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以言表》有家熠

33、第33章 勇敢一点

　　这句话一定是宋玉馨来找江侨的时候说的，“没出路”三个字，就是宋玉馨对他的工作和选择的态度。

　　江侨垂头，和蒋平信道了歉。

　　不知道宋玉馨是真的冷静下来了还是在琢磨其他方法，江侨和陈江林刚出公司，就收到了赵行的信息，说宋玉馨走了。

　　陈江林也安慰江侨，说说不定这么多年阿姨想通了呢？

　　江侨点头，看不出脸色。

　　当天晚上江侨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未知来电，归属地是隔壁省的一个海滨城市，琴城。

　　“喂，你好。”

　　对面没有立马说话，反应了一会儿，试探地问：“江侨？”

　　江侨就愣了一秒，随即应到：“我是，请问您是？”

　　最近以问他是不是江侨开头的对话太多了，多到他都麻木了。

　　电话那一头的人好像是吸了一口气，然后有些压抑着情绪地说：“我是沈冀。”

　　江侨先是皱了一下眉，好像在琢磨这个名字，随后十分意外：“沈冀？！”

　　陈江林看向他哥，没见过几次他哥这么激动的样子。

　　对面又停顿了一会儿，然后说：“是我。”

　　“你怎么·······”江侨话没说完就被对方打断了。

　　沈冀的语气试探中又带着一些抱歉：“你还好吗？我······”他似乎是斟酌了一下，“对不起，你妈妈是不是去找你了？”

　　江侨蹙眉，纳闷沈冀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又奇怪他为什么要道歉。

　　沈冀接着解释：“你妈妈知道你在哪里是我爸说的······”电话那头的声音慢慢传来。

　　“你偶然碰见的那个大叔，是我们家邻居。碰见你那天后他给我爸打了电话，说‘你知不知道原来闹很大的那家离家出走的儿子？我今天碰见他了，在海县！在一个搬家公司上班呢！长得人高马大的！本来我还不确定，仔细看见他那双眼睛，就是他没错了！’接着······我爸找上了你家，把你在哪，做什么工作，全部告诉了你妈妈······”

　　“对不起。”沈冀又一次道歉。

　　在当时他们还小的年纪，那段非常短的时日里，他们陪伴了彼此，也倾听了他人不曾晓知道的痛苦难堪，沈冀不希望是和自己有关的缘故，伤害到江侨。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江侨万万没想到是这样，两人都沉默了一阵子，江侨终于开口，语调有几份调笑，像是回到了他们刚开始认识，两人还不那么对盘的时候：“都十几年了，你打电话给我就只是道歉？”

　　过了一秒，沈冀轻笑了一声。

　　“这么客气，都不像我记忆中的你了。”江侨揶揄他。

　　“那怎么样像？骂你吗？”说出来两个人又忍不住笑了，想到了那个时候别扭的彼此，刚认识就给对方甩脸色，摆态度。

　　低笑了一阵子江侨问沈冀：“你现在在琴城？”

　　“对。”

　　“我们离得不远，我在郁港市。”

　　沈冀又笑了两声，“有机会见面吧。”他又加了一句，“等过了这阵子以后。”

　　彼此心照不宣，等江侨解决和宋玉馨的这件事之后。

　　做了这个约定，两人挂了电话，加了彼此的微信。江侨忽然发现近一年来自己不知不觉间做了许多约定，之前约定去跨年，后来是春游，还有······自己和连好约定了要去看海，现在又和沈冀有了约定。原来孤身飘荡，向往自由自在的江侨，现在被好多双手抓住，有了牵挂，像地心引力一般，将不断上浮的他拉扯进人世。

　　陈江林眨着眼睛，有点好奇地问江侨：“谁啊？”

　　江侨脸上的笑意还在，“一位老朋友。”

　　这话勾起了陈江林的好奇，平时江侨没什么社交，陈江林也没怎么见过他哥和朋友在手机上联络感情什么的，可以说江侨几乎没什么朋友，这突然一下子，冒出来一个“老朋友”？

　　“老朋友？有多老？”陈江林一语双关地问。

　　江侨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和我一样的大，有多老？”

　　挺好，他哥还能接着开玩笑，陈江林的担心少了些，不过更是好奇他哥的这位“老朋友”，他不难看出来打电话时江侨周身那种没什么伪装的样子。

　　正在陈江林琢磨着从哪问起，江侨的手机先一步响了。

　　是连好的消息。

　　好好：「江哥。」

　　好好：「吃晚饭了吗？」

　　连好本来是想问江侨还好吗，好像太直接了，找了句寒暄的话开头。

　　泊侨：「吃了。你呢？」

　　江侨坐下来专注回复连好的消息，并且无视了陈江林在自己旁边不停叭叭叭的嘴。

　　好好：「吃了，朱姐带的饭。」

　　连好斟酌了一下，打了一句话，江侨那边却先跳出一条新信息。

　　泊侨：「今天在超市发生的事······对不起。」

　　江侨后知后觉地，不希望今天自己在连好面前显现的样子太过狼狈。

　　他好像已经忘了摔倒那次也称得上狼狈。

　　又是道歉，连好无奈，打：「不要道歉了。」

　　好好：「你的脸还好吗？」

　　江侨才想起来自己硬生生挨了一巴掌的事，下午脸可能还有些烧疼，后来却忘记了。

　　经连好的提醒，江侨起身走到镜子前，侧过头看左脸，不红也不肿了，但是挂着三道小抓痕。

　　江侨回复：「还好，没什么大碍。」

　　连好在这边叹着气，还是很担心。

　　于是第二天江侨再和陈江林去美玲超市的时候，江侨收到了一个来自于连好的医药箱，大小和一个长方形双层饭盒差不多。打开药箱，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消毒消炎的药水，接着是绷带、创可贴，下面是一些家用的消炎感冒药。

　　「记得按时抹药。」连好叮嘱江侨。

　　江侨比划了个「谢谢」，双手将医药箱捧着。

　　“昨天······没什么事吧？”陈江林问。

　　朱景悦摇摇头，“你们昨天走了没一会她也就走了。”

　　“她没有再说什么吧？”江侨问。

　　“没有。”朱景悦还是摇头，“你们两个人说完话，她就一直在小屋里站着，出来以后就直接走了。”

　　还好，还好。

　　就像是昨天江侨安慰陈江林的那样，宋玉馨暂时没有怎么样，并且直接消失了。

　　那之后几天江侨还是不放心，害怕宋玉馨会突然出现，和陈江林天天往美玲超市跑。

　　就这样看似风平浪静地一天一天过去······

　　天气越来越热，陈江林开始念叨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去玩。

　　“从春天拖到夏天······现在天气都这么热了，怎么出去啊！”陈江林在办公室吹着空调，和他哥闲侃。

　　从三月开始，确实陆陆续续发生了好多事情，一晃眼今年都已经过去一半了。

　　“你之前不是有去海边的计划？”江侨仿若无意随口提起。

　　“海边······”陈江林低头思考，应该是真的在考虑可行性。

　　“可是海县又不靠海，去的话要回郁港市了。”陈江林看向他哥，“起码要两天一夜。”

　　“你确定我们有时间？”陈江林不确定地问。

　　“两天应该可以。”破天荒地，江侨算是直接答应了下来，“稍微调一下时间就可以。”

　　眼见他哥这么配合，陈江林赶忙在海县五人组的聊天群里冒泡。

　　Infinite：「出游提上日程！去海边怎么样！【跳舞.GIF】」

　　朱景悦和赵行现在正在享受他们人生中的最后一个暑假，下半年开学，他们就要慢慢开始实习，准备找工作了。

　　朱景悦想放肆地玩一次很久了，陈江林的提议就如小秃子去当和尚——正好。在群里应下陈江林的提议，接着立马和朱美玲打好报告自己要去海边玩。

　　赵行在忙，没来得及看手机，连好看见了，还不知道怎么回。

　　应该还是需要有人在店里吧。

　　没想到手机一震，来了一条江侨的私聊信息。

　　「上次不是说带你去海边吗？走吧，一起去。」

　　原以为那只是一句客套话的连好，却被许下承诺的人拉进了美梦成真的现实。

　　连好顿时笑了。

　　像以前一样，群里朱景悦和陈江林叽叽喳喳，剩下的三个人只在必要的时候发表意见或者应一句“好”“行”，一个下午的时间，终于敲定了七月底去郁港市的计划。

　　有了盼头时间就过得飞快。

　　美玲超市三人组都没有去过海边，也都不会游泳，海边出游对他们来说非常陌生，不时地在群里问着穿什么衣服合适？需要带什么？要买泳装吗等等一系列问题，全被陈江林热情又耐心地一一解答了。

　　连好像是隐身了一般，在群里没什么发言。江侨发现了这点，点开和连好的聊天对话框，私聊说：「有什么不放心的，你可以告诉我。」

　　其实朱景悦提出的大部分问题也是他想问的，甚至作为女生的她列举出来的问题可能更详细一些。收到江侨的信息，连好有了种“有人时刻在意着自己”的奇特感觉。

　　想了想连好在群里冒了泡，发了一个动图表情。

　　也许自己应该学着表达和交流，要勇敢一点。

　　*

　　车内开着冷气，音响里放着一些短视频热门歌曲，陈江林坐在副驾驶上，听到会的就跟着哼哼几句，江侨开着车，后排依次坐着赵行、连好、朱景悦三个人。

　　十点钟刚过，汽车行驶在高速上，“海县五人组”已经在去往郁港市的路上。

　　陌生的旅途，陌生的体验，让后排的三个人没由来的有点紧张。

　　不过在他们看见与天空相接的大海时，无关紧要的一切被统统抛到脑后。

　　“哇！”朱景悦率先叫出声来。他们刚刚将车停在了海水浴场附近的停车场里，几个人顺着有点坡度的慢慢往海边走。

　　他们先是感受到了海风，不间断地吹，接着闻到了海风带来的一股淡淡的咸腥的味道，赵行说：“怎么像泡干海带的味道？”

　　陈江林说：“真的有海带哦。”

　　一脸认真到赵行以为他在骗他，满脸狐疑地问：“真的有海带？”

　　朱景悦早已经跑远去拍照了，江侨吊着眼看着面前两个谈论海带的小伙子，拉着连好继续向着海边走。

　　连好边走边低头在手机上敲敲打打。

　　「怎么了？」

　　「他们两个人在犯傻。」江侨回。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们两个凑在一起会触发“一对二”效果呢。

　　出游果然会让心情变好。

　　连好惊叹地张着嘴看着眼前的景色，脚步也不自觉快了起来，想要更靠近，用脚踩在沙滩上，或者用手去触摸海水。

　　江侨眼神柔和地看着连好脑后因为快走而晃动的发丝，以相同的步调走在连好的身侧。

　　考虑到连好他们三个都不会游泳，今天的日程就是沿着海边打卡一些出名的景点——海水浴场、海湾景区和云山阁这三个地方。

　　虽然是炎热的七月，海边还是要比内陆凉快一些，海风徐徐吹在身上，驱散了暑气和燥热。

　　“好凉快啊！”朱景悦双脚泡在海水里喊着，她已经走到了浅滩处，脚上的鞋子也早被她脱掉放在一边，眼睛一直望着不时涌来的波浪。

　　江侨走近问：“要帮你拍照吗？”女生出门都喜欢拍照打卡，江侨主动问朱景悦。

　　朱景悦一直是把江侨当自己的长辈，平时也总是带着一份敬重的心情，差遣江侨帮自己拍照······除了觉得不合适以外，朱景悦其实还质疑江侨的拍照水平。

　　所以她脸色有些复杂的，看着江侨。

　　连好朝朱景悦走去，歪头两手比了一个拿相机拍照的手势，朱景悦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伸长胳膊将手机递给连好。

　　“没事哈江哥，连好帮我拍就行。”

　　比起江侨，朱景悦还是更愿意麻烦连好，也更信任连好的拍照水平。

　　江侨抱起胳膊，不难看出来，自己刚刚是被嫌弃了。

　　朱景悦摆着不同的姿势，连好站在潮湿的沙滩上，对着朱景悦拍拍拍，拍完把手机还给朱景悦，让她“审片”。

　　效果很好，朱景悦非常满意地比了一个「很棒」的手势。

　　连好笑了，步伐有些轻快地走回来。

　　「你不拍照？」江侨问连好。

　　连好看着远处的朱景悦，过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江侨又打：「不想拍？」

　　连好眼神有些犹豫，再次准备摇头之前想到了昨天自己在心里的打算：要勇敢一点。

　　他侧头直视着江侨。好像，不知不觉中，江侨帮了他很多。

　　然后连好就变得勇敢了一些，他回复江侨「要拍」，然后学着朱景悦，把鞋子脱了，赤脚踩在沙滩上，一步一步朝浅滩走。

　　江侨就在他走这几步的时候，抓拍了几张连好的背影。

　　“一块二”组合终于和他们汇合了，陈江林看着朱景悦和连好立马也要杀进去。

　　“哎呀哎呀等等我！我也要拍！”说着把他的沙滩鞋一甩，大步跨过去。比起不会水性的朱景悦和连好，陈江林还往深处走了走，他今天穿的完全是可以随时下水的衣服裤子，整个人几乎是坐在海面上，双手举高开心地笑。

　　朱景悦和连好也被他的开心带动，灿烂地笑着，对着手机摆着姿势。

　　江侨边喊边用手比划着“3、2、1”，然后按下拍照，将他们的笑容和这个独一无二的海边夏日记录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