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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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苏醒听见了屋外的喊声，我打着哈欠坐起来，左手边已经空了，艾玛不知道上哪去，只有右边的万次郎还睡得正香。
我拍打他的脑袋：“外面有人在叫你，快起来。”
“再睡一会……”
他含混地说着梦话，把被子拉过头顶，试图藏进去继续睡个天昏地暗，下一瞬间又热得丢掉被子，张成大字型摊在床上。我歪歪脑袋，不知道是不是该把他拖起来，考虑了三秒，选择放弃。
光脚踩到地上，用力伸了个懒腰，关节咯吱作响，但比起昨天的昏沉无力，现在的精力充沛到足够我沿着河岸到家的路途再跑十个来回。
这一定是艾玛牌蛋包饭的功效。我忍不住活动了一下拳脚，大概是身体的记忆，我天然知道该怎样踢腿出拳。却因为没有把握好距离，踹到了一旁的衣架上。
啪嚓。
木质衣架应声而断，与地板撞击后发出巨响。我抱着剧痛的右脚，向后跳了几步，坐倒在床上。
脚很疼，但大脑却慢了半拍，我呆呆地捂着撞伤处，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本该睡懒觉的万次郎以腰部为圆心转了90°，从一旁探出头来看我：
“笨蛋，怎么这都能把自己弄伤。”
我皱着脸，痛得不想说话。
这肯定也是霉运作祟。
“你等一下。”
他跳下床，在电视柜下翻找半天，取出绷带和一瓶伤药。
我房间里的伤药，至少也该是两年前的了。
以防万一，我向他确认：“没过期吗？”
他指示我放开手，把脚伸出来。而后打开药水瓶，熟练地把它涂抹在我的脚上。
“小堇不在家的时候，这个房间是我在住。药是上个月买的，”他平淡地解释，“……没有小堇在身边，总觉得没法冷静。”
“唔。”我只能这样回话。
说是他在住，但房间里属于他的东西却几乎没有，满是两年前“我”的所有物。
我不敢再提起有关时间的话题，只安静地看他为我上药。
药水是清凉型，刚上脚就化解了少许疼痛。万次郎盘腿坐在地上，揉药的动作很轻，但很认真，一边揉一边向我确认力度是否正好。小心翼翼的，像对待易碎物。
蓬乱的金发遮挡了视线，我没忍住用手指给他梳到后面去，但依然有几缕顽强地滑落下来，把他的表情藏在后面。
“你生气了吗？”我问。
“啊啊？”他抬头，表情果然不好看，“别问些显而易见的问题啊。”他拖长了声音：“我超——生气。”
“哦，”我拍拍他的脑袋，“这次是意外，别太在意。”
“意外啊～”
他仰起脸笑了笑，忽然手下用力，疼得我下意识踹出去，却踢了个空。
他灵活地侧身躲过，反手抓住我的脚腕，批评道：“刚受了伤就用脚，别太勉强自己了。”
我难以相信他的倒打一耙，以强烈了一度的语气质问他：“你以为这是谁的错？”
他认输得很迅速，举起一只手，放软了语气道歉：“我的错，我的错，别生气嘛～”
根本没打算悔改的样子让人看了来气，我打算用完好的腿再踹一脚，他却振振有词地说：
“我已经道过歉，该轮到小堇了。”
我呆住：“……啊？”
“我知道小堇很强，但是你总是不停地受伤，还完全不当一回事，”他一边为我缠绷带，一边说，“你要为此向我道歉。”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为什么？”
“我们是双胞胎，你受伤就相当于我受伤，伤害了别人当然需要道歉。”
他的歪理让我窒息，但他却神色严肃得像在谈论真理。
我有点结巴：“这——这不对——”
“哪里不对？”
“……唔。”
万次郎的说法全是漏洞，但我知道这是他真心实意的想法，才更加无法反驳。他生气、懊恼的原因是我受了伤——尽管受伤的原因有些可笑。失踪两年，刚回到家就在他面前受伤，大概使他笑不出来。
我好像天然明白万次郎是怎样的个性。我们血脉相连，几乎同一时间出生，有着同样的发色与瞳色，长着相似的脸，或许也有本质近似的内在——这一点无法确认，因为欠缺过去的我是个空心人。
即便如此，我依然知道，他的笑容有时只是掩盖悲伤的面具，仿佛光是笑着就能让他强大起来——所以，他用轻佻的态度，开玩笑似的要我道歉，说不定只是缺乏安全感，想要一个承诺。
“好吧，”我认输了，“对不起。”
咔嚓，剪断后，他给绷带打了个蝴蝶结。
“还有呢？”
我收回脚，晃了晃，对这个蝴蝶结还算满意：“得寸进尺会招人讨厌的。”
他充耳不闻：“你要保证不可以再受伤。”
“保证不了，”我一口回绝，“你知道我的运气很糟糕。”
由于背光，那双漆黑的眼睛沉沉看过来，执着得有点危险：
“那就永远留在安全的地方，不要再做危险的事。”
他说这句话的样子，隐约与什么人重合。我眨眨眼，重影消失了，仿佛刚才的只是幻觉。
怎样算“危险的事”？联想起在外的经历，或许于我而言危险无处不在。
“安全的地方只有家里，”我下意识问：“你想把我关起来吗？”
他叉着腰说：“短时间内真一郎和爷爷才不会让你出门，用不着我来关。”
我对此不做评价。
院子里呼唤“Mikey”的声音再度响起，这次万次郎总算跑到窗边应声：
“坚仔！等一等！我这就来！”
他重新回到我面前，背对着我蹲下，双手背向身后，以鼻音示意。见我没有反应，又催促道：“快上来，我背你出去。”
我的脚的确肿了，但不至于没法走路。但见他坚持，还是趴到了他背上。
洗漱过后，我才见到他口中的“坚仔”。
万次郎的朋友龙宫寺坚，据他所言是与艾玛互相喜欢但暂未表明心意的准恋人，一个高大的金发男生。他的发型很特别，侧面一圈的头发剃了个干净，剩下的扎成辫子垂在后方，左侧耳朵上方有着显眼的黑色龙形纹身。
纹身很酷，我有些意动。但鉴于倒霉体质，只怕纹身的时候难免出点意外，遗憾放弃了这个想法。
龙宫寺也认得“我”，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欢迎回来”。
我左看右看，好奇地问：“你最喜欢艾玛的什么地方？”
“什……！”他的表情崩塌了，下意识看向艾玛，刚想解释，就被一声大叫打断。
“堇、小堇！！”艾玛大惊失色，“你在说什么啊啊啊！”
“但是……唔唔唔唔！”
她捂住了我的嘴，万次郎在边上捂着肚子憋笑，一旁路过的真一郎抓着万次郎的脑门，把他的脸转了个方向，教训道：“别闹腾了，快去吃饭！你们几个，上学要迟到了！”
万次郎和艾玛，还有龙宫寺是需要上学的。
那么我呢？
至少今天是做不到回到学校。
万次郎发表高见：“我今天不去学校，一整天都要和小堇在一起！”
真一郎送了他一个爆栗：“别说蠢话了臭小子，给我乖乖去学校，堇有我看着！”
欲言又止的艾玛在万次郎被拒绝后，也闭上了嘴。
坐在餐桌旁的爷爷却用筷子指着真一郎：“你也给我去开店，老夫会照顾好孙女，用不着你们几个添乱。”
“爷爷——！”
真一郎看向我，似乎希望我为他说两句话。我低下头不看他，他只好悻悻答了声“是”。
早餐是煎蛋和面包加上牛奶。煎蛋只煎了一面，半生的那一面压在下方，蛋黄几乎就要突破那层薄膜流出来，却依然保持着极限的状态没有破裂。筷子从上方戳下去，金黄的蛋液瞬间流淌出来，与倒下的酱油混在一起，正是万次郎昨晚和我说过的美味吃法。
艾玛说：“堇昨天说想吃这个，所以今天就做了。你以前不爱吃半生不熟的东西，不知道现在怎么样。”
我的回答是两口吃完了它。
不管什么都很好吃，艾玛的手艺是最完美的，我穷尽少得可怜的词汇量连连称赞。
“对吧！我的口味绝不会出错。”万次郎沾沾自喜。
“只是个鸡蛋而已。”艾玛眼神死，但脸颊却受用得变成红色，嘴角不由上扬了几度。
早餐之后，真一郎关心了我的脚伤，一步三回头地出了门；龙宫寺给万次郎扎了头发后将他拖走（他居然要靠朋友扎头发，实在太没用了）；艾玛抱着我，要求成为下午回来第一个见到我的人，才依依不舍地跟那两人一同离去。
我被爷爷带去道场帮忙，一个上午就在看着小朋友习武中度过。
休息的时候，有孩子围着我问话：
“没见过的姐姐，你是谁？”
我指着另一头解答学生疑惑的爷爷，说：“是你们老师的孙女哦。”
孩子眼睛亮晶晶地问：“那你一定也很强吧？那个金发的哥哥就特别厉害！”
“金发的哥哥”一定是指万次郎，我回答：“我比他还要厉害。”
如果说和其他人比较，我一定没有这样的自信。但比起没用的弟弟，不管怎么说都不能输。
他们起哄要我示范。我站起来，趁着爷爷的注意力还在学生身上，悄悄活动了一下受伤的右脚，感到疼痛勉强在能够忍耐的范围，于是示意他们保持安静，轻松地表演了一个高抬腿旋踢。
脚落地的时候，我才发觉自己太过小看了早晨的撞伤。
僵硬地站在原地，当前的紧急任务变成瞒过爷爷。要求孩子们对刚才的事保密，我在爷爷狐疑的视线中借口上厕所溜出道场。走到室内的人看不见的角落，才忍着疼痛单脚往房间的方向跳去。
跳跃的脚步声很响，哒、哒、哒，规律的声音中，忽然插进一组平稳的步伐。
我的五感还算敏锐，只因为记忆问题而反应迟钝，但还是轻易发现了外来者。转头看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只胡乱冲撞的甲虫在这一刹那撞上我的鼻尖，突然的袭击使我失去了平衡，几乎要向后摔倒在地。
这不是问题，我很擅长应对突发情况。只要在空中改变姿势，就能以比较安全的状态平稳落地，但——
“堇！”是爷爷的喊声。
在那之前，有人揽住了我。
视线上转，首先看见的是樱花般粉色的长发。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