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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 光映广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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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哥哥确认了本周的行程。
谢天谢地,这周你们并没有什么非你不可的安排,你可以毫无顾虑地打着“给白祇重工帮忙”的旗号,跟着安东蹭吃蹭喝。
时间定在周日。
一大早,安东开着白祇重工的“业务专用”豪车出现在你家门口。
周六晚上他是有跟你说过“周末地铁太挤,我开车过来接你。你在家等着就好,”可你也没想到他居然会搞出这么大张旗鼓?
你对汽车没有爱好与了解。早些时候哥哥告知你“安东在外面”,措辞不是简单的“安东来了”,而是“安东开了一辆豪车来了”,你隐约知道了这辆车大有来头。
而当你出门——
“早啊,铃!”安东朗声招呼你。
“嗯,早呀,安东。”你也回应他。
然后邻居们虽然什么也没问,八卦的目光就要把你烧穿了!
于是你更加明了:这毋庸置疑的是一辆大有来头的豪车。
你顶着巨大的精神压力坐到了副驾驶,在安东准备发车前,略微瞄了下车里装潢——无论前座后座均是整齐划一的干净简洁,只有白祇重工相关的物件,不见任何私人用品。
你明白了:这应该是白祇重工的业务专车。
豪气,是为了彰显白祇重工的身价。
坐在这样尊贵的车上,你也顺理成章地想到了白祇重工的这次聚餐果然不简单。
好在你准备充分:
周五和安东一起吃拉面,你听说白祇重工的女性工友聚餐将在下周六举办,时间紧迫,你们最迟得赶在这个周末内将餐厅决定下来。
安东提议周六出发,你商量着把时间订到了周天。
毕竟电话里格莉丝透露的讯息太少,而说起“女性聚餐”,安东也是一无所知。
你不能确定白祇重工的需求究竟是什么?侧重点又在哪里?事实上,单凭“女员工聚餐”这一关键词,再参考“安东必须要拉上你帮忙才可以”——
试问探店而已,安东有什么必须拉上你帮忙的必要呢?
你思来想去,联想到最近一年里社会上闹得轰轰烈烈的“男女对立”一事。
——那可不是一个小话题。
若是基于此话题才衍生出了“女员工聚会”,那么这场“人权聚会”也不是小事。
一个好的绳匠需要具备分析和解决问题的能力。
只有准备充分,才能有备无患,才能在委托人面前留下“无所不能”的传奇形象。
是你出马的时候了。你把行动时间定在周日,方便周六做些准备。
你开始了你的检索。如今是Fairy的业务领域,从前,这却是属于你的工作范畴。
世人皆知,空洞活性不稳定,永远处于变化之中。前一刻开启的链接通道,或许短短数秒后就会消失不见。机会转瞬即逝。故而,所有的空洞都存在着危险,这份危险随着深入的程度而倍增。
世人皆知,传奇绳匠法厄同不仅有附身于邦布,带领委托人探索空洞的“超能力”;还有天眼一般精准无误的方向感,无论探险者陷入到多深的空洞领域,法厄同总有办法叫人迷途知返。
世人皆知,法厄同登峰造极,独一无二,无可复刻。
——但法厄同不可复制的理由,迄今为止,无人能说到根本。
没有人知道:在错综复杂的处境里快速精准地做出预判,是法厄同叱咤绳网的不二法门。
这并不简单只是一个HDD系统的事。
基于空洞不断变化的“特性”,当你协同伊埃斯深入时,你得耳听六路眼观八方,调动五感不间断地收集、整理、分析、整合一切可能存在的“变化”,以防微杜渐之思考,做超前不凡之判断。而当你做出判断,哥哥会及时在后台分析其可能性,以及在整个探索期间不断地对存在的所有可能性进行超凡计算。
这种技巧,你和哥哥都掌握,只不过相比之下你更擅长危机应对,哥哥更擅长宏观把控,所以合作时各司其长——你是独身前驱的长矛,哥哥提供支援的盾。
从前夜以继日的生活,在如今家里多出一个Fairy后变得有所不同。
过去令你们效率低下的海量信息筛选工作都能被她简洁高效地完成,你们的绳匠生涯变得异常轻松,仿佛只是一个HDD系统的事,曾经的“传奇”并非非你们不可。
但“仿佛”只是“仿佛”。你认为:会这样想的人永远做不了“法厄同”。
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这种眼前的“轻松”后,潜藏着不可避免的风险。Fairy毕竟来历不明,很难说现在是助手,日后会不会成为隐患?
要知道,你和哥哥对于Fairy的研发者,几乎是单向透明。
而即便抛开立场不谈,你也认为,基于那海量的数据链,Fairy在信息处理方面功能强大,其分析能力也理应在你之上。但因为有了超级算力Fairy,就索性丢开自己曾经赖以为生的“业务能力”,其行为一如农民的儿子嘲笑农民一样,不仅可笑,而且愚蠢。
一味仰望星空却不肯脚踏实地的人,或早或晚,会像浮萍一样迷失在风中。
所以即便可以依赖于Fairy,你依然要擦亮手中的武器。
“铃,你对自己的要求也太严格了。”很小的时候,哥哥就对你说过。
他说的没错。
是的。你的确是这样的人。
“……啊,是是是,不过有没有可能不是我对自己太严格,而是哥哥对自己太松懈啦?”很小的时候,你就毫不客气地回敬他。
——谨防新型PUA!你可是网上冲浪满级选手!你当然知道这个火爆的梗!
——而且,少来PUA你,就算是亲哥哥也不行。
哥哥当然不是在PUA你,那只是一次兄妹间的“日常拌嘴”。哥哥更不会因为你的回敬而恼怒。
他笑得开怀。你也开心。因为你们都知道,这很好!
——身为妹妹,固然有女性天然的“情感软肋”,但倘若身为你哥哥也不能PUA你,想必世上也不再有任何能让你受伤的人。
这很好!
你坚强勇敢,能独当一面。这样的你会因自己而骄傲,也让哥哥因你心安。
毕竟这世界还存在着那样可怕的可能——或许有朝一日,沉寂多时的零号空洞还会再次扩张,届时新艾利都又将深陷一场硕大的浩劫之中。
而当浩劫来临,整座城市被按下暂停。你手持武器,有安身立命的根本,才能无所畏惧。
即便走散了也不怕,你和哥哥都是,你们不必在担忧对方是否能吃饱喝足上浪费时间,你们不必在情感内耗、身体恐惧中虚度光阴。你们有本领聚是一团火,散为满天星。
无所畏惧。顶峰相见。
能力所带来的底气,可以规避掉人生中百分之九十九的烦恼。
那是你披荆斩棘的剑。剑不用时可以归鞘,而剑需用时,必须横扫千军、削铁如泥。
所以能力是必要的。
可以适当地借助于Fairy的分析计算能力与权限,但不能过分依赖Fairy,那无异于因噎废食——区别不过是此“噎”非彼“噎”,它的模样并不是尖锐的鱼刺,而是柔软甜美,集具迷惑欺骗性的蛋糕——不可取,长此以往只会害了自己。
你要自己来。
对“聚餐”的检索并不是必须调动Fairy权限库才能完成的事情,你选择自己处理。
可惜有过Fairy的“高效”珠玉在前,你曾经引以为傲的“高效”也因为版本落后,变成了纯粹的“低效”。
预留了一天时间做准备,而你花了一天一夜。
你原计划上车补觉,安东如此郑重其事,你也无心合眼休憩。
“安东,”你掏出通宵奋斗的成果,和他商量,“根据我的调查,综合排名第一的餐厅是在光映广场一号路二楼的‘都市丽人’餐厅,要先去那里吗?”
“都市丽人?”安东满脸惊异,“这餐厅听起来怎么不太正经的样子?”
“哈?”
“是甜品店吗?”他问你。
你被他问住了:“你们不是要找‘女性’主题的餐厅吗?”
你以为是的。
你在“男女对立”方向上疯狂检索。不仅浏览了近期、近两年、近五年、近十年间所有的相关讨论,还调研了可检索的所有相关报告,进一步整理分析……到最后,你甚至从不同的视角切入,写出了几份《新艾利都有关男女对立问题的调研报告》——等空了你非得上绳网看看有没有社会学科的大学生需要写相关方向的毕业论文,你卖给他们,以你的调查深度,你写的东西肯定能上刊见报。
但安东愣了愣,好像也被你问住了,好一会儿才答:“不是啊!”
“不是吗?”你一心错愕,“那聚会就聚会,为什么是‘女员工聚会’?”
“是因为珂蕾妲呀!”安东说,“我们之前开了个内部会议……”
离开六分街,车辆先驶入一段单行道,然后掉头行驶。附近车况复杂。安东看着车辆来往,没再说下去。
而且“内部会议”——
几个关键词一出,你的神经瞬间绷紧。
你心想着“这不是你应该知道的事情”,预备把耳朵捂上。然而你只是多反应了一瞬,再要去捂耳朵就已经来不及了。
车辆成功掉头,安东突然开口:“珂蕾妲不是个子比较小吗?格莉丝担心她不长个,拉着我和大本想办法,然后就召开了这个内部会议。我们分析了很久,一致决定是压力过大的问题。”
“当社长本来就压力大嘛!格莉丝说吃甜食可以减压,但珂蕾妲很在意自己的社长形象,让她自己去吃吃甜食什么的,她不会答应。所以格莉丝想了这个法子,至少一月一次,以‘女性工友聚餐’的名义专门去挑选一些甜食店什么的,把珂蕾妲带进去。”
你甚至来不及眨眼,电光火石间,“内部会议”的会议内容安东对你和盘托出。
你被这种雷厉风行的行动力震撼得目瞪口呆。
“这……不是你们的内部会议吗?!”你希望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是内部会议啊,”他解释了,“你又不是外人!”
“……”你愣了下,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好像怎么回都不太好。
好在他也不再说。
车厢里有短暂的沉默。
你没想过事情竟是这样,这次的聚餐和什么社会热点完全不搭边,纯粹是一个打着“女员工团建”的旗号,实则让珂蕾妲可以尽情享受同龄人般无忧无虑快乐生活的“主题”活动。而你想得太多,多到闹出一个足够啼笑皆非的大乌龙。
你还本着一个好的绳匠分析和解决问题的本能在那里疯狂检索?
这实在太离谱了,多少有点黑色幽默。
你不忍发笑。安东回头看你,你也看他。
“抱歉啊铃,事先没和你说清楚。”
“没关系,”你笑了笑。
你当然不介意,本质上谁也没错。
你认为你们还没有那么熟悉,下意识当做了委托,但听安东的意思,你“不是外人”,大概率是把你当朋友。
“不过,你们这样凑在一起商量珂蕾妲为什么没有长高,她知道不会生气吗?”
“当然会生气,”安东说,“所以是‘绝密’等级的会议。”
“绝密等级是什么?”
“是公司内部对‘一旦泄露该资料就会对公司产生危害等级’进行的评估指标。比如我们公司的技术专利——智能机械的保密等级是S,这个会议的保密等级经过格莉丝、大本和我的共同认定,评议为SSS。”
“……喔!超级绝密!”
“对,超级绝密。“
安东又和你说了一些有关他们没有固定的会议室,每个月开一次会,每次开会像被工地上看门的大狗追着咬一样,三个人绞尽脑汁地东躲西藏的事。
非常惊险,为了不让珂蕾妲发现,有一次开会甚至倒挂在房梁上……
窗外天色蔚蓝。
安东叙说间隙,你随意一瞥,看见了风在天边的牧场里驱赶着羊群。
汽笛声好似麦浪,此起彼伏,在无尽的原野中交相辉映。
真奇妙。你竟然会在钢筋水泥的丛林里听到一首久违的田园牧歌。
然后你再回想起今天这场“乌龙”——
其实挺可爱的。
像在听小朋友们说,他们披荆斩棘、跋山涉水,现在终于得到了世上最珍贵的宝藏,他们要将它赠与你——而当你摊开双手,他们却在你手上放上了一根似乎遍地都是、随手可捡的小树枝?
——很可爱,不是吗?
今天没什么不好的。你的努力又不会白费,起码你锻炼了自己的能力;也因为这场啼笑皆非的乌龙,意外知晓了白祇重工的诸位都和安东一样,都有一颗拳拳赤子心。
他们把零落的花、飘散的叶作为旅途收获的宝藏,而不是丁尼、丁尼、丁尼。
——那不是很好吗?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山终究是山啊!
为什么想得那么复杂呢?
你睡不着,索性坐起来。调整座椅时哥哥突然打来电话:“妹妹,这个点了,吃早饭了吗?”
“没有。”
“不吃早饭对身体不——”
“啊啊啊知道了,”你蹙了眉,飞速打断他,“今天就先这样吧,我要留着肚子吃大餐。下次,下次一定!哥哥,我还有事,我先挂了!”
你挂了。根本没有给哥哥机会说出第三句。
安东在一旁笑:“你们兄妹感情真好啊!之前你们一起来工地,我一点也不觉得哲是会唠叨的人。”
“他很唠叨的!不过只对我这样,我是妹妹嘛!”你也笑起来,“其实你们感情也很好啊,刚才你说起他们,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哥哥的影子。”
“啊?”安东如临大敌,“唠叨吗?!”
“不是啦!我是说……有种家人的感觉。我和哥哥毕竟是兄妹,对吧?”
“噢,对,”安东明白,也笑起来,“毕竟我们的目标也不是建房子啊——”
“嗯嗯!你们的目标不是建房子,而是‘家’。”
上次合作,白祇重工给你留下深刻印象的不只是员工、干部和老板;还有他们广告牌上的标识——我们的目标不是建房子,而是“家”——足够清新脱俗,令你记忆犹新。
现在你有更新鲜切实的认识了,你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你知道?!”安东很是惊喜,“那么高的广告牌,字又那么小!”
“我知道啊,”你笑着,不自禁又开起玩笑,“拜你所赐,现在的我已经是一个精神白祇人了。”
“精神……?”
“呃,就是……虽然我不在白祇重工工作,但精神上和白祇重工在一起的意思。”
“……哦,”他点着头,“那欢迎你加入我们这个大家庭。”
你的笑容不由得放大了些。
怪只怪《白祇重工之绝密会议》这部剧真的太可爱了!像童话一样浪漫,你真的很喜欢!
安东没再说了,你却私心还想要看更多周边。
你想他们像家人一样,关系这么好,总归有一些理由吧?
你绝不是故意,但你的大脑的确开始了自动检索——
你想起了你经历过的:格莉丝是老社长的养女,是珂蕾妲的义姐。想到她们有姐妹之情。
你想起了你听闻过的:大本原是个普通的建筑工人,被珂蕾妲提拔后才做了会计。想到了他们有知遇之恩。
但安东的话……某种程度上说,你和他最熟悉,但偏偏有关于他,你的大脑一片空白。
——安东是什么原因呢?
你的好奇心蠢蠢欲动。
如果本身不在故事中,你绝不会去询问有关安东的过往;然而此刻你已经因为安东一句“不是外人”卷入了故事里,既然在故事里,你想,适当地提问是对讲述者的尊重。
你已经学会了和安东交流要尽可能地直截了当,但凡有一丝拖泥带水都是对他的不敬。
先在脑中剔除掉了所有的形容,你问安东:“安东,你之前就是干部吗?”
“之前?”
“嗯,老社长还在的时候。”
“不是啊——”
十字路口,红灯。
车停下了,安东回答:“当干部需要协调很多工作,需要动脑的事情我不擅长。”
“那你是什么?”
“员工。”
“普通员工?”
“对。”安东说。
交通信号灯跳到了绿色,他踩了脚油门,目视前方。
“……那时候,老社长突然出事,白祇重工群龙无首,很快就走到了破产的边缘。公司鼎盛时声势浩大,一出事,内忧外患,几天时间就树倒弥孙散。当时我正准备去上工,搭档的工友不想去,说什么‘社长携款私逃’‘公司要垮了’。”
“……他在说什么啊!”这么多年过去,安东再提起时,语气还是非常地饱满而愤懑。
“老社长的话……虽然我不太认识,但从他所做的一些决策来看,应该是一个很有担当的人。媒体的报道也只能证明人和钱一起消失,得不出‘携款潜逃’的结论。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想什么——猜来猜去的有什么用,把人找到不就全清楚了吗?!”
这话很有安东的风格。
你在一旁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他说:“然后你也知道了——别说找到人了,就连找到人的线索,也是上次我们一起去空洞里找原型机才发现了一点。”
“那当时怎么解决的?”
“当时没有解决,全乱了。媒体们言辞凿凿‘白祇重工要垮了’,工地上人心惶惶,越来越没人肯上工。但不上工的话,一旦机器一停下来,无良媒体又来拍照登报,说什么‘有图为证,白祇重工真的垮了’。”
“——那不就陷入死循环了吗?”
你替他总结,共情到举步维艰的处境。心情难免惆怅。
“是啊,”安东也是,难得一次脸上流露的不是“热血”,而是“惆怅”。
“我也感觉到公司要完蛋了。但我又听说,老社长的女儿珂蕾妲决定接任社长一职。”
“所以你就顺势留下来了吗?”
“那倒不是,我本来要走了,反正去哪里都可以工作。但我们工地上有一些残疾人——这是老社长安排的,算是一种企业文化了,别的地方都没有——如果白祇重工垮掉,真不知道他们能去哪里工作啊。”
——真让人放心不下。
安东没说。但那语气,那神态,你大概理解到他的想法。
你不免微笑:“他们平时工作没有问题吗?”
“当然。工地上什么活都有,总有他们可以做的。只要做好安排就行。”
“……那然后呢?”
“然后……既然上面有人愿意负责,应该慢慢会稳定下来吧?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搞定,总之先把现场稳住吧,至少不要再让不良媒体继续报道了。而且这件事能止住,上面应该会处理得更快一点?我是这样认为的。”
“所以你开始管理现场了?”
“嗯,我人缘还不错,就稍微组织了一下。”
他没干什么,就只是动员组织现场施工人员如常、照旧的工作而已。
安东再三强调,这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你却还是因他挺身而出,赞叹不已:“安东很了不起啊!”
“啊?我没有吧,”安东说,“了不起的是珂蕾妲——事发突然,她年纪这么小,一方面承受着至亲至爱的老爸无故失踪的打击;另一方面——那些不良媒体整天报道什么‘携款潜逃’,搅得公司内外人心惶惶——除开老爸,珂蕾妲还要担负起公司上下的质疑——她年纪这么小,不管这家公司也没人会怪她。是她自己要站出来的!非常有魄力!不愧是能做社长的人!”
“格莉丝也是!”安东说。
“白祇重工本就是以智能化机械为特长,老社长一走,没有这项看家本领、没有这些核心科技,白祇重工名存实亡。作为技术负责人,格莉丝能在这种压力下另辟蹊径,在非常短的时间里开发出新的技术,不仅取代老社长的技术,甚至超越了他——真的很了不起!”
“还有大本!”安东不忘提及。
“那时候风波不断,老社长未必是携款私逃,而在他不告而别后,公司里携款私逃、不告而别的例子却很多。重要部门十室九空。整个白祇重工从上到下方方面面都被混乱裹挟,财务状态十分令人堪忧。珂蕾妲提拔大本做会计,大本也很难。整整半年时间通宵达旦,花了很多心力才把这些烂摊子一一捋平。我们白祇重工才有资金继续运作。”
所以白祇重工能有重整旗鼓的今天,是公司上下一心的结果。
而至于安东自己——
“和他们相比,我所做的压根算不了什么。”他说。
这是他真实的想法。
当然。他想归他想,你有你的判断。
“安东很了不起。”
“没什么了不起啊?”
“了不起,”你坚持,“危难时刻见真情。”
他可能是第一次感受到你的倔强。
安东不和你争了,看着你,笑了下。
你想起那天早上在六分街告别,朝霞做他的背景,他笑着,在金光中熠熠生辉。
此时没有光,云的影缓缓划过,视野忽然暗淡了些。
你偏头看他,眼睛固然不可见,心却可以感觉到:
安东很了不起。
他会发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