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区零]挣脱》柚见十一

3、03 拉面

　　零食堆里有速食杯面和红豆面包，有巧克力豆和能量棒。
　　感谢安东。你不必再强撑着精神苦苦等候锦鲤面馆开店，你可以舒舒服服地回房间里躺着，静候杯面时间。
　　几分钟的等候并不漫长。
　　躺在床上，你想着今日奇妙的遭遇，想到了安东·伊万诺夫这个人。

　　你想——
　　之所以你会感慨“安东是很认真的人”，是因为你遇到过太多性格随便的家伙——有的是顾客、有的是合作伙伴——过去，你曾经因为这些家伙吃过亏，虽然不大，但次数多；经年累月的积累，让你踉跄着学乖了不再轻信。
　　而当你遇到安东——一个性格认真的人，你是感慨更是提醒自己，不管你曾经吃过多少“随便”的苦，一旦遇到认真的人，他会认真地对待你，所以你也要认真地对待他。

　　现实可以磨平一个人的棱角，却无法磨灭一个人的内心。
　　没错，你是一个“可笑”的理想主义者。不论空洞吞噬几次艾利都，这一点都无法改变——就像你家隔壁有一家拉面馆一样，即便它不叫“一乐”，你的忍道也不是“说到做到”，但仍然存在着一种“伟大的命运”促使你们相逢。
　　至于你总是能在六分街遇到安东，大抵也是同样的道理。

　　杯面总算泡好了。
　　你从床上爬起来，不着急享用美味，先在家庭日程里上传一条“请安东吃拉面”的个人记录。

　　认真的人容易被错付。你被错付过，学乖了很多，更懂他仍有一腔赤血的珍贵。

　　那是一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勇敢。
　　哪怕你能做的很少，你想为他撑伞。

　　你静静地等待那个平凡而伟大的时机。然而只是两天后的下午，下班时间，他又发来消息。
　　“铃，你这周末有空吗？”
　　“最近我们白祇重工新来了一些女员工，社长她们准备给女员工们办一次聚餐。但是社长和格莉丝都太忙了，迟迟没有决定地点。格莉丝让我帮忙决定，但我实在不了解女生的口味偏好——如果你有空的话，周末不妨早点出发，喝茶奶之前，顺便帮我探个店吧？”

　　你刚从HDD探险回来，精疲力竭地瘫在沙发上。
　　哥哥在外屋招待客人，你在里屋，没有开灯，手机屏幕的白光点亮你漆黑如墨的夜。

　　你以为是工作！一个鲤鱼打挺翻坐起来，屏气凝神一看，却是安东邀请你打着“帮白祇重工做事”的名义白吃白喝。
　　——居然还有这种好事？看到他的消息，你不由得微笑。

　　“啊……我说我怎么肚子咕咕叫，原来是有口福了！”
　　“哈？现在没有在忙吗？”
　　“刚工作完，加了一个好漫长的班，现在在等伊埃斯回家。”
　　“你的工作的确很辛苦啊，”安东感叹，“那你吃饭了吗？伊埃斯多久到家？我刚下班，能有二十分钟左右的话，我差不多就到六分街了。”

　　“要一起吃晚饭吗？”他的邀约顺理成章，“顺便聊聊探店的事。”
　　“好呀，”你求之不得，“那择日不如撞日，今晚吃拉面怎么样？”
　　“没问题，一会儿见。”

　　你和哥哥说这件事，等回了伊埃斯，确认它完好无误，于是风雨无阻地去履约。
　　安东已经等在了拉面店里，正在与人通话，一见你，连忙递给你手机。

　　——是格莉丝的声音。

　　“麻烦你了，安东。周末这个技术研讨会，我一定要去参加，真的没有时间去探店——但公司的事情也很重要，实在脱不开身，拜托你一定想办法帮忙，开销都算在我头上！”
　　“抱歉啊，格莉丝，是我。”
　　“诶，这个声音……绳匠？是你吗？”
　　“是的。”
　　“哦！原来安东说的帮手是你啊！太好了，邦布可是随主人的，伊埃斯那么可爱，你也一定很可爱啦！那像你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品味一定不会差！有你在我就放心了，探店的事就拜托你了！”
　　“好……好的，我尽力？”
　　“嗯嗯！谢谢啦！”

　　都怪上次合作时白祇重工给你留下的印象太好，而电话里格莉丝又无所不用其极地夸你可爱！你甚至没有考虑周末是否有别的安排，直接把事应下了。回过神来，已经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

　　你与安东大眼瞪小眼。
　　“怎么了？”他问你。
　　“呃……没，没事。”你笑着说。

　　算了。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锦鲤拉面店有三种价位，分别是：1800丁尼；2500丁尼；5000丁尼。
　　安东点了一碗中等价位的白碗青椒大肉面。你要了一碗最低价位的白碗草本汤面。

　　这个点没有别的客人，拉面很快做好了。香喷喷、热腾腾地摆在你面前。你去拿筷子，一伸手，安东已经把一次性筷子掰好，送到了你跟前。
　　“……谢谢。”
　　“哈？谢什么！”他不以为意，“铃，你也太客气了吧？从我们认识起，你就不断地在对我道谢！”
　　“呃……是吗？”你没太注意。
　　“是啊，”安东肯定，“甚至才刚认识，你就开始道谢了。”

　　“哦，那次啊……”

　　你想起来了。
　　那是第一次吗？你不确定，你只记得那次有特别的理由。

　　那是你和白祇重工第一次合作，彼此互不了解。为了更好的完成委托，告别工地前，你特意向众人打听了白祇重工的情况。大家都说着自己和公司的渊源，只有安东拍着胸脯要你放心，他一定会保护好你以及代表你的那个小家伙。

　　“……呃，谢谢。”你对他说。

　　绳匠的任务是指路。委托人保护绳匠的安全可以提升指路效率，但保护绳匠的安全并不是委托人的义务。
　　——你们是拿钱办事的雇佣关系，雇佣就是雇佣，不必涉及情感。

　　或许因为那是你们第一次合作，彼此互不了解，而任务本身对于白祇重工又分外重要，所以安东才会特别与你“交代”。
　　但作为一名专业绳匠，即便包括与狡兔屋事务所的成员们相识在内，若干年里你经历了各式各样的委托人，诚实地说，几乎没有听到过这种话。
　　一旦遭遇以骸袭击，自己找个地方藏起来保护自己的安全是你分内之事。
　　你是诧异的。
　　当安东要你放心，因为他会保护你以及代表你的那个小家伙的时候。
　　一时间，你居然找不到其他的话回答他。

　　而安东也的确如他所言那般做了——
　　这一路，他热血沸腾，披荆斩棘，往往是你人尚未至，而路，安东单枪匹马，早为大家打开了。
　　真的很安全，一路上你居然没怎么见到以骸。而且还有一件事——如果不是他提起，你差点忘了。

　　众所周知，作为传奇绳匠，你与伊埃斯浑然一体。
　　众所周知，两点之间，直线最短。

　　可事实上，你从业多年以来，很少能在空洞里走直线——大多数时候，委托人能轻松跨越的“阻碍”，你身为一只小小邦布，却得花费不少心力小心绕行。
　　从业多年以来，只有和白祇重工合作的这一次例外。
　　你清楚的记得，和白祇重工同行，留给你的道路笔直而宽阔。你不必费力地四下绕行，你用伊埃斯的眼睛看到了，谈话间，那些不及人膝盖高的“阻碍”被安东带着“兄弟”一一破除。
　　所以你的路才会畅通无阻。
　　所以这次合作虽然短暂，却给你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好印象。
　　所以你才会被格莉丝轻易哄骗……

　　算了，伤心事就先不提。

　　你真的有看见安东清除障碍一事！
　　但起初你并不能判断，这种行为是否只是他热血过头的产物？

　　拉面好了，热腾腾、香喷喷摆到安东面前。
　　你看着他不慌不忙的取来一次性木筷，轻车熟路地掰开，再剃掉毛刺。品味之前充分地搅拌，吃相也不显得鲁莽，没有那份横冲直撞的劲头。

　　他的外套早在你接电话时，被他脱下来，整齐地叠放在一旁椅子上。
　　相比他，倒是你，你已经把油汤沾染到了衣服上——出门才换的干净衣服，要是被哥哥看到，他又要唠叨你了。

　　不妙！
　　你心中警铃大作，不由地蹙了眉。

　　“怎么了？”安东果断发问。
　　“哈？”
　　“出什么事了？”他凝视你颦蹙的眉。
　　“呃……没，没什么事，”你把胳膊伸出去，让他欣赏那一滴令人尴尬的油污，“我弄脏衣服了。”

　　忙里偷闲的乔普师傅乐了，专程探头来笑话你：“……哟呵，糟糕啦！回家要被哥哥唠叨啦！”
　　“——铃！你多大的人了！吃饭还能吃到衣服上？”你大概能猜到哥哥会怎么吐槽你，毕竟这种吐槽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是很好笑，你也随乔普师傅一起笑：“……哎呀，糟糕啦，这下我跑不掉啦！”

　　“你会挨骂吗？”安东连忙在他的工装裤里摸索，然后魔法般掏出了一张“便捷衣服清洗剂”。
　　很好用！一擦就掉！
　　你惊奇不已：“你怎么会带着这个？”
　　“哦，以防万一嘛，”安东答，“偶尔有应酬，身上沾染着机油什么的有损公司颜面。”

　　——好一个“以防万一”！
　　只发生一次的事情，大概率只是偶然。而反复发生的事情，才必有其发生的道理。
　　所以你可以得出结论了：在乱花渐欲迷人眼的“热血”外衣下，其实安东这人有着出乎意料的的细心体贴呀！

　　你没有想过安东会是这样的人。
　　若不是加深接触，你也会被他纯粹热血的外衣所蒙蔽。

　　果然吧！
　　老话说得好：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果然呐！
　　在“反差”这一方面，他们白祇重工自称第二的话，你想没人敢说第一。

　　当然，如果有，你第一个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