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英·青春没有售价，硬座直通拉萨》莳珊

1、第一章 硬座直通拉萨！（1）

　　“青春没有售价，硬座直通拉萨！不过要在西宁转个弯:-)”
　　阮秋编辑好文案，码掉自己的身份证号，截图发了一个朋友圈。一来报平安给家人，二来也是给那个已经淡出自己生活的人看看，自己可以过的非常好！
　　k1520的始发站就是阮秋目前所处的位置沈阳，虽然位处北大荒，作为省会城市，多少还是有点面子高铁站修的并不寒酸。不过此时此刻，阮秋并没有过多心思关心或精致或敷衍的装饰和大屏，只想闭上眼睛躺在投资商流浪在车站的按摩椅上，珍惜未来两天内最舒适的眼下时光，以及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复盘新年假期的一系列抓马事故。

　　事情的起因还要从五天前，大年二十九说起。
　　东北的年味儿往往都是很重的，老一辈小一辈都很重视。早早放年假的阮秋就应着父母的召唤，天刚擦亮就开始忙活打扫房子，准备除夕晚上放的鞭炮等一系列事宜。
　　“小舅舅！我的烟花准备了没有？”
　　小外甥女刚上小学，豆包一样的小人风风火火地撞到阮秋怀里。今年难得回了老家过年，爷爷早早去世，奶奶岁数大也不怎么管事，身为大儿子的阮秋父亲便充当了话事人的角色。不过作为老来子，如今才二十六的年纪，大姑家的孙子都满地跑了，自己还只有一个从大三开始谈的女朋友。
　　“丫丫别急，小舅舅都准备啦，今晚上我就偷偷带你出去放！”
　　阮秋皮相不错，自己也健身，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更重要的是，作为大家族里目前唯一一个成功读完大学定居城市的后生，自然也成了长辈们口中津津乐道的“资本”，以及同辈教育孩子的榜样。所以丫丫一直很喜欢阮秋，有空就缠着阮秋一起玩。
　　阮秋是个好性子的，学的理工科脑子也活泛，随便搞点什么就让丫丫崇拜得不得了，恨不得把阮秋系在裤腰带上拉出去给小伙伴们炫耀。
　　丫丫看着阮秋在忙，也懂事地没有再催促。使劲爬上对她来说不算矮的火炕，晃着脚丫看阮秋在地上忙活。
　　“小舅舅，你什么时候给我添个弟弟呀？”
　　阮秋手里一顿，回头看向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丫头。丫丫却并没有觉得有什么，歪着扎着两个啾啾的脑袋注视着阮秋，眼中盛着清澈的好奇。
　　“为什么这么问？”
　　阮秋放下手中的东西，起身走到丫丫身边，抬手拽了拽丫丫的一个啾啾。
　　丫丫任着他拽，只睁着大眼睛盯着阮秋。“我妈说，小舅舅到了结婚的岁数，就要生孩子。每个人都是这样，她生我的时候二十四就不小了，过几年小舅舅不好看了，就不能给我找到小舅妈了。”
　　阮秋嘴角噙的笑意僵硬了片刻，只把拽歪的小啾啾又回正了。内心暗骂大姐这农村的妇女真的是长舌头，自己日子都不一定过明白呢还想着扯别人家事了。万万没想到回家的第一个催婚的竟然是自己的外甥女。
　　“丫丫就别担心你小舅舅了，再过个两年就把你小舅妈娶回来啊！”阮秋本来想着也没必要跟一个娃娃解释，哪里想到丫丫听出来有小舅妈，缠着要看照片。
　　也是，今天起床一直忙活，都没空看手机，给女朋友去个消息。阮秋对自己的女朋友很是自信，一个大学出来的，不好就业自己考了研，颜值身材都是顶尖的，不怕给别人看，甚至还巴不得有人问呢！
　　“等着，小舅舅这就给你照照片。”
　　丫丫只见小舅舅拿出手机，屏幕亮起，小舅舅的笑容随着目光的移动而逐渐诡异僵硬，像跟同学借的漫画里一样，一帧一帧地转过头来，声音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似的。
　　“丫丫，你好像，没舅妈了”

　　“丫丫啊！你说她为什么要跟我分手啊！”
　　阮秋抱着酒瓶子，缩在炕尾的一脚，背倚着炕上柜满口酒气。
　　丫丫坐在妈妈，也就是阮秋大姐的怀里，有些恐惧也有些担扰地看着小舅舅。
　　“妈妈，是不是我的错让小舅舅难过了？”
　　丫丫有些内疚，毕竟自从自己向小舅舅要照片，小舅舅看了手机之后，就从午饭喝到了晚饭，几乎没怎么吃东西，喝趴下了好几个长辈。
　　“不关丫丫的事，谁能想到那姑娘大年二十九跟人提分手啊……唉，我可怜的弟弟。”
　　大姐是阮秋爸爸的妹妹家的女儿，作为第一批独生子女，大姐倒是没有吃过重男轻女的苦，对这个表弟也多少有点长姐如母的心情。
　　“大姐！重点在时间吗？！”
　　阮秋突然爆起，好像突然抽离出自己的世界，农村自酿的酒很上头，让的脸烧得烫人，但仍然在鬼迷日眼的重叠幻象中精准指中了大姐。
　　“她嫌弃我幼稚呜呜呜……我们从大三开始谈的，这好不容易我工作了，她今年也考上研了，马上就要步入新生活她嫌上我幼稚了！她说我跟大三比一点长进都没有…… ”
　　说着，阮秋喝了最后一口酒，拍了拍空瓶子，憨笑两声又缩回夹角当蘑菇去了。
　　“妈妈，我小学的同学都不像小舅舅这样哭了…… ”
　　丫丫抬头看向大姐，大姐只笑笑不说话，常年劳作的带有一层薄茧的手摩挲着丫丫嫩白的小手，心里想着这不就是个孩子才会说出的话嘛。
　　小时候阮秋父母工作忙，就经常把他扔到爷爷奶奶，也就是大姐的外公外婆家。老两口虽然也是农村人，但是年轻时经历了wenge，对一些新思想接受度更高，也进而对唯一的姑娘，大姐的妈妈多了些许怜惜，大姐也就没少往老两口家跑。
　　所以可以说，阮秋和大姐是一起长起来的，他处理事情的能力确实基本上跟当年骑墙头下不来的傻小子一样，只会坐在树荫和矮墙的中间抱着救的猫猫哭，却不会想着说旁边就有梯子。
　　大姐心里明镜一般，自己这个弟弟什么都好，会照顾人，会说好话，但是处对象可以，想结婚目前还是需要个眼睛瞎的姑娘。
　　“行啦，秋子。人家姑娘挺好的，年前把糟心事解决了，这不好干干净净迎接新年嘛！新年新气象，这被都铺好了，你哭差不多就睡吧！”
　　大姐说着，从搭了个边坐着的炕起身抱走丫丫，带着丫丫打点热水洗漱。
　　阮秋眼前已经是迷蒙的场景，大姐离开后屋子里的声音便提纯了起来，从炕头依次排列开父亲，小叔，大姐夫，三个人不会劝人就陪着阮秋一杯杯喝酒，现在呼噜声你方唱罢我登场，好不热闹。
　　可能是累了，也可能是没了观众便没了倾诉的欲望，阮秋拉了拉炕边的线，连着的电灯闪了两下就熄灭了。
　　窗外，只剩下月光透过封窗的塑料薄膜，照进屋子里蓝蓝的，带着北方独有呼啸着的风声，像是下一步就要破窗而入的怪物一样。
　　阮秋胡思乱想着，想起来小时候的夏天，挂在窗前的窗帘。夏天的农村往往给窗户留个缝，基本没人开风扇，那个时候更不知道空调是什么，就凭借着木条间的空隙，寻求一丝一毫的清凉。

　　小的时候，那个挂在窗户前面的窗帘似乎从来没有换过，很烂大街的花样，两朵花根部交叉，花朵的部位相对，整体形成了不规则的心形。但或许是颜色的问题，有的是两朵红花，有的是一朵白一朵红，让人不禁想起了开在冥府之路的曼珠沙华，去的是白色，回来的是红色。
　　十几朵成对的花排成了一条粗粗的线，就像10年左右流行的短粗眉，横梗在窗帘中下部的位置，随着窗户缝隙里窃进来的风，把花样扭曲成更加恐怖的样子。再加上夜色的滤镜和月华的渲染，便如扭动的骷髅一般，下一秒就会破了“被子”保护罩，伤害当年那个小小孩童。
　　阮秋想着，手脚不自觉往棉被里缩了缩，但一转念，又全都伸了出来。
　　“说我幼稚？我都不怕有脏东西了！”
　　阮秋暗念，被酒精麻痹的大脑突然想到什么。
　　“对！我要证明给她看，我才不幼稚呢！”
　　一个翻身坐起来，黑暗中摸索着找到手机，打开某乎搜索“如何证明自己不幼稚？”
　　高赞的一条回答是n多年前的流行语“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对！阮秋醍醐灌顶，丝毫没看到回复这句话的一楼说了“一个人若是完全遵从内心生活，那么他要么会成为疯子，要么会成为传奇”。
　　而阮秋目前只有涌满了热血的大脑沟回，他现在在东北？那就往西南去，去西藏，去离生与死最近的地方！
　　于是，当他第二天中午起床，看到银行app提示“您最近有一笔1328RMB的支出”以及东航发来的乘机提醒时，他水灵灵地断片宕机了。

　　经过大年三十一晚上的复盘，对浏览记录的复核和搜索记录的检查后，阮秋对自己有了新的认知。
　　好消息是，喝醉之后的自己全面发挥了mbti中的j属性，成功地把目的地定在了西宁并计划大年初五出发，好让自己一气儿下单的物资能成功到达自己在沈阳租的房子，以免把小命交代到西藏去。
　　而坏消息是，飞机票的界面被自己截图发到了朋友圈，个人信息没打码阮秋已经无力关注了，微信背景下那个弹出窗口赫然就是女友，不是，前女友的头像。
　　还是情头？阮秋心中不免有一丝幻想，是不是她看到自己如此勇敢果决回心转意了？点进去，新刷新的页面中，她的头像已经变成了黑底白图的简约风格，白鸟抛下阮秋展翅飞了。
　　她点了个赞，并且评论“会向你要攻略的”。

　　全！完！了！
　　阮秋心态直接爆炸，这下想偷摸把票退了都不能了！哪怕贴点钱给航空公司也不能平白返图证明自己确实去过西藏了啊！
　　在要面子和要陪父母和回去工作之间，阮秋果断选择请假。
　　在到货信息和登机提醒依次发来的时间里，阮秋先预支了一个月的假期，做好回来不眠不休当牛马的准备。与此同时，跟父母长辈们交代一下提前离开的时间，毕竟年假一周，提前多少在长辈眼中都是遗憾。
　　年初四，阮秋在鞭炮和亲人的眼泪中踏上了回冰冷出租屋的大巴转高铁，几个小时的拆箱和准备后，在初五的早上六点准时出现在机场准备登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