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绝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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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霜儿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自己正坐在一个冰雕玉砌，富丽堂皇的大庭院中。
庭院内所有的建筑，每一砖每一瓦，都是用纯白色的玉石堆砌而成，显得纯洁而庄严。
天空中飘着细细的白雪，院子内种着很多桂树，有白色的雪人在桂树旁无声地行走。
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纯洁和干净，一尘不染，宛如天界的仙境。
仙境……？
她捂着发疼的脑袋，突然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事。
自己被一股强大的气流吸入空中，她随着气流飞升到了月亮之上。
莫非……这里真的是天界？
“那个……你是我们的新主人吗？”
霜儿身旁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她低头一看，脚边蹲着一只洁白的兔子。
“什么新主人……这里是哪里？”
霜儿吃力的站起来，一边四处张望，一边大声喊道，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后羿呢，他在哪里？”
“宫主，你先冷静一下……”
兔子扒着她的大红喜服说道。
霜儿顾不上这些，一脚便踢开了兔子，往大门口跑去。
谁知高耸而立的玉雕大门紧紧地关闭着，无论她怎么拍打，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
“这里是哪里？放我回去，我要回凡间！快放我回去！”
穿着大红色喜服的新娘子拍着大门，声嘶力竭地大声嘶喊着。
但是无论怎么喊，外面都没有人回应。
“这里是天界的广寒宫……”
霜儿身后的兔子说道。
霜儿听到后猛地回头，泪流满面的注视着地上的兔子，恨恨地说道：
“什么广寒宫……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你是不是看守这个大门的妖物，快放我回人界去！”
“琅嬛福地的仙人说，会有新的仙子入驻广寒宫。你大概就是那个仙子。”
“我才不是什么仙子！我是妖！”
霜儿一把抓住地上的兔子，用力地掐住它的身体，恶狠狠地说道：
“快放我回去，否则弄死你！”
谁知兔子摇身一变，缩小成一个发光的小球，在霜儿面前跳跃着说道：
“我没法替你开门，琅嬛福地的仙人说，只有等你修行结束，才能自由出入这里。”
“修行……？”
“嗯，你是最新位列仙班的仙子，但修为不够，只有在这里修炼八百年，直到修成正果，才能作为真正的仙子自由来去。”
“八百……年？”
霜儿踉跄地后退了几步，不可置信地说道。
“嗯，琅嬛福地的仙人说的。”
“什么修炼八百年！什么位列仙班成为仙子！我不要这些东西！我只想回去……我只想回人界啊！”
霜儿拍打着纹丝不动的大门，哭着喊着，在大门前缓缓跪了下来。
“你刚来广寒宫，可能还不太适应，在这里过了七日才苏醒。既然来到这里修行，就不能再下凡间了，这是天界的规定。除非修行结束，成为一位真正的仙子，才能离开这里。”
“什么，我已经在这里呆了七日……那凡间呢？后羿呢？他在哪里！”
霜儿记起来了，一切都是从后羿喂她吃了那奇怪的东西之后开始产生变化的。
“叫你们的战神来见我！叫后羿来见我！”
“呱呱呱！”
这时她的身后传来一阵呱噪的蛙叫声，霜儿回头一看，是不远处一只白色的玉蟾蜍在扯着嗓子说话。
“战神、战神级别太高，我们请不动！”
“什么请不动，他是我夫君！我现在就要你们把他叫过来！”
“这……”
“快点！要不然你们就放我出去！”
突然玉雕大门发出沉重的声响，缓缓地打开了。
一个人从大门中走了进来。
那个人便是宗远。
霜儿见大门打开了，也不顾及宗远的出现，便朝大门的方向冲过去。
可是一冲到大门的门坎处，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了回来，跌坐在地上。
“是结界……”
霜儿不敢相信地说道。
“含霜。”
宗远突然开口说话了，霜儿转过头，一眼便看见满脸阴霾，皱着眉头的宗远。
“宗远，后羿呢！你快叫他来见我！”
霜儿跑到宗远面前，疯狂地拉扯着他的衣服大声喊道。
宗远见状也没有挣脱她，只是淡淡地说道，
“我来到这里，就是告诉你，不用再等他了，他也不会再来见你了。”
“为什么……”
霜儿摇着头，放开了宗远的衣服，不可置信地边后退边说道。
“因为他已经和天帝的六公主，绫霞仙子成亲了。”
………
………
…………
“……不……不可能！”
眼前仿佛有一道巨大的天雷从天而降，直直地劈在她的天灵盖之上。
霜儿两眼一黑，顿时感到天旋地转，捂着脑袋大声说道：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他明明娶的是我……和他成亲的人是我！你骗人，你一定在骗我！”
“我没有骗你。”
宗远摇摇头说道：“我也算是他最好的弟兄了，看着他一点一点的把你养大，也算是和你们一路走过来的人，怎么会在这种事情上骗你？”
“我不信我不信！除非他亲口告诉我，否则我谁也不信！”
宗远听她这么一说，吐出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来到院落中的一座小水池边，伸手向那里一指，水池瞬间发出光芒，在水面上折射出一段影像。
影像中是一段婚礼的场景，后羿穿着另一套精致无比的大红吉服。
他手里牵着一位穿着华丽的新娘，慢慢地向凌霄宫正殿走去。
那个新娘的脸，她虽然只在以前见过为数不多的一两次。
但她绝不会忘记，就算化成灰也能认出来——那就绫霞仙子。
他们两走到天帝面前，便双双跪下，向天帝磕了三个头。
当他们站起来的时候，众仙欢呼了起来，所有仙人都走上前来，给予这对新人最真挚的祝福。
“这、这是……”
霜儿看到这一段影像后，绝望地从喉咙深处发出干哑的声音，她似乎已经无法组织出完整的语言了。
这段影像完结后，穿着红色吉服的后羿重新出现在画面之中。
“后羿……！”
影像之中的后羿开口说话了，那是她最熟悉的声音。
但此时此刻，这声音却像一把白森森刀子一般，无情地插进她的胸口，在她的心脏处用力扭转，切割。
“含霜，对不起……我始终还是放不下绫霞。
思来想去，我还是想和绫霞在一起，我不能再让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等我了。
欺骗了你，我很抱歉，所以作为补偿，我把那颗能提升修为，把妖变成仙的灵丹送给你。
你两次用所有的修为救了我，这一次一并还给你。
你若成为仙子，便可在三界来去自如，并且拥有比妖更长数倍的寿命，这样你就可以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忘了我吧，我不值得你付出和等待。
我会和绫霞真正的永结同心，白头到老。
………
………”
影像到这里，便悄然消失了。
其实到后面，霜儿已经听不清后羿在说什么了。
此时此刻，她只是觉得自己被隔离在所有的世界之外。
她不属于三界之中任何一种东西。
她只是，被最爱的人无情抛弃的，一种不知道是什么的，垃圾，虫子，尘埃。
“你真的愿意不回天灵山，留在我身边吗？”
“到了你十八岁生日那天，我们就成亲，好不好？”
“我后羿，愿娶含霜为妻，与她这一生一世相知相伴，白头偕老，不离不弃。”
………
………
………
他之前说过的那些话，仍然记忆犹新，一切仿佛还是昨天发生的事一样历历在目。
可是到了如今，他竟对她说出如此绝情的话，做出如此绝情之事。
曾经数次在死亡边缘两两相依，对天发过山盟海誓的场景，都如同做旧的工笔画，被他一张张亲手撕得粉碎，无情地抛洒向天空。
这比他亲手一刀杀了她，更痛苦一千倍，一万倍！
许是气急攻心，霜儿胸口一甜，一口黑色的血喷涌出来。
“后羿……”
霜儿全身瘫软坐在地上，口里还叫着那个负心人的名字。
宗远走了过来，皱着眉头用低哑地声音说道。
“……从现在开始，你便是这广寒宫的新主人了，仙号嫦娥。
只要修行八百年，修为足够了，你便可以从妖变成真正的仙子，到那个时候便可以自由出入天界……”
霜儿根本没听到宗远在说什么。
啊
啊啊啊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我恨你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广寒宫内回荡着穿着大红色婚服的少女绝望地叫声。
纯白的广寒宫大院中的那抹绝望的红色，仿佛白皙肌肤上的深不见底的骇人伤口。
那绝望的叫声穿透了雕刻精美的大庭院中的每一个角落，将瓦房和桂树上细细的积雪，一一震落下来。
仿佛伤口在不停的撕裂冒血，让整个世界都疼得为之抽搐颤动。
过了很久很久，这绝望的声音才渐渐消失。
只留下一片死一般的寂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