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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余客，公共集团的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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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塔城山大学坐落在Ｍ市林被茂盛的丘陵中，学园内随处可见典雅大方的西洋式建筑。
教学楼外墙用色柔和素净，近圆形的校区宛如一块璀璨宝石镶嵌在翠林里。
现在挂满了红底白字的横幅，仿若系在宝石上的丝绸绣带，衬得整个学校热闹极了。
今天是新生的开学典礼，这是山大迁入新址以来迎进的第二届新生。
上午八点，白河出现在图书馆顶层的露台外，倚栏俯瞰着一座巨大的白色礼堂。
现在两千多名新生全都聚集在那里。
她本来也该在其中。但是，实在是太吵了。
数百个世界，不记得多少段人生，江湖、朝野、布衣、贵胄……行侠仗义、祸乱朝纲、匡时济俗、为非作歹……从来都不安稳，好或歹终归都是死于非命。
所以，她找了很久，才找到这么一个没有法力的太平盛世。寄希望于能在这里，过一段深居简出、远避人世、普通的旁观者生活。
谁料她千挑万选，这个集普通、和谐、包容、温馨等诱人条件于一体的完美家庭，落地就是十二年义务教育！
也是她百密一疏，居然出生在ＴＨ省，一个在Ｕ国这人数本来不多的国家，偏偏人口多到爆炸的省份。
现在的她刚经过十八年扎在人堆里的噩梦生活，怨气重得能掀翻整座图书馆。
而山大这个赫赫有名，校区面积广大，师资力量顶尖，周边环境优美的名牌大学，在她眼里只有一个优点——偏僻。
不仅偏僻，还是在Ｍ市，这个人口奇少的市区偏僻。
想到礼堂内人头攒动、摩肩接踵的景象，她倚栏瘫坐着，只觉连阳光都明媚可爱了十万分。
因此，当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姑娘的声音时，她神色肉眼可见地冷了下来。
“请不要在开学当天跳楼，社会影响不好。”那位姑娘这么微笑着说。
她没有回头，更干脆闭上了眼，晒着太阳冷声道：“公立学校，不影响你家。”
“影响Ｍ市的声誉，就是影响我家的生意。”姑娘的声音逐渐靠近，白河心里涌起一阵烦躁。
这人的笑意里藏着一股不易察觉的锋利，根植之深，属于某些危险品类。
而她的平稳生活，首要就是离这种人越远越好。
白河想起身离开，姑娘已经走到露台边缘，堵住了她的退路。
她扶着栏杆向白河伸出手，笑道：“同学，我叫余客，公共集团的余。今年的新生，你好。”
出于礼貌，白河仰头看了她一眼。晚霞色的红衬衫，白色牛仔裤，同样白色的运动鞋，无聊的人。她目光冷淡，视若无睹地低下头。
余客的微笑无可挑剔，神情却越来越阴郁，心中一阵咂舌。
她倒是看清了白河的面容，一双明亮如水的眼眸，纤长的睫毛微垂着，幽邃的深褐色眼瞳仿佛不见底的渊潭。
一对眉毛细长，如远山青黛，檀口盈润朱红，贝齿玉白。
皮肤如此白皙，圆润流畅的鹅蛋脸，眉宇间透着淡淡的清冷，长发用流云样式的木簪绾在脑后。
偏偏又穿着宽松的白色系带短袖，像早起锻炼身体的人会穿的、练功服一样的黑色长裤，老式千层底黑色布鞋。
宛如遗世独立、超脱凡尘的天外仙客。
如果不是太没礼貌，勾引这样的美人也是桩不错的交易，既有美人芳心，还能夺到家产。
于是余客伏在石栏上，微微向外探出身，将手臂垂至白河肩旁，做出一副请她起身的样子，轻柔地笑道：“这个位置很危险，不如到露台里面坐？”
谁知白河只不屑地轻蔑冷哼，往旁边挪了一步，躲开她的手，拍拍掌心灰尘说：“我不会死。”
不识好歹！真是浪费！好好一张脸怎么长在这种人身上！！！
余客内心疯狂咆哮，面色却仍不改温柔。
见她无动于衷，索性蹲下来。隔着栏杆捧住白河的脸，强迫她与自己对视，哄孩子一般笑问：“没有人不会死，难不成你是神仙？”
“是。”望着她的眼神，白河诚挚且认真地回答。
随后转过头，纵身一跃，从整整三十楼的高度跳了下去。
！！！
余客骤然瞪大了眼，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结，双膝发软跌在地上。
她听到楼下传来一阵惊叫。紧跟着，是什么落地的声音。马上就有人长舒一口气。
三十楼！她突然反应过来，太快了！
余客连忙起身，探出栏杆向下望去。
只见白河站在露台下的设计装饰上，半个身子已然落入空中，却仍身形稳健。抬起头冷色看着她，好像在证明“神仙不会死”。
突然，她眨了眨眼，沿横柱翻进二十九楼的阳台，头也不回地离开。
余客吓出了一身冷汗，靠着栏杆瘫坐在露台上，良久，才如梦初醒……
为什么要Wink啊！这个混蛋！！！不要害我们用不了露台！！！！！
二十九楼是心理学院的楼层，零零散散有几个学长正从走廊经过。白河面不改色地跃出小两米，精准落进窗户，在一众惶恐的吸气声中走入电梯。
从图书馆出来，白河实在有些烦闷。附近有两个学院的教学楼在，虽然还没开课，但已零星有了不少学生。
她避开人流，沿着校园的砖石小路，骑共享单车朝西走去。
山大的西北部，是一片名为曦楼的连楼，用作两个年级的女生宿舍。
南边不远不近的地方有一处乐群草坪，背倚梧桐树林。由于隔着花园，无论是休息的同学，还是约会的情侣都很少来。
白河很喜欢这里。
她把车停在远处，沿着行道树洒下的绿荫，朝草坪漫步过去。
踩着苍翠青草，她隐约能闻到阳光下泥土的芬芳，和风中草木的青气。
快走到梧桐树下时，她忽然发现这片僻静之地已经迎来了它的客人，一个熟悉的单薄身影静静坐在树荫里，腿上放着一本诗集。
她是丹新，白河唯一的室友。
这座校区没有安排研究生，总共不过两个年级的本科生学习生活。得益于此，白河等人才千载难逢地能在本科体验到两人寝。
她的室友是个形容清瘦，皮肤因缺乏血色而苍白的人，穿着一身浅明绿色长裙，长发用绿色缎带系起。
白河径直走过去，在她身边躺下补觉。
丹新并不热闹，简直可以说安静得可怕，所以白河从不抗拒停留在她附近。
归根到底，是因为丹新身上的生人味太淡了。长久的病弱让她如风中残烛，不知何时就会魂归他处。
看着年轻的生命却要香消玉殒，白河再置身事外也难免惋惜。停留在她附近，是为了在生命的尽头，让丹新不必遭遇意外受伤。
过了许久，丹新从诗文中抬起眼，半眯着看树叶间漏下的阳光，忽然轻声问：“你没去参加开学典礼？”
“太吵。”白河枕着胳膊翻了个身，让手臂能遮住眼睛。
又过了半晌，她也问：“你呢？”
“人太多了，”丹新将书翻到下一页，“辅导员看我身体不好，让我出来休息。”
白河转过头，见她眼中幽微的愁郁，视线落在那本书上。很薄，纸张已经泛黄的一本旧书，印刷方式非常古早。
她问：“还是《地狱一季》？”
“嗯。”丹新轻轻笑着，眼眸像是一弯朦胧新月，“作者和译者的文字都很平静，但精神很有生命力。”
“太悲伤。”白河转回头，遮住眼睛继续睡觉。丹新也继续看她的诗，谁都没有再说话。
直到砖石小路上出现遥遥的喧闹，开学典礼结束，白色礼堂把两千五百多人一口气吐出。虽然没有人直接闯入草坪来嬉笑，白河还是对这阵嘈杂微微皱起眉。
但丹新的怅惘将她的注意力引走，她接住了树上一片落叶，轻柔地搁在草上。
自言自语地问道：“树叶落下会回归土壤，人死后又会怎样呢？天堂和地狱都是信徒的，不信仰神明的人有哪里可以去呢？”
“到处都可以去。”白河平躺下来，直视着树叶间刺眼的日光，面无阴晴地说，“神不是让人信的，灵魂也不会消散。”
丹新将信将疑，很快明白她是在宽慰自己，便带着笑意继续向后看。
白河等了两个刻钟，一直到寝楼出入的人变少，才起身离开。
她和丹新的宿舍在曦一楼，是最临近乐群草坪的一栋。透过房间窗户，能一览无余地将西半边校园尽收眼底。
寝室内除了客厅、卫浴外还有一间厨房。提前来报道的几天，白河总在宿舍自己做饭，所有用具材料都备齐了。
她蒸上米饭，简单炒了两个小菜，全部装进保温饭盒，提着回到梧桐树下。
丹新已经把书合上，手机里放着音乐，静静坐着望着远方发呆。
白河把饭盒搁在旁边，两个人都没吃多少东西，一个还是睡觉，另一个还是发呆。整整一下午的时光，丹新居然能一言不发。
直待暮云燃起、夕阳西沉，一片赤橙色霞光中，白河恍惚听见有人和她说话。她迷迷糊糊地答应，周围就再没了声音。
再醒来时，白河其实并不愿醒，她是被人扯着肩膀摇晃醒的。
天幕完全幽暗，月明星稀，看方位子时已经要过了。她逐渐清醒，耳畔是粗重的喘息声，肩膀一阵生疼，像被利器割伤皮肤。
转头看去，她的肩膀上挂着一只沾满泥土和血液的手，力气莫名其妙大得很，指甲几乎要扎进肉里。
手的主人她白天刚见过，一个无聊的人，身边却潜伏着危险，就像现在。
余客鲜血淋漓地倒在地上，皎洁月光穿过树叶，斑驳地将她笼罩，正好能让白河看清楚。
她身上有几处狰狞裂口，皮肉向外翻着，汩汩涌着鲜血，从身下一直延伸到梧桐林中，像是刚从那里爬过来。
余客抓住她的肩膀，拼命抬起头，脸上也沾了血污和草叶，流着泪挣扎着喊道：“救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