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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chapter4·林间别墅与养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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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蒙中,芬看见自己的眼前有一团炉火。
“史密斯先生,能请你照顾好这个女孩,并替我保守这个秘密吗?”
是槲寄生的声音。
“当然,小姐。这里相当偏僻。老爷和夫人会在他们购买的每个林场当中都留下这样的一个房子。除了您,和作为守林人的我,几乎不会有任何人踏足这里。”
躺在床上的女孩勉强的转了下头,发出了痛苦的哼哼声。
现在她能看见了,和槲寄生对话的人是个相当有军伍风范的老人,只不过他现在褪下了军装,换了一身简朴的守林人服饰。
只有在他肩膀上挂着的那枚参加过一战的军官才会有的老兵纪念章,才能让对那段历史有着一定了解的人知晓,这是个在战火纷飞的壕沟里匍匐前进过的战士。
“芬,你醒了。赶快喝下这瓶白鲜香酊。”
槲寄生是神秘学家,所以她的治疗方案自然是充斥着有神秘学家特色的魔药,试剂以及植物的果实,花,根茎和叶。
“嗯,喝起来有一股草药味还有一股陈旧的……甜味……?”
芬想着,脸上露出了难以言喻的表情。
“草药都是很苦的,所以我往里面加了点收获季的蜂蜜,可能确实是有点久了。”
“嗯。”
芬又低头抿了一口槲寄生为她调配的药剂,味道依旧很怪,让她的脸不禁都难受的皱起来了,但她还是在体会着这份魔药中浓郁的名为“关心”的味道的酸甜下,闭上眼睛一口吞了大半,然后猛的咳嗽起来。
槲寄生只好赶紧走过来坐在女孩的旁边替她拍起了后背。
芬朝她笑了一下。但当她低头看着剩下的药剂表面飘着的那一层浮沫,它转悠转悠的团成,就像是一层雾都上空存在过的雾霭时,她又开始困扰。
这雾霭恰恰是个没有第二个人能够承受的秘密,它有剧毒,在她看来可能会把所有知情的人都烧成灰烬。
“小姐,看起来您的朋友是饿了。需要我去把热好的饭菜端过来吗?”
恰如其时的,守林人史密斯打破了这份寂静。
“嗯,你去吧。”
槲寄生点点头,看起来有点心不在焉。
芬看到她这个样子,很难过,焦急的摇了摇头,捏着她的手,想要发声,却突然发觉自己因为唇焦口燥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几个嘶哑的单词。
“不要说话了,专心养病。我用问题来代替你想要和我说的话,你只需要点头或是摇头,我就能明白了。”
槲寄生按住自己朋友的肩头,让她好好的在床上休养,而后又掖了掖盖在她身上的被子。
“我们是朋友吧,芬。”
女孩坚定的点了点头。
“那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芬。”
女孩摇了摇头,默不作声,但是明显像是想起了什么,槲寄生能感觉她握着的手开始颤抖,于是她开始用力的握着,想用这种方式来给自己的朋友以心理上的力量。
“你离开的事情,孤儿院院长谭波尔小姐知道吗?”
女孩仰起头阖上了眼。先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所以事情本来是正常的,但发生了意外。”
女孩僵硬的点了点头,似乎马上就要晕过去。
“所以孤儿院发生了什么事?是和我们,伟耶豪瑟家有关?”
女孩勉力只点了一下头,然后她就不得不向后仰去,借着后背靠着的枕头不让自己的情绪过于激动。
槲寄生不得不暂时停止她们之间的对话。
她安置好芬,告诉她自己是要去拿东西给她吃,然后推开了房门,果然史密斯就等在那里。
“小姐。”
“你有,华盛顿州那边的消息渠道吗?”
“很少,不过我的长官老卡森似乎是在苏芙比家开在当地的拍卖行附近添置的宅邸里做管家,如果小姐愿意的话,我可以给他写一封信问问。”
“他和你的关系很密切?”
“不,小姐,我们是爬在一个壕沟里的战友,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会隔一段时间就联系一下,在谁有困难的情况下相互照拂。”
槲寄生点了点头,和直白的人说话相当愉快。
“那把这个方式先置后。你在明天拿着这张支票去附近的银行取钱,在邮局那里另开一个账户,专门买华盛顿州的小报,不要正规的地区报纸,但《华盛顿周报》可以酌情买几份最近的。”
“我明白了,小姐。那现在您是否先要和芬小姐用餐?”
“嗯,麻烦你了。”
…………
……
芬吃完了东西恢复了一些,脸也有了点血色。
敲了敲门,史密斯先生走进来,看了眼正在闭目休息的女孩,于是放轻脚步,走到槲寄生的旁边俯下身说:
“老爷和夫人对小姐的离开没有大的反应,但是他们问小姐您今晚是否要到举办舞会的宅邸过夜。”
槲寄生看了芬仍然显得憔悴和苍白的脸,摇了摇头,史密斯也就离开了房间。
过了一两个小时,炉火将熄,槲寄生生疏的捏起烧火棍往里面添了几块柴火。
噼里啪啦,火星四溅。
“咳咳,槲寄生,你还在那里吗?”
本来就没怎么睡着的芬眯起眼睛打量,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影子。
“是,我还在,就在你的身边。”
“我有点口渴。”
槲寄生立马端过来一碗水。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她问道,声音里带着疲倦。
“嗯……我的脚底有点痒……”
女孩感觉有点羞赧。
“只是涂的草药出现效果了。”
槲寄生打了个哈欠,曾经捏着棉签的手指因为话题的越出而愉快的交叠在一起,因为不怎么被人接触的皮肤也会给人一种值得回味的触感。
“我不能蹭吗?”
“你说呢?你怎么现在就像只小动物一样?”
芬感觉自己的头发被摸了摸。
她能听得到身边人的轻笑,于是女孩的脸突然变得很红。
“不,只是因为现在比较黑而已……我想把你送给我的那支蜡烛点上。”
女孩察觉到自己是在嘴硬。
“你喜欢这样?那就做你喜欢的事情吧。”
槲寄生生理性无法控制的又打了一个哈欠,现在的时间和她平常的作息相比,未免有些太晚了。
嗤的一声火柴被划开了,蜡烛被点燃,照亮了两个人的脸庞。它的燃烧依旧带着一股草木香味,只是它不再因为燃烧而减少了,因为两个人的手正握在一起,它散发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能抚慰人心的氛围。
但槲寄生的视力还算不错,所以她大概是能察觉到芬是从她的上半身的哪个部位抽出来这个她赠予的礼物的,或许这就是……“贴身”的意义。
于是她稍微有点蚌埠住的抿了抿嘴,打住自己的浮想联翩。
不过她同时也注意到了,那支蜡烛当中充斥着的不属于她的力量。这只能是属于芬的。
这样估计,她心中的女孩已经莫名的成为神秘学家的猜测大概也已经是八九不离十。
“所以芬遭遇的事情,只能和神秘学家有关。单个的神秘学家没有可能破坏一个背后有家族注资,且与政府新成立的部门有下属关系的孤儿院的日常计划。对她们动手的只能是一个根深蒂固的,有组织的神秘学家集会。”
不得不说,这样的一个势力如果让现在的伟耶豪瑟家碰上,也会是个不易于相处的角色,更别提只是芬一个人。
“就是不知道她是怎么惹上那个不知名的集会的了。”
可惜她现在还不能代表家族来做出决策,所以她不能把她的一个神秘学家朋友受到集会的追捕抬到台面上来说,这件事就只能在势力的层面上不了了之。不过好在即使被发现了,她还可以以个人的名义为女孩提供一段时间的庇护。
想到这里,槲寄生揉了揉眼睛。她现在很不想看镜子,因为她连猜都不用猜就能知道她的眼睛旁边准是有两个浓重的黑眼圈。
“嗯,我有点困了。炉火烧的有点旺。”
芬则是打了个哈欠,她开始下意识的握着槲寄生递过来的手的手指,这对她来说是一种对认为亲昵的人才会做出来的表示。
“这可是在郊外,等再过几个小时晚风吹过来了可就别怪裹着被子都不够了。不过你说的的确对,是时候该睡觉了。”
于是槲寄生拉下了房间里的铃,不消半分钟,史密斯先生就推门而进。
“有什么能为你效劳的吗,小姐?”
“这间房间旁边还有空置的吗,我今晚就睡在那里。”
“当然,已经为小姐您打理好了,请跟我来。”
低下头,槲寄生捏了捏芬的手,附在她的耳边。
“我就睡在你旁边的房间,如果有不舒服的情况随时可以叫我。”
然后她又跟守林人叮嘱了几句。
“史密斯先生,请就待在我们房间过道的舱室中吧,这里在夜间不会太冷。也麻烦你在我可能因为熟睡而没有察觉的时候满足我的朋友的需求。”
“当然,小姐,职责所托。”
他似乎下意识的想敬个军礼,可能这种带有命令意味的话语的确给他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
接下来几个人互道了晚安,吹熄了蜡烛【除了芬的房间】。
“晚安,芬。”
“晚安,槲寄生。”
“当然您也是,史密斯先生。”
“哦!哦!谢谢您,小姐,我的身子骨还相当硬朗呢。”
…………
……
然后从这个夜晚开始,芬就在这座乡间别墅里进行了长达一周的修养。
或许是因为那个仪式让她升华成为一名神秘学家的缘故,她在那场长达半个月的长途跋涉中似乎没有收到什么严重的外伤,连长时间的饥饿也没有给她的胃和其他的肾脏带来什么影响深远的病灶。
这一切就像是个奇迹,也有可能仪式让她升华成的,就是某个【奇迹】本身。
槲寄生对此也是有目共睹。当然她更庆幸的是关于乔治-马库斯共同经营的林场这块地产的使用权和拥有权的谈判似乎是因为在买卖合同上的某个条件没有谈拢而陷入了僵持。
舞会依旧在照常进行下去,因为双方都在竭力控制着谈判的方向不要朝着全武行这种撕破脸皮的方向发展,他们需要在听到有人要大规模买地的风声的美国财务部的虎视眈眈下保持表面上的矜持。
不过乔治的两个儿子和马库斯的一个儿子两个女儿都没有在之后的舞会出面,这也给了槲寄生一个可以偷懒不去的理由,就是她父亲在不断的抱怨中不断重申的原则“我们必须要保持对彼此的尊重”
所以这一周时间,她几乎也是和芬待在一起,只不过相当长的时间都是在配置强效治疗药,她这么做就始于第三天芬和她的坦白。
“……哦,所以那天第一个给我递上饮料的就是马库斯先生的长子?”
“当然,小姐。他的名声在这个地块的确不太好。
但是你确实不能否认上帝有的时候就是会偏爱一些人,有的人生下来就有一副好皮囊,拥有着好家世,而有的人一生只能做一个被人咬了好几口扔在泥地里的烂苹果。”
史密斯习惯性骂骂咧咧的啐了一口,然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望了一眼槲寄生,挺直了腰板。
因为佣人是不允许在主人面前失礼的,即使是在美国,这个当时在世界上已经差不多建设了相当完善的民主置毒的国度。
“你说的不错,先生。
……请把那边的【洛里斯索花】的根茎粉末和水仙根递给我。”
“是的,小姐。”
史密斯微微摇了摇头,似乎是感觉自己说了一大通废话。
——这就是芬敲门没有人招呼,她推开门看到的场景。
“让我来吧。”
芬小声对史密斯讲。
那两种素材放的距离离他实在是有点远,就在门边,而且过道还放满了瓶瓶罐罐,想要安静的过来且不会碰倒任何东西看起来是不可能的。
“史密斯先生?”
槲寄生没有转头,催促了一声,然后她就感觉有一只滑腻的手轻轻的触摸了她的后颈。
“芬,你怎么来了?今天的魔药还没有配置好。”
她接过根茎粉末和风干的相当彻底的植物干,小心翼翼的把它们混合在一起,倒进了煎制魔药的坩埚里。
“不,我只是有一点其他的事情。”
芬看了一眼史密斯,史密斯则看向槲寄生,她抬了抬额头,守林人就心领神会的鞠了一躬退出了房间。
“槲寄生,你能借我一笔钱吗?我得离开美国。我呆在这里,这个国家,待在你的身边,你会很危险。”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