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以言表》有家熠

30、第30章 打算

　　发烧越到夜深只会越重，连好起身下床，庆幸自己靠门那边，行动方便。出门先是在抽屉里翻找出了退烧贴，后回到卧室爬上床，拿出一张轻轻地给江侨贴上，完了又在自己床头放了几张。

　　随时观察着江侨，连好点开微信，找到朱景悦。

　　好好：「我明天想请半天假，午饭以后过去。」

　　朱景悦很快地就回了信息。

　　景悦：「你怎么了？感冒？不舒服？」

　　鲜少请假的连好开口，那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非常特殊的事情。

　　好好：「江哥的脚扭伤了，现在发烧，需要照顾。」

　　朱景悦本来侧躺在自己的床上在看电视剧，看到这条信息量巨大的消息像僵尸复活一般从床上弹坐了起来。

　　她不由得又看了一遍这条信息，理了两遍觉得自己心里的疑问还是很多。

　　景悦：「你们俩······怎么在一起？在你家还是······在哪里？江哥怎么还把脚扭了？」
　　景悦：「我看他前两天来超市的时候感冒就挺严重的，怎么又把脚崴了？」

　　接着连好把下午发生的事简单地概括了一下，发给了朱景悦。

　　景悦：「天哪，幸好江哥遇到了你，要不然江哥一个人真的很难搞。」

　　连好捏着手机，侧头看了一眼平躺着的江侨。心道固执的江侨确实挺难搞的。

　　和朱景悦请好了假，连好在手机上定了一个凌晨三点的闹钟，把手机放在枕头下，连好侧躺了下来，看着江侨的侧脸。

　　连好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和一个认识不过半年的男人有了很多新奇的经历。

　　去跨年也好，吃饭也好，还有“海县五人组”的春游计划······虽然这个计划可能没办法实现了，总之这一切，都是连好从来未曾设想过的。

　　连好慢慢伸出手，将手背贴在江侨的脸颊上，试探着他的体温。

　　手背被脸颊的温度催得升高，连好的心率也随之变快。

　　连好一下子收回手，把头往被子里缩了缩。

　　自己是怎么回事啊？

　　从一开始，自己对于江侨和陈江林的好意和善良都是抱着要“还”的想法，到最近这些日子，连好才发现感情不能简单地一来一去像被交易一样，让它不在心里停留。一时的善意像是久旱逢霖，而江侨时时刻刻的关心与照顾就如斜风细雨，渗透进每一丝空气和每一寸土壤里，再难以分割开来。

　　江侨是在浑身黏腻中醒过来的。

　　下一秒他就闻到了大米的清香。

　　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江侨感觉到全身隐隐泛着酸痛，右脚脚踝的刺痛提醒着昨晚自己惨烈摔倒的事迹，拿过手机一瞧，早上九点多。

　　昨晚自己是在连好家住了一晚。

　　江侨揉着脑袋，却触到了一片像膏药一样的东西，捏着一角慢慢撕下来，江侨端详了片刻，搞明白了这是一片退烧贴。

　　昨天晚上······还是发烧了？

　　嗅着香气，江侨走出卧室，在对角线那边的房间，能看见连好影影绰绰忙碌的身影。

　　他今天穿了一件橘黄色的毛衣，看起来更明媚了。

　　天已经大亮，太阳明晃晃地悬着，是一个标准的暖春天气。灿烂骄阳映着连好忙碌的侧脸，温柔又明亮，也透过卧室窗帘的缝隙，将江侨周身照亮。

　　连好好像没法不对弱势的人伸出援手。

　　江侨回到房间。换了衣服，寻着昨天的路进了卫生间洗漱，十分有分寸地在餐桌旁坐下，用手机给连好发了一条信息：「我醒了。」

　　连好下一秒就从厨房出来，上上下下地打量一遍坐着的江侨。

　　江侨有些局促，除此之外心里还溢出一丝开心和满足。

　　连好的手指在手机上纷飞。

　　「脚好些了？」

　　江侨刚刚下地的时候试着活动了一下，只有一些些针扎似的刺痛，并不严重，他向连好道谢：「不怎么疼了。多谢你昨天晚上帮我做紧急处理。」

　　「还有谢谢你帮我贴退烧贴。」

　　连好身形一顿，摇摇头，没表达什么，回了厨房。

　　灿烂的阳光使得整个客厅和昨晚看起来不甚相同，也让这个早晨有了温馨的感觉。

　　江侨坐在餐桌旁，视线从厨房慢慢移到柜子上的那张遗照上。

　　“奶奶你放心，我会尽我所能做的去照顾小好的。”

　　江侨的声音不低不高回响在整个客厅里。

　　连好虽然听不见，但奶奶一定听见了。那是这个年轻人最简单也最真挚的保证。

　　连好煮了南瓜粥，配上了些蒸饺和外婆菜，热腾腾地端上了桌。看着这些江侨不免觉得有些丰盛，不知道连好自己平时的早餐是不是也是这样吃的。

　　和上次一样，没有什么话语交流，两个人却一点也不尴尬地慢慢吃着早餐。

　　如温开水一般的早晨，徐徐温暖着江侨全身的每一个细胞。

　　饭毕江侨站起来坚持要帮连好收拾，连好不再劝说，就这样两个人一起收拾妥当，江侨觉得自己该回去了。

　　「我打车送你回去。」连好提议。

　　江侨摇摇头。

　　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后，他喜欢这种被连好照顾关心的感觉，也因为对方是连好，他更想要去照顾他。

　　他刚刚对着奶奶的遗照做出了承诺的。

　　「腿不怎么疼了，你可以看着我上车，好吗？」

　　江侨看着连好，有些拿这样的连好没办法。

　　连好点点头。

　　昨天还有未完成的工作，江侨打下了一行字顺便问连好：「你知道这个地址具体在哪里吗？」那是吴畅发给江侨的客人地址。

　　连好一字一字瞧着，一长串赫然组成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应该是王哥家。在你摔倒的路口。」

　　无巧不成书，江侨倒是没想到客户是他们。一下子就搞清楚了地方，江侨给吴畅发了条消息，以便下次再派人过来的时候可以直接找到客户家。

　　「谢谢。」

　　思考了一瞬，连好还是问了出来：「这里是·····你昨天要去的客户家？」

　　「对。」

　　「搬家？」

　　「对。」

　　连好垂下眼眸，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原来王哥他们要搬走了······

　　江侨看向一下子没有了“话”的连好，他好像是有点失落。

　　手机响了一声，江侨见吴畅回他：「谢谢江哥，我这会在过去的路上。你今天腿好一点了吗？」

　　江侨先回复他好多了，随后他想了想，一向不怎么需要别人帮忙的江侨问吴畅，等会见完客户以后有没有空可以把自己送回家。

　　如果说有人送自己回去，连好应该会放心一些吧。

　　吴畅这才大概知道江侨昨天晚上没有回去，送人什么的就是小事一桩，吴畅直接应下了，说了到达时间。

　　那边安排好，江侨这边就和连好说了同事来见了客户之后会顺便送自己回家。

　　问了时间，连好点点头，表示自己等会一起和江侨出门。

　　在出门的两个小时前，连好打扫家务，江侨坐着，看着他打扫。

　　虽然江侨表示了自己可以擦擦桌子什么的，通通被连好驳回。

　　时间就这样不疾不徐地到了一点，江侨、连好、吴畅，三个人在王哥家的快递站门口碰面了。

　　自来熟吴畅看见江侨身边的连好就要打招呼认识一下，被江侨先出声阻止了。

　　“他听不见。”

　　吴畅一愣，没反应过来地问了一句：“听不见？”

　　“对，他耳朵听不见。”

　　其实江侨觉得连好对声音是有感知的，只不过对第一次见面并且以后也不知道见不见面的吴畅来说，这些就没有必要多做解释了。

　　吴畅“哦”了一声，点点头，打量着刚刚对他微笑点头的连好。

　　连好在手机上敲了一句话，拿给江侨看。江侨点点头，连好转身进了快递站。只听见里面传出女人“诶哟”的惊呼，接着是非常爽朗的笑声。

　　吴畅刚想说“我们为什么不走”，就见连好从快递站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女人。

　　“哎呦！你们就是搬家公司的人吧！”女人穿着一件淡紫色的棉衣，胳膊上戴着花格子的袖套，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髻。

　　趁女人走近前江侨小声地和吴畅说：“这就是找我们的客户，连好和他们认识，比较熟。”

　　吴畅这会明白过来了，听完江侨的话恢复到社交模式，笑嘻嘻地迎上去和王姐打招呼。

　　“您好，我是在微信上和您沟通的定久的工作人员。”

　　王姐为人热情，“没想到啊，找的搬家公司居然有熟人。”王姐和江侨打着招呼，又对吴畅点点头。

　　“我们也没想到这么巧，原来都是熟人。”吴畅笑着说，顺便再次为昨天他们的失约道了歉。江侨在旁边，也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王姐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连好却好像是知道他们刚刚在说什么似的，对着王姐指指江侨的腿，又比了一个手势。

　　王姐一副了然的模样，点点头，也不再和他们客套，招呼着他们往隔壁走。

　　“刚好啊，你们王哥还没去送小孩，这会在家，咱一起看着把事情给弄了。半个小时够吗？”王姐走在前面，回头问吴畅和江侨。

　　吴畅点头：“够的，姐。”

　　快递站和王哥王姐家不过就两步路，到了门口，连好给江侨发了一条微信，让他好好养几天腿，自己先去美玲超市上班了。

　　接着连好和王姐打了招呼，骑着刚刚停在旁边的电动车走了。

　　看着连好的车消失在视野中，吴畅半是好奇半是疑惑地问江侨：“他不是听不见吗？可以骑电动车？”

　　正在开自家大门的王姐应该是听见了吴畅的疑问，在江侨前开口说：“聋人是可以骑电动车的，虽然大部分人都会觉得这样很危险，不过在法律中没禁止。”王姐推开门，请吴畅和江侨进来。

　　“仔细想想，唉，也能理解。”王姐把门关上重新走在他们前边，“不仅是聋人，残疾人士出行都很困难，不是所有的聋人开都可以学习汽车驾驶，像在海县这种小县城，公交车不是哪都能到的，电动车是最佳选择了。”

　　“总要给人家一条路生存吧。”王姐如是说。

　　“是是是，那肯定。”吴畅捧场接话。

　　王姐从小见着连好长大，对他一路的境遇最清楚不过。

　　房间里的人估计是听见了说话声，走出来迎他们。

　　王哥一见有个面熟的人，才发现是上次在丧事上照顾了连好很久的那个人。

　　“诶？是你啊。”王哥有些意外。

　　江侨笑了笑，“王哥。我确实也没想到这么巧。”

　　王哥和王姐有两个女儿，大女儿上初中，小女儿上小学，这次搬家就是因为大女儿的学校为了让初二生能够更好在下半年衔接上初三的课业，提前了他们的早读，又加设了晚自习，让每天的时间变得压缩了起来，王哥和王姐这才想着要住的离学校近一些。

　　王哥王姐很好说话，也没有什么太多要求，说他们会先把小东西收拾收拾，时间就这么敲定在了五一劳动节放假的时候。

　　两人走的时候王姐还嘱咐了江侨让他好好养病。

　　吴畅和江侨坐上车的时候，吴畅的好奇心终于憋不住了。

　　“江哥你怎么认识的那王哥王姐啊，还有······什么好？”吴畅只记得王姐刚刚说了什么好。

　　“连好。”江侨声音放低了说。

　　“哦对对对，连好。江哥你是怎么和他们认识的啊？”

　　“公司那边餐馆很多的那条街，有个美玲超市。他在里面当收银员，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王哥和王姐是之前给连好帮忙的时候认识的。”江侨略去了连好奶奶去世的那件事，不想让吴畅再过多盘问关于连好的事情。

　　吴畅知道美玲超市，毕竟美玲超市的大招牌在那条街上很显眼，路过的时候很难不注意到。

　　“没想到啊。”吴畅有些感慨似的说：“我感觉江哥你挺工作狂的，没什么除工作之外的交际，没想到在这边还有可靠交心的朋友。”

　　可靠交心······

　　是了。江侨的嘴里无声嗫喏着四个字，他也没想到他能遇见这样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