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歌]残月归秋》雾月十三

18、此生之愿

　　衍修将奄奄一息的黑袍人抓在手中，随意地摇晃抖动，语气十分不好：“说吧，阵法怎么停下？”
　　他已经看明白了这怪物的目的，也发现了任由眼前一切进行下去的后果，就是那只影生青鸾的力量暴走，最后所有人都跟着玩完。
　　不论什么都好，哪怕只是解开控制他血藤的阵法，他也能做点什么，好过在这等死。
　　“嗬嗬嗬——”诡异的笑声嘶哑难听，如同破旧的老式风箱在作怪。黑袍下布满皱纹的苍白脸上，怪物混黄色的眼珠子瞪得很大，陶醉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不远处天空中挣扎着嘶鸣的青鸾幻影。“完美……我最完美的作品……”
　　得不到回答，衍修不自觉“啧”了一声。他将手中散发着恶臭的黑袍人嫌恶地扔到地上，看到那怪物扭动着在地上爬，皱着眉又后退了一步，语气很是不快：“死芜泽，居然把这种东西放进来，我早晚把他一身毛拔了！”
　　他观察了一遍周遭，决定还是做点什么，于是寻了个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下，抬起手来。
　　青光在他的掌间流转，漫天织成罗网的藤蔓有一瞬定住，复又脱离掌控。他不信邪，手掌摊开再攥紧，却仍是同样的结果。他对藤蔓的掌控并未完全消失，只是每每试图夺回主权，总会在快要成功时功亏一篑。
　　不能强夺，还是得破坏阵法。对他来说，有些过于棘手了。
　　“哼——”就在他为难之际，黑暗的空间传来一道声音，上来就呛声而对，“哟，怎地这么多乱窜的杂草？”
　　衍修抬起头来，虚空中绣金纹玄衣的男人直向他奔来，只一个照面，便是一道凝风而成的刃袭来。他下意识抬起手，一根粗壮的血藤从地底钻出，挡下来人的攻击。黑红的血从被割开的伤口溢出，滑落在地上消失在视野中。
　　“死衍修，嘴真硬。”芜泽随手扔出去的风刃其实没用太大的力道，但衍修如今大部分力量都被阵法所缚，他甚至能轻易将暴躁到要揍他的人按住，“都这样了，还自己撑？别摆弄你那藤蔓了，我来破阵。”
　　衍修对此并未拒绝，闻言便盘腿坐下了。他皱眉看向不远处与芜泽一同来，却只抬头往天上看的紫衣白氅男人，问道：“你又带什么人进来了？捅这么大的篓子还不够？”
　　芜泽掏出绘制法阵的笔，一边在空中涂涂改改，一边故作神秘地摇了摇头。他恶趣味作祟，又想惹事，“要不要打赌？看他什么时候能把天上那尊大佛请下来。”
　　衍修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他从没有一刻是不怀疑这只鸟的智商的，“我看见了，他身上有‘天相影生’的半片影魂。跟我打赌？你那鸟窝里还剩下什么？也就玉辉心善，从不要你输掉的东西。”
　　“玉辉欠我二十颗金珠！”芜泽理直气壮答完，用嘴咬住笔，凝一道细小的风刃割开手掌，在虚空中用力一按。
　　衍修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伸出手掏了掏耳朵，并不理他的胡言乱语。他抬起头，看向灰暗天空下变得躁动起来的青色幻影，“时间不多了，再这样下去，等法阵汇聚的力量彻底暴走，‘裂沼’就完了。你还没好？玉辉教了你那么多，你就学了这？”
　　“急什么急什么！”芜泽叼着笔，说出来的语句不甚清晰，“快了快了，我还指望你把它按住呢！我们这里只有全盛力量的你能和神明之力相抗衡，这死怪物真会选，偏偏对你下手！”
　　他一把将笔甩出去，大喊了一声：“柳小公子——”
　　柳烬秋被这一声震到了，堪堪回神，才从巨大的痛楚中脱离出来。影魂带他找到了梧月，离得越近，他越能对梧月正在经历的苦痛感同身受。若寻得罪魁祸首，他不介意让对方尝尝这世上最痛苦的惩罚。
　　“柳小公子，你有什么没实现的愿望不？”芜泽这时候还能说出不着边际的胡话，“你说出来听听，反正要是没成功，也没谁活着能给你捅出去。”
　　柳烬秋没在意芜泽话语中毫不掩饰的兴味，这种时候遇到这样的问题，他反而下意识想了一下。
　　他右手按在胸前，隔着衣料紧紧握住那片翎羽，深沉的暗色压在眼底，却不再掩饰伪装。他笑了，汹涌的阴暗的情绪如同潮水一般翻腾叫嚣，反压下他内心的痛楚。
　　他叹息一般低喃出声，如同在向过去的自己告别：“我啊——想让他成为我的雀儿，再没法将我丢下。最好是这辈子，都别想放手。”
　　芜泽被吓得抖了一下，还是衍修扶住了他，才没让他解法阵的努力前功尽弃。他抖了抖肩膀往反方向挪，有些迟疑：“我是不是不该问？要是成功了，我不会被灭口吧？”
　　“……”衍修忍着怒意，好半天还是怼了一句，“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
　　柳烬秋反倒笑了，“不会灭口，否则梧月会不高兴的。”
　　“知道了知道了。”芜泽语气敷衍，然后拧起眉头将手掌移开，脸色瞬间严肃，“衍修，动手！”
　　巨大的藤蔓随着这声话落冲天而起，这回，它们的动作严密有序。衍修两只手都举在身前，巨大的力量在人形皮囊的经脉间游走，他死死咬着牙，指挥着藤蔓与青鸾幻影搏斗。
　　柳烬秋抬头，这一幕何其相似——十年前，梧月也是这般，与一个几乎不可能战胜的目标搏斗，然后救下了他。
　　这一次，他想救梧月。
　　芜泽抹了把额前的虚汗，并没有休息，而是隔空拿起被他扔在地上的紫藤笔，在空中绘出另一个图案。在衍修的有意引导下，蓝色法阵于巨大青鸾的背后渐渐成形。
　　“柳小公子，一切都压在你身上了。”
　　芜泽右手在面前横挥，蓝色法阵旋转着变大，耀眼的辉光将柳烬秋笼罩。
　　衍修已将牙根咬出了血，怒吼道：“走！”所有藤蔓在他这一声之下一齐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将青鸾幻影从天上拖拽下来。
　　随着蓝光的消散，青鸾与柳烬秋的身影，一同跌落在地。
　　呼啸的风归于沉寂，芜泽踉跄了一下，差点没站稳。他看向跪倒在地彻底站不起来的衍修，提议道：“帮人帮到底，要不你再努努力，把他俩挪一起？”
　　“先放着吧。”衍修翻了个白眼，缓了许久，才盘腿坐下来，不满地哼了一声，“那边还有个垃圾没处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