顾不得宋思齐长剑攻势,长身扑了过去,宋思齐收剑不及,长剑在对方手臂上划过。
经此变故,那数名女子不由手下渐缓,林老爷趁空朝尼姑冲了过去,满脸焦急,“倩倩,你、你……唉,你怎么样?伤的重不重?”
那尼姑光秃秃拂尘一甩,铿锵道:“贫尼觉生,再不是什么倩倩,施主莫要认错了人。”
林老爷伸去搀扶的手顿了顿,跳脚大吼,“狗屁施主,我是你亲哥。”
尼姑竟然也毫不示弱,“我孑然一身,无牵无挂,哪里来什么亲哥亲弟,少来污我名声。”竟是连贫尼也不自称了。
林老爷忽然软下来,满脸伤心,“倩倩,你回来就好,你要出家哥哥给你造道观,你心里不痛快便打我,可莫要……莫要再离开……”
尼姑呸的一声,“你哪里见过尼姑住道观的,也不嫌丢人,我可不是为了你……”她叹息一声,“惜儿好歹是我瞧着出生的,她大婚,我忍不住回来看看……”
她说着,便瞧向李寻欢,或者说李寻欢身后的娇俏女子,衣衫单薄傲骨挺立,微微扬着尖尖下巴,满脸决绝之色,可不就是林家小姐?
林小姐眼中冷得像冰,冰的深处却是烈火燃烧,她紧紧盯着洛良家,洛良家正在为石玉手忙脚乱,团团乱转,石玉也不知说了什么,他便跳脚大骂起来。
李寻欢拍了拍她肩膀,柔声道:“他不是你的洛良家,你需要的也不是他。”
林小姐硬声道:“我已经不需要什么人,洛良家又怎的,今后与我再无半点关系。”她转眼一瞪,冷道:“你做什么?”
这话是朝宋思齐说的,宋思齐本是为着手里剑上鲜血发愣,瞧见林小姐出来,便心心念念的奔了前去,近了却是杵在林小姐跟前发愣,自然召了骂。
宋思齐狠狠瞪着李寻欢放在林小姐肩膀上的手,咬着牙半晌,忽然道:“这世上除了姓洛的还有许多人,我早与你说过一心喜欢你,无论你怎么样我都不会改变心意。”
林小姐怒极,瞪圆了眼,“胡说八道什么,我早与你说过我心里有人。”
宋思齐道:“那人已经死了,他不值得。”
林小姐冷笑,“值不值得难道你说了算?”只说一句,脸色便难看的要命,咬紧嘴巴不说话了。
李寻欢朝宋思齐笑了笑,眼中全是鼓励之色,宋思齐毫不领情,转过头重重冷哼一声。
石玉轻笑一声,声音柔软却绝不温暖,“呦,这小娃儿胆识不小,人家小夫妻还没成亲便准备着来偷情么,这可如何使得?”
石玉由洛良家小心扶着,脚步倒也平稳不乱,丝毫看不出刚才重伤吐血的症状。
宋思齐瞪眼过去,却没有开口,林小姐高高扬起了下巴,高声道:“与我有婚约的是洛良家,洛良家如何不出来说话,夫人难道是洛家的长辈?”
石玉叹息道:“我倒不想以洛家长辈自居,但洛家小辈都是我瞧着长大,如何也得照看着,我来说话确是名正言顺的很。”
林小姐道:“很好,既是洛家长辈,便把我的话带回洛家,我与洛良家婚事断然行不得了,我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解除婚约,要么把我尸体带回洛家,我已生无可恋,再多做纠缠我便拿命给你。”林老爷叫了声“惜儿”,却被尼姑狠狠拉了过去。
石玉怔了怔,微微朝洛良家一靠,“生无可恋么,好姑娘,能好好活着可比都好,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林小姐冷笑道:“你们若不相逼,我自然要活的好好的,若逼我做不愿做之事,我宁死不从。”
洛良家抢口道:“好好,你既然不愿那便是最好,婚事就此解除,我不再追究,你们林家也不要多做纠结的好。”
石玉不喜道:“良家你……”她叹了口气,不再说下去。
林老爷怒道:“休想。”
林小姐抢着道:“极好,就此约定,谁都不要反悔。”
洛良家匆匆道:“告辞告辞。”
石玉最后瞧李寻欢一眼,轻轻道:“一条人命,我记下了。”
李寻欢道:“我也记着,门主可随时来讨。”
石玉盯着他一会,笑了声,道: “好好照顾着香帅,可莫出什么岔子。”
李寻欢道:“自然。”
石玉一行当真扭头便走,来时迅速,走时也爽快。
楚留香一皱眉头,瞧着墙头似乎有人影一闪而逝,未及动作,他的手已经被人握住。
李寻欢满脸忧急,声音轻柔,“你可还好?”
楚留香忽然想起数日前那次昏倒前瞧到了李寻欢脸色,不由一笑,“我很好。”
触手寒冰,脸色青白,如何算好?李寻欢满脸不认同,想了想,回头朝林老爷道:“可否借间屋子?”
林老爷表情复杂精彩的很,却没有拒绝这句话的道理。
楚留香这次伤倒当真不重,上次直接接了石玉一掌,根本未曾料到对方内力冰寒有毒,这次自然小心,石玉似乎也不欲以内力与他拼招,是以数百招间虽是来往不断,竟是一招都不曾交接,未有冰寒之力直接入体,便轻缓的多了。
李寻欢执意助他调息,他在为着上次昏倒后怕,楚留香本想拒绝,转念竟然点头,嘴角微微勾起。
楚留香所学驳杂,内力却精纯,李寻欢内力精纯更甚,二人功力相当,自然事半功倍。
不一刻,楚留香脸色果真好了许多,行功两周天,李寻欢撤了内力,低着头若有所思。
楚留香伸展双臂,笑道:“如此皱眉苦思,可是要作首诗来缅怀?”
李寻欢瞧他,迟疑道:“抱歉,若不是我……”
楚留香摆手,眼珠转了转,笑道:“林小姐端庄秀丽,当真不负貌美之名。”
李寻欢呼了口气,道:“莫不是对人家姑娘一见倾心?”
楚留香大叹冤枉,“我只怕李郎的心被人偷偷掏了去。”
李寻欢嗤笑,“我心如铁石,谁掏了去冶炼兵刃不成?”
楚留香满足的笑,“原来君心如磐石,我……我高兴的紧。”
李寻欢笑骂一声,转了正事,“你可听过寒玉门?”
楚留香脸色一肃,凝重起来,讶异道:“你是说石玉可能是寒玉门的人?寒玉门……我竟然未想到,他们竟忍不住了么?”
李寻欢道:“想不到也不稀奇,他们数百年来一直偏安一隅不与外界交集,便是在百年后的年代,依旧守着这个古训,不过我说到寒玉门,倒不是因为石玉。”
且说当时李寻欢敲了林小姐的门,门松动了,却未有人开启,李寻欢停顿一会,抬手推门,甫推开,手都不曾放下,他便怔住。
抬眼所及,便是林小姐床榻,床榻之上正有一女子盘坐正对,满面怒容羞愤,瞪着李寻欢的眼睛快喷出火来,这女子竟是全身未着一缕。
由此望去,有一进小阁,垂下半遮半掩的雅致遮帘,本是装饰,不是为了遮掩什么,再靠里本有一尊屏风,此时在墙角以碎片姿态哀泣,如此一眼望去,便是直直对着林小姐躯体了。
这般看去,不过一眼,以李寻欢眼力,自然瞧了个明白,便如楚留香所言,当真是貌美不凡,他一生见过多少年轻女子胴体,这一刻却不敢多看。
他瞬间转头,正有一女子讥诮站在门后,想来开门的是这一位了。
李寻欢皱眉抿唇,并未急着开口,他打量这女子装扮,思绪飞转,这女子内力极高,呼吸极浅极轻,白衣白裙,发白如雪,面容却年轻,一双眼珠又浅又淡,幸好容貌并无突兀,观其面色,似乎三十岁,似乎四十岁,倒不好判定了,这样的女子,怎会出现在林小姐房里?
女子笑道:“阁下不是要交朋友么?还不上前,犹豫什么?”
李寻欢道:“昨日跟踪我的人,是你?”
女子有些讶异,“你……如何得知?你看到我?”
李寻欢道:“感觉,夫人一股凌厉之气,无论是谁,都难以忽略。”
女子“哦”的一声,饶有兴趣,“比之石玉呢?”
李寻欢道:“不同,石玉是天地间凝了的冰雪,夫人却是未出鞘的寒冰剑。”
女子掩口笑道:“这比喻新奇,那你说说,谁更厉害些?”
李寻欢道:“各有千秋,我并不是百晓生,不敢摆弄是非。”
女子咯咯笑道:“你这小子有意思,明明油嘴滑舌的骗女孩子欢心,却不像个色狼,我见过臭男人也不少,像你这样的,算得上极品。”
李寻欢笑了笑,“夫人可是要与我打上一架?”
女子摆手,“我虽比你年长些,你也该君子些,怎么能对女人动手?”
李寻欢道:“那么夫人定是要请在下喝一杯茶,何不让林小姐穿上衣服,林小姐手艺绝佳,夫人定然欢喜。”
女子道:“你便是穿去呀,我站这儿又没阻着。”
李寻欢暗叹口气,还没转头去,便听林小姐叫道:“混蛋登徒子,你、你敢近前来,我便杀了你。”
李寻欢无奈道:“在下无意唐突……”
女子掩口笑道:“你如何杀他,他功夫可高的很,我杀他都不容易呢。”
林小姐大叫,“你这个疯婆子,我与你无冤无仇,如何欺凌于我,我、我便是死了也……”
女子截口道:“你继续叫没关系,我看已经有人要冲上来,这么大声音,是要引救兵么?”
林小姐紧紧闭起了嘴巴,瞪圆了眼。
女子道:“我早说过,你安静些心平静气,灵台空明,瞧着你也不算笨的,怎么这么不听话,我倒看你能折腾多久。”
李寻欢并未妄动,他静静听着,因为这女子没有恶意,听起来似乎还在帮着林小姐。
他问道:“夫人这是在作甚?”
女子道:“解毒,你难道看不出来?”
李寻欢苦笑,“在下愚钝。”林小姐全身都在颤抖,一层一层的密汗,若说正运功也无不可,若说气得发抖,也算正常。
女子道:“她自小带毒,你知不知道?”
李寻欢道:“在下只听过林小姐自有体弱多病。”
女子冷哼一声,“病么?哼,目光短浅愚昧无知。”
李寻欢道:“什么毒,夫人定然知道来处。”
女子瞄他,“套我话么,告诉你倒也无妨,这毒制作之时我也曾参与,如何不知?毒的名字叫做‘寒尸毒’,霸道无比,无药可解,凡所中者,绝难逃生。”
李寻欢皱眉,“可林小姐……”
女子道:“你说她为何活着?她并非直接中毒,而是经由传染体一而再的过渡过来,想必是她的父母谁中了毒传给她,要不然我也无计可施。”
李寻欢道:“既没有解药,如何解法?”
女子没有接话,却走到林小姐面前,不理她眼神恶毒,运指如风,指尖起落间连点数大穴道,林小姐冒汗更加厉害,面容时红时白,稍顿一会,一口血喷了出来,污浊腥臭,竟是诡异绿色。
女子满意的笑笑,抛了衣服给她。
林小姐抢过衣服,恨恨瞪着她,更瞪着李寻欢。
李寻欢自觉转过身去,听着身后悉悉索索之声,末了,听那女子嗤笑一声,“我说丫头,其实这男人也不错,比你以前那个不知好上多少倍,何不考虑变个心?”
林小姐紧绷着脸,“你到底要做什么?”
女子道:“我这是救了你一条命,怎么对我摆脸色哩。”
林小姐咬牙一句话不说。
女子道:“传你的功夫记得每天练着,这治标不治本,却也没更好的法子,若荒疏而让自己死了,可怨不了任何人。”
此时房外正喧嚣,闹到了兵戎相见地步,李寻欢急着出门,回头瞧林小姐脸色,他本是来劝着看看,此时一闹,想来林小姐该是没了自绝念头。
恰听女子道:“我只一个条件,把你平日里吃的药方给我。”
林小姐绷着脸,“你要我便得给么?我不给你又怎样?”
女子道:“我倒也不能怎样,你若不从我只好再扒了你衣服,这男人不成,总有其他男人好色的,你说是不是?”
林小姐气红了脸,冲到书桌前,抬笔疾书,墨迹未干便扔了过来,“拿去拿去,你这疯婆子。”
女子也不计较她态度,接过纸张,弹了弹,缓缓念出几样药材来,沉吟着,面容严肃起来。
李寻欢正迟疑出门,听着药材名字,忽然怔住,他走近一步,道:“夫人,药方可否让在下一观?”
女子笑一声,“公子竟是个懂药的么?”
李寻欢不懂,不过这药方上的药材他亲手抓过一次,亲手熬过两次,可不是洛良臣留给楚留香的药方?
楚留香讶异,“这么说石玉体内寒气正是‘寒尸毒’?”
李寻欢道:“那女子不愿说,她只说是家务事,自家里处理。”
楚留香道:“她自称寒玉门?”
李寻欢吁了口气,“她自称寒青,她的名字,无论她是不是寒玉门,至少石玉与寒玉门有些关系。”
楚留香沉默一会,道:“那女子已经离开?”
李寻欢苦笑,“她倒确实是为了药方而来,她称赞洛良臣医术绝伦,说药方虽不算解药,依旧弥足珍贵。”
楚留香道:“怪不得你脸色至为难看,原来是被‘寒尸毒’所惊,不必不必,我这不是好得很?”
李寻欢叹了口气,“与石玉的决斗又该如何?她不至于依旧不用内力拼斗,你我却没有万全之策。”
楚留香合掌,站起身来,“我自有计较,无须忧心。”
打开门来,早有仆役相侯,道:“老爷交代,二位公子事毕便请移驾别厅,老爷早设宴相侯。”
林老爷高坐,那尼姑竟然也在座,林老爷亲迎门前,眼神复杂,面上却是笑容。
林老爷道:“李公子是林某救命恩人,救了惜儿前途,救了倩倩一命,今日若无二位相助,林某或许早身首异处,请受林某一拜。”
李寻欢连劝,问道:“林小姐可还好?”
林老爷叹了口气,“惜儿是刚强的孩子。”他很快笑起来,拉起尼姑介绍,“这是我唯一的妹妹林曼倩,虽是少年顽皮出了家,依旧是我林家儿女。”
林曼倩合掌念一声阿弥陀佛,眼神如刀仔细划过楚留香李寻欢,倒不曾说什么。
这宴并不好吃,李寻欢对林家感情特殊,楚留香一向随和,却一致不愿多留。
林老爷最后道:“二位救命之恩,林某无以为报,他日用得着林某的地方尽管开口。”这是客气话,下一句却吸引了二人注意,他道,“林某虽不好干涉二位私事,但杏花酒家还是莫要住下去的好。”
楚留香与李寻欢对视一眼,蓦然想起林老爷年少时曾在衙门当过差,更是土生土长的洛阳人,当年杏花园名震江湖,他如何有不知的道理。
楚留香不动声色,“为何?杏花酒家的酒倒还不错。”
林曼倩却插口,皱眉道:“什么杏花酒家,与杏花园有什么关系?”
林老爷道:“这事回头我与你细说可好?”
林曼倩追问,“陈杏海还活着,是不是?你竟然瞒着我?”
林老爷道:“你已经出家,知道了又能如何?”
楚留香讶异,陈杏海正是当年杏花园的少东家,难道未死?看李寻欢一眼,二人不约而同想到了老杏头。
林老爷道:“杏花酒家偏僻,香帅不会无缘无故住到那里,或许便是为了曾经的几桩命案,我劝你们最好不必查下去,那是桩陈年旧事,与你们都不相关,二位便当生了悲悯之心,莫再干涉。”
这话蹊跷,林老爷对当年旧事显然知晓,楚留香道:“生命可贵,我只是不愿见到有人枉死。”
林老爷并不松口,“那已经是二十年前的旧事,现在要做的只是一个了断,与你们年轻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李寻欢道:“当年杏花园惨案,可是石玉所为?”
林老爷一愣,摇头,“不是。”
李寻欢讶异,他本猜测……
他沉吟道:“是与林老爷有关系的人?朋友?亲人?不好开口?”
林老爷跳起来,“别以为你是林某恩人就可以胡口莽撞。”
李寻欢道:“抱歉,既是陈年旧事,如何现在还要有人为之送命,林老爷义气深重,何不想一想那些死去的人,他们至为无辜。”
林老爷沉默,林曼倩欲开口却未开口,面上浮现出愤怒悲戚之色来,灰袍白袜拂尘,如此表情说不出的怪异。
林老爷叹息一声,“你们知道又如何,如果有人能够阻止,也不会弄到这个地步。”
李寻欢道:“那些人都是陈杏海杀的?”
林老爷摇头,“不是。”
又是一个令人惊讶的答案。
林老爷道:“陈杏海一点功夫都不会,如何能够杀人?”他盯着李寻欢,“但每个人都有朋友的,他生性开朗,交游广阔,如何没有肯为他卖命的朋友?”
帮助朋友,总还有个度。
林老爷道:“我与陈杏海年纪相仿,当年关系极为要好,为了亲上加亲,倩倩,”他叹了口气,“倩倩还曾经与陈杏海定了婚约,后来……”
林曼倩冷冷道:“倩倩这个人早已经死了,提个死人作甚?”
林老爷接下去,“陈杏海是个生意人,却更向往江湖,交了许多江湖朋友,一次生意出门,约了数位朋友同行,当时内人正怀了惜儿,我便未曾同往,谁知那次回来杏海竟然带回一个女人来,那女人体弱多病,苍白的像鬼,动不动就昏倒,还有一头鬼一样的白头发,杏海为了那个女人来找我退婚,倩倩一门心思喜欢他,我如何能肯,结果便闹翻了,之后不久杏花园忽然起了一场大火,待大火浇灭,众人发现整座庄园再也没有一个活人,大多尸体烧毁,难辨面目,偶尔几具完好的,也丝毫查不出死因,没有伤口,尸体上查不出毒,人人表情扭曲痛苦,便成一桩无头公案,当时许多人传言说那女人不祥,害死了整个庄的人。”
李寻欢看向楚留香,想到了“寒尸毒”,这种毒在林小姐体内潜伏近二十年,也不曾有人察觉,想是毒性隐蔽不为人知。
林老爷道:“从那之后再没有陈杏海的消息,我一度以为他已经死去,直到后来杏花酒家的出现,我惊讶之下曾经去瞧过,那老板虽然容貌大变苍老许多,我肯定是陈杏海无疑,只是他却已经不认得我,他似乎丧失了一切记忆。”
李寻欢皱眉,“丧失一切记忆,却不断杀人?”
林老爷道:“我已经说过,杀人的不是他,是他的朋友,或者说是兄弟。”他叹了口气,“当年我与陈杏海还有其他四人关系极好,拈土作香结了义兄弟,同生共死。”
楚留香道:“哪四人?”
林老爷沉默一会,道:“大哥‘百尺竿头’杜维,老二‘听雨剑’杨疏桐,还有童仲与张百胜,我知道他们这些年一直守着他,他们是出于江湖道义与内疚,因为是他们一同把那女人引进陈家的,他们杀人,可能不过是要给陈杏海一个安静的环境,我留意过,并未死几个人,那只是一种恐吓。”
楚留香脸色变了,李寻欢脸色也变了,这些名字实在太熟,如果以前的人是他们杀的,现在死的他们又是谁杀的?
林老爷脸色淡漠,“我知道你们要问什么,我知道杜维和杨疏桐已经死了,其他人也会一一死去,或许某一天我也要死去,但我,他们,不会有人后悔。整个故事已经完了,你们觉得,你们帮得上忙吗?”
楚留香道:“凶手是谁?”
林老爷道:“没有人,就像杏花园的无头公案一样,没有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