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区零]挣脱》柚见十一

14、13 蛋糕（1）

　　你会喜欢的。
　　你想安东也会喜欢。

　　风很清凉，床也柔软。他抱着你休息，起初只是休息，后来他睡着了，你也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你睡得很好，从天亮到天黑，期间起床送安东离开，上楼倒头又睡，从天黑再到天亮。
　　早上六点自然醒时，你感到前所未有的精神抖擞。

　　“早~”你回安东消息，“对不起，昨天我一上楼就睡着了。”
　　他难得一次没有秒回。这个点，不用想，肯定在锻炼。
　　你也不能再躺着，连睡十几个小时，得起来活动活动。

　　周末无需早起，街上一片静谧。
　　你拉开窗帘，堪堪伸着懒腰。余光瞥见隔壁的锦鲤拉面馆正张罗开店——每天前三位顾客可以享受半价优惠，这时候已经有人在等了。
　　半价优惠是一个伟大的活动，每天都有人需要。你很幸运，今天那个人不是你。

　　昨天安东留了一个蛋糕给你。在冰箱里，你怕吵醒了哥哥，蹑手蹑脚地去取。
　　你动作很轻，但你仍然成功地把哥哥吵醒了。

　　“今天这么早？”他瞧见你稀奇，“睡好了吗？”
　　“嗯，睡得很好。过来吃蛋糕，哥哥！”

　　六寸的小蛋糕一个人吃有点腻，两个人吃正合适。你顺便从冰箱里拿两瓶酸奶，邀他一起。
　　哥哥却兴致乏乏：“我没那么喜欢甜食，留着请安比吃吧。”
　　“安比生病了。”
　　“哈？怎么回事？”

　　他问你，你也茫然。只能说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你给安比发去的消息她一天也没回，早上睡醒，除了安东的留言，你只看到比利的消息。

　　“店长！听说你关心我，感谢你的关心，我已经没事了！”
　　“啊，这一战真是酣畅淋漓，我都好久没有这样高强度战斗过了。”
　　“星辉骑士！永远闪耀！”
　　“我没事了哈哈哈哈！”
　　“不过昨天妮可老大带着安比和猫又出去工作，然后她们都得了热射病。现在我们狡兔屋……只剩下我一个好人了。”
　　“呜呜不能和店长一起去除恶扬善了 :( ”
　　“不说了，我要去照顾她们了。店长你也注意身体啊！医院里好几层楼都是热射病！”

　　……

　　不愧是狡兔屋的充电宝，比利一发消息，你的敲敲就像被讨债一样，被人狂轰滥炸。
　　而你居然没醒，许是下午睡觉无意间按到“静音”。所以晚上安东发消息，你也没看到。

　　“总之……狡兔屋因为热射病集体倒下了，唯一不受影响的比利要照顾她们，”你不带感情地总结了比利满是感情的倾诉。

　　世事难料，为此你深感遗憾。
　　原本按计划行事，你可以赶在本月月底重回“传奇绳匠”。眼下还差三十来个委托，每天加班的话也就是一周的差事——但偏在这节骨眼上，狡兔屋倒下了。
　　你们像齿轮一样互相咬合，换句话说，是唇亡齿寒的关系。
　　他们集体抱恙，你们也受牵连：一来，眼下你们手头并不宽裕，拿不出雇佣其他代理人的费用；二来，安全起见，即便拿的出工资，也不敢随便与人合作——狡兔屋你们知根知底，别人可未必。
　　即便是被迫的，你也不得不承认：“工作的事可能要暂时放一放了。”

　　热射病的康复需要一两个星期。这一放，一两个星期内家里的收入会锐减，财务状况令人堪忧。
　　你不负责管账，哥哥管，这事你得通知他一声，有备无患。

　　“那也没办法，你也休息一阵吧，”哥哥听了还算平静，只是问你，“最近热射病这么严重吗？”
　　“嗯，比利说医院里人满为患。”

　　早间新闻正在播报：近来受极端天气影响，我市热射病高发，请诸位市民尽量减少外出，若需外出，应采取各种方法减少阳光直晒，以及加强通风与补水。
　　你早有涉猎，并不意外。
　　眼下绳网众说纷纭，灌水区普遍怀疑浮冰伴生空洞不仅严重影响了新艾利都的气候，还伴随着严重的以太泄露，以至于目前连日光都带有以太辐射。

　　Fairy将其朗读给哥哥听，哥哥锐评：“听来像无稽之谈，但既然众口一致，总归有一些道理。”
　　“嗯，”你认同这一观点，与他异口同声——

　　“总之最近你少出门了妹妹。”
　　“总之最近你少出门了哥哥。”

　　话毕你们自己都愣住了，对视一眼，双双发笑——不愧是亲兄妹，查重成分过高。
　　哥哥心情很好，甚至担心起狡兔屋：“一两个星期没法工作的话，妮可要头疼了。最近吃不完的零食别往我冰箱里塞，拿去救助妮可她们吧。”
　　“我看她不需要救助，需要原谅。病得恰到好处，运气怪好的嘞，”你小声哔哔，不置可否。
　　你一贯脾气好，得饶人处且饶人，突然态度暧昧，摆明有事。
　　哥哥眉头锁了，立马变脸：“她闯什么祸了？”
　　“她发了一个贴子，”你和盘托出。

　　这件事你无法包庇妮可，她是真的闯了祸。但你也没有资格怪罪她，主要责任在你们自己。
　　昨天安东和你说起贴子，你只以为他在说花前月下，即便听出贴子的存在对你不利——眼下不过是因为狡兔屋要价太高，无人能负担，所以无人来寻你。若有人能负担，也有接近你们的心思，能像安东一样广泛搜查你的讯息，在眼下这个靠你出面应酬的时机，自然也能像安东一样一眼认出你——却没有太放在心上。
　　但安东不愧是一个能在你平静的心湖上狂轰乱炸的人物。

　　晚上你送他离开，在车库门边，他拉着你依依不舍。
　　“老婆，如果明天一丁尼布没来，你就给我发消息。”
　　“可是你要应酬……”
　　“没关系，”他满不在乎，信誓旦旦，“明天要和供应商见面，这一位……怎么说呢，需要一点敲打。总之，给我发消息吧——免得他以为非他不可，合作的好好的，突然说什么涨价。”
　　你咯咯笑，听懂了，安东让你给他当托。
　　当托也是一种商业手段。你懂得，正所谓兵不厌诈。

　　“我知道了，会跟你联系。”
　　“安心了，老婆可以随时找我，没有问题。不能收消息的场合，我会提前开静音。”
　　“好。”

　　四下无人，他的吻悄悄落在你发顶。
　　已经该说再见了，他还不想走，用陈述的语气问你：“老婆，你们在遭遇经济危机吗。”

　　“！”你闲散的神经瞬间绷紧。
　　这话你实在回答不了。说不是，是谎话，你不能对他撒谎；但要说是——你们因为法厄同账号丢失而捉襟见肘，这和法厄同账号丢失的原因一样，属于你和哥哥的“家事”，不属于你能对外宣传的内容。
　　但安东到底不是外人。而且他也不是在问你，他分明是肯定的。
　　“你怎么知道？”你委婉地承认了。
　　“之前联系法厄同，你们一直没有回复。直到付了定金，瞬间答应了……而且，之前的贴子里也没有说你们特别忙，狡兔屋形容你们‘只是闲暇时做个副业’。”

　　所以你们举步维艰的境况他分明知道，打从一开始就知道了。

　　“不许再跟我说你不擅长思考了！”
　　你的态度足够表明你的境况。
　　安东只是笑：“我真不喜欢思考呀老婆，只是老婆嘛……对自己老婆当然要上心啊。”

　　安东能有什么坏心眼？他只是喜欢你。
　　幸好他没有什么坏心眼，否则，你们到底有什么“秘密”可言？现况千疮百孔，信息漏得跟筛子一样。
　　这已经足够惊心动魄了。

　　他还问你：“是电费吗？”
　　“哈？”
　　“以前作为‘法厄同’，没听说过你们家有人工智能，大家都说只有一男一女；但是上次我们一起去空洞，你在和人工智能对话——人工智能很费电吧？我们工地上的智能机械就比普通机械能耗大。而且你们是录像店，用的商业电，电价也很贵吧？”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这些其实都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但你听不下去了，心惊胆战。
　　月光那么温柔。你一抬头，银辉便从你的眼刺入你的心。
　　但老实说，凉飕飕的。

　　“不要说了，”你不许他说了，手忙脚乱地堵上他的嘴，“再说下去我晚上睡不着了。”
　　“安心睡吧，”你主动靠近，正方便他一把揽住你的腰，“这也不是一晚上能解决的事情。”

　　你脑子里飞速运转的“策略”，他已经试验过了，不妨直白地告诉你结论，让你安心睡个好觉。

　　“举报贴子不管用，绳网两次判断不涉及透露个人信息，予以驳回。”
　　“去找狡兔屋买断的话……会被敲诈不说，撤下来的贴子还能再发，号没了人也在——治标不治本。而且狡兔屋的费用应该不低，要花钱的话，这钱不如给老婆赚。”

　　“老婆，这钱给你赚。你们认识的人多，找人把它处理了吧？”暗示只会被你傻乎乎的忽略，所以安东直接明示你。
　　他不仅明示你，连借口都找得巧妙：“这个贴子赶紧删掉，我可不想有太多情敌。”

　　“……”你没有作声，面上风平浪静，内里心潮澎湃。
　　“不会真的睡不着了吧？”安东摸你的头，平时你摸不到他，他可以摸到你。摸了一下午，揉你脸也揉得轻车熟路。
　　“胡说，我要睡的。”

　　他已经说得足够直白露骨，你明白的，这的确不是一晚上能解决的问题。
　　事已至此，先睡觉吧。
　　睡醒了，你再和哥哥谈：“妮可的贴子评论数过万，按照绳网规则已经无法撤销；而安东两次投诉的结果都是“予以驳回”，投诉的路也不通……但这一贴必须处理掉，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嗯，”他神色肃穆，心如明镜。

　　眼下唯一的选择似乎只剩下黑进绳网里了。
　　骇入不是不可能。
　　以你和哥哥的能力，加之Fairy的辅助，费点时间和金钱而已。何况此一时彼一时，现在你们还认识了大黑客芮恩，齐心协力的话，成功的可能性不小。

　　至于发帖人妮可……安东所言在理。
　　他出面协商是治标不治本，白花钱不说，甚至或许会让妮可以为有商机，以后大肆进行这等行为——他不能出面，最好的办法是你们出面，从源头上克制住妮可，不许她继续泄密。
　　当下也的确是你们该与狡兔屋促膝长谈的时候。

　　但这些你都不担心——你是矛，哥哥是盾。这属于哥哥的业务范畴，他会去处理。

　　“那贴子的事就交给你了，哥哥，有需要你叫我，”你只管丢给他。
　　“嗯，”他点着头，纵然面上平静，但平静只是你们兄妹的惯用手法，你知道他心里也同昨夜的你一样，早掀起惊涛骇浪。

　　哥哥沉默了一阵，甚至主动和你说：“妹妹，你休息一段时间，等贴子处理好了再露面。”
　　“好啊，我也正想和你商量件事。”
　　“什么事？”
　　“就是上次白祇重工租碟的事，”你直言不讳，“这个月的推介还没有做好吧？”
　　“你想做？”哥哥秒懂，“可你不是拒绝了吗？”
　　“啊，这个……”你讪笑着摸了摸脸，“这不是此一时彼一时嘛。”

　　事情要追溯到两周前的周五——
　　那一周着实波云诡谲，妙不可言。

　　周一开班尚且平平无奇，从周二开始，先是汀曼大师不再卖你咖啡，再是意外发现安东喜欢你；此间惊魂未定，次日一早又闹出一盘《命运的安排》，让你食不下咽，忐忑了一中午，终于决定要和安东确认恋爱关系。谁想安宁没持续一日，周三落下的工作周四补，周四终于补完工作，周五晚上哥哥又来找你，说起白天去白祇重工签合同的经历。

　　“妹妹，你还没睡？”哥哥敲响你的房门，开门见山，“白祇重工是冲着你来的。”
　　“哈？”你正在和安东聊天，在床上翻来覆去，被他突然的推门而入吓得丢了手机。

　　“什么意思？”
　　“意思是，不是安全文明施工月，他们来签合同，只是因为你。”
　　“我？”你一头雾水，正襟危坐。
　　哥哥也闹不明白，靠在门边试探着问：“……说是你给他们一份报告？”
　　“嗯，是的。”你的确给过他们一份报告。

　　那天被白祇重工叫去帮忙，过程一波三折：
　　起初只是“帮忙探店”，你准备了探店攻略，安东却说起了“内部会议”——探店是幌子，其实是吃甜点。
　　然后变成“帮忙测评甜点”，他也没说清楚他在减脂不能吃，只告诉你“没有评判标准”，“选你觉得好吃的就行”——
　　可是没有要求才是最严苛的要求。“好吃”是一个非常主观的判断标准，你觉得“好吃”，对于珂蕾妲来说未必能起到作用。
　　你还是想帮她。如果世上没有路的话，你可以自己走出一条来——
　　最后，你自行设计了一套“标准”。

　　安东出门取邦布插件的功夫，你从包里拿出纸笔，粗略地按照名称、外观、口感、原材料四大类划分，再细分了十二个小项进行综合评比。

　　在此之前，你没有做过任何“测评”。
　　那份清单只能说尽力而为。手写稿和电子稿也不一样，必须一次成型，后面想到的东西已经没有空处插入了。
　　所以，那的确是一个非常粗糙的纲领性报告。

　　可白祇重工不这样想。
　　哥哥煞有介事：“就是那个报告，你惊到他们了。”
　　“嗯？”
　　“那份报告写得太好了，好到让他们连夜开了个会——”他眼皮都不抬，淡淡地说。

　　和你们猜测的不一样，白祇重工来租录像带和安全文明月没有关系，完全是因为他们开了一个会。会议内容不得而知，结果是白祇重工对你评价很高。
　　那天下午哥哥去工地谈合同，格莉丝和大本早早等在工地门口，要为你接风洗尘。可惜应酬是哥哥的工作，你没去，所以是哥哥对你转述——

　　“……他们没有想到，找你帮一个‘随便’的小忙，你居然会这么郑重其事。太认真了妹妹，你严谨的态度让他们自惭形秽。”
　　“哈？”你倒也没有态度“严谨”到能让人自惭形秽的程度吧？
　　“我随便写的！”你试图强调。
　　“嗯，”哥哥一点也不意外，“但听说安东把你周六‘认真’准备的报告给他们看了。”

　　“……”你无话可说，那份“认真”做的报告完全没用，你塞在自己的包里，甚至都没有交给安东。他什么时候看到的？东西还在你这里，他拍照了吗？在你品鉴甜点的时候？
　　你记不清了，那时候专注于鉴赏甜点，并没有留意安东在做什么。

　　连你这当事人都不得而知，哥哥更是一知半解。
　　这样猜下去也不会有结果，你决定问安东：“安东，你们公司要来我们这租录像带，跟你有关系吗？”
　　他在应酬，但秒回：“没有啊，老婆。”
　　“到底怎么回事啊？”你转述了哥哥今日的听闻，“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连夜开会？你和他们说什么了？”

　　“我没说什么啊？”安东回答你，“我就把报告给他们看了，格莉丝夸你严谨，想找你长期帮忙探店；大本说你细心，可以的话想跟你们合作，与你们合作不会给他看糟糕的账目；别的我也没说，就说了你的很多梗，我听不懂。然后社长说，如果我不懂，大概整个白祇重工都不懂……那就糟糕了，我们公司会变成老古董了。”

　　你又不是外人，安东直接告诉你了。
　　他们白祇重工开会的内容和结果是：他们落伍了，需要像你学习先进的潮流文化。
　　但学习需要内推力，这种事情很难在普通员工身上推行，所以一番交流后，社长珂蕾妲决定动用公司的专项活动资金，问你们租借能学到潮流文化的录像带，潜移默化地给工友们丰富娱乐生活。

　　“哈？”
　　安东说的每个字你都能听懂，但连在一起你就犯糊涂。
　　你好像听了一段天方夜谭。故事太过离奇，叫你忍不住怀疑，他们公司到底开没开过正经会议？

　　“这都是什么啊？”你不理解。
　　“这都是什么啊……”哥哥也说不理解，但他不理解，却把这差事答应下来。

　　“你为什么要答应？”你问他。
　　他抄着手：“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大本说‘早听说绳匠小姐专业性强、人品可靠，没想到知识面也广，工作态度严谨，非常让人安心’……”
　　你眉头一皱，感觉不对。接下来的话果然是——
　　“恰好我也这么认为，我妹妹配得上他的夸奖。从小到大，你都是一如既往的勤奋刻苦，努力上进，积极勇敢，自强不息……”

　　他滔滔不绝，但救命。
　　永远不要试图和妹控讲道理，否则你会发现语言不通。

　　“啊啊啊，是是是，对对对，”你赶紧打断他，“还有别的事吗？没有别的事我要睡觉了哥哥！”

　　他没事，纯属没事找事，悠悠地和你说：“合同要重新签——他们这样认可我妹妹，我给他们打个骨折。”
　　“哈？”你深感不妙，“你准备打几折？哥哥，我们可比不上白祇重工，我们要吃饭的！”
　　“安心了，”他抄着手，用着不容置疑的口吻，“格莉丝看你不去，以为我们不想接这差事。所以又加了委托金——”
　　“是租赁费！”
　　“哦对，租赁费，”他也会犯迷糊，大概不是忙的，是妹控属性爆发影响了判断，“总之，打个三折，相当于我们原价的七折左右。”

　　——有钱是真能让鬼推磨啊！你哥哥这样稳扎稳打的人都能松口。
　　你在心里赞叹。至于工作——他安排就好，你没什么意见。

　　但哥哥还不想走，追着问你：“周一正式签合同，跟我一起去吗？”
　　“我？”
　　“嗯，毕竟是冲着你来的。”

　　说实话，你不想。
　　足够了。一个哥哥整天在你耳边“妹妹好、妹妹妙，妹妹棒得呱呱叫”，你的耳朵都听出茧子了，没想到大本也是这样的人！
　　你去做什么？挨他们人熊混合双打？
　　救命！他们那里可还有一个能用花言巧语哄骗你的格莉丝呢！
　　万一安东再来附和几句……四面楚歌，你是真的招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