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城寨之围城]手剥橙》橘橘丸

66、失约暴雨（中）

　　四仔觉得阿暮和阿柒的师门一定是个很高深莫测的地方，没想到阿柒的果酒还有这种功效？信一跟自己吐槽阿暮和王九孤男寡女待在柒记的时候，四仔觉得信一挺活该的。
　　阿暮每次出去他都紧张得睡不着，也不让别人睡，这会儿人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了还能相处在一块儿，信一可真是个窝里横。
　　“我那是真的怕她在外面出什么事！”信一忍不住辩解，“这人在城寨肯定是安全的，至于她要跟谁待在一起，我哪管得着啊。哎！”
　　“那你倒是别叹气！”反正今天柒记十一点了才开门，一开始四仔还觉得只是单纯起晚了，毕竟王九有隐疾嘛。谁知道阿暮下午上班的时候一直喊腰痛，四仔才意识到不太对劲。
　　四仔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要告诉信一了。
　　这段时间阿暮总请假，半天半天地上班，总是脖子上挂着一个相机就出了门，说是找十二少学车。今天也是如此，一早上就出去了。还没到中午，信一急匆匆地推开了医馆的门。
　　“不好意思，有点急事，麻烦大家先离开一下。”信一嘴上说着不好意思，表情却十分坚毅，完全不容人反驳。
　　“你最好有足够合适的理由来解释影响我生意这件事。”四仔冷眼看去。
　　“阿暮和十二去东蛇岛杀B辉了，我们得去接应，我记得你会开船？”信一极快地说完这些，就想拉着四仔出发。
　　四仔心里一阵烦闷，把面罩一把揭了下来：“你看我的脸。”
　　“嗯……依然很帅。”
　　“你看我像是听懂了吗？扑街，把话说清楚啊！”四仔把面罩往桌子上一甩，十分气愤。这人打扰了自己工作，还说得不清不楚，再不好好解释自己就把阿柒那个果酒的功效解释给信一听。

　　“……总之天义盟那边是这么个情况。”信一说清楚了大的背景，接着解释起那两个人的事，“吉祥说上午消息传来的时候，十二和阿暮正在练车，两人一拍即合决定去刺杀B辉。他们探听到B辉病情转好后每天只留两个医护人员看护，今天正好是换班的时间，就去码头处把那两个正在等船的真正的医护打晕了，换上他们的衣服上了接应的船。”
　　“等一下，问题有点多。”四仔注视着信一，见他轻轻点头，示意四仔继续问，“他们怎么那么快探听到医护人员的事？”
　　“跟着B辉病情转好的消息一块儿传来的，我现在想着也觉得奇怪，像是刻意通知他们一样。”信一蹙起了眉毛。
　　“换上了医护的衣服就能顶替？开船的人和原本岛上要下班的那一组医护，不会发现？”
　　“说是为了保密，每天都是一组新人，谁也不认识谁。”信一眉头皱得更紧了，他自然也品出了这些信息的不对劲，太多凑巧了。
　　“最后一个问题，吉祥既然知道他们去了东蛇岛，为什么不派人去接应。我的意思是即使通知你去，你也可以找一个船家，而不是拉上我这个业余的。”四仔自然是愿意帮阿暮的，可是帮派之间的事情扯上自己还是令他有些不满。
　　“事情走到这一步已经是私人恩怨了，自然不能动用帮派的力量，十二和阿暮也是秉着不暴露身份去暗杀的。所以，其实我也没跟龙哥说，我们乔装打扮一下去把人接回来，就当无事发生。”信一叹口气，“现在这样子估计悬，算了，我跟吉祥说一声，如果晚上十二点我们都还没回来，再通知两位老大。”
　　“直接就当我默认了是么？”四仔横眉怒目，手臂上的青筋若隐若现。
　　“我去换一套风格不同的衣服，再找个帽子，你也是！半小时后见。”
　　“死扑街！”四仔觉得信一被阿暮带跑偏了，现在也开始耍无赖了。

　　王九真是无处不在，但四仔觉得也挺好，他能帮忙挡下一点阿暮的火力。即使提前知道阿暮换上了护士的衣服，自己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这个背影是谁，他看信一的表情就知道他也一样。如果王九不在，这会儿阿暮应该已经往他和信一身上扔刀子了。
　　“咦，你们来了啊？诶王九怎么又在？”十二少的声音从楼梯处传来，几个人回头，只见十二少穿着一身素白的医生大褂，脖子上还像模像样地挂了个听诊器。只是这一头蓬松的小卷和在耳朵上晃悠着的羽毛状银饰，跟这一身简直格格不入。
　　这样都能混进来？这真是明摆着的陷阱了。
　　“哇，你搞什么演出吗？这一身可真是不伦不类。”王九指着十二少笑出了声，全然忘了背后还有个威胁，下一秒就被阿暮敲了下脑袋。
　　“你们几个都是半斤八两。”阿暮没有停歇，穿过三人就往楼梯上走，到了十二少身边才回过头对他们说话，“上来啊，带你们看个有意思的。”
　　二楼的大主卧内，B辉安静地躺在那，像是睡着了一般。大家都看出了不对劲，王九走上前一把掀开他的被子，只见B辉腹部至少七八处刀伤，一床的血液都已干涸发黑，人已经死了有一阵子了。
　　四仔凝目看向阿暮，只见她盯着B辉的尸体，面无表情。他刚预开口说话，信一已经抢先发言：“阿暮，你这下手太明显了，不能想办法伪装成没抢救过来么？”
　　“哈哈哈哈哈！”一旁的王九发出诡异的笑声，走过来故意挡在信一和阿暮中间，垂眸看向阿暮，“果然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还是捅死比较解恨。现在是比较难解释啦，我得想想办法……”
　　行，虽然方式不太一样，但既然信一和王九都开口教育阿暮了，四仔就不讨这个嫌了。
　　王九还没说完，阿暮抱着双臂一抬眼睑，冷眼扫视一番众人：“我没动手。”
　　空气凝固了一瞬，几个人齐齐转头看向另一侧的十二少。
　　“你个扑街，这叫暗杀啊？”四仔真想上去给十二少一拳，这跟在大街上把人砍了有什么区别？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仇家报复啊。
　　“十二你小子做事前能不能好好想想，这样我们要怎么交代？”信一也是一脸恨铁不成钢，眼中散发着怒意。
　　“废物就是废物，做事不想后果。”王九冷哼一声，用阴鸷的目光死死瞪着十二少。
　　十二少倒吸一口气，眼睛睁得又圆又大，他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了一遍每一个人，然后落在阿暮身上，声音带着颤抖：“呜呜阿暮！”
　　“也不是他。”阿暮低头叹了口气，“我们来的时候就这样了，整栋别墅没有别人。”
　　四仔这下才觉得不对，连忙上前查看起B辉的尸身。
　　“这些伤都是死后加上去的。”半晌，他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也就是说B辉根本没有抢救回来，他们觉得B辉死于内部矛盾太过浪费，想最后利用一把。所以故意递消息给十二，把他骗来岛上。想栽赃给他。”信一说到。
　　十二少连忙接话：“不仅这样，他知道我们害怕暴露，所以提前把岛上人都给清空了，引我们深入。估计已经掐着时间带着那些乱七八糟的帮派人物出发了，想抓我们现行。”
　　“他们只怕是出发不了了，今天香港有台风预警，我们一路过来没见一条船还敢在海上漂，还好四仔胆子够大，才能一路冒险过来。”信一说完看向阿暮，四仔翻了个白眼，想在阿暮面前卖乖非得带上自己做什么。
　　“他们设下这么一个局，因为个台风就放弃了？”阿暮显然没有听明白信一的意思，只是顺着这话继续发问。
　　“阿暮，你没遇见过台风吧？很夸张的，小船这个天出海就是找死。”十二少忙着解释。
　　“是啊，而且他们必然不会只派自己人来，估计找了个什么生意之类的借口拉上了其他帮派的人，没有理由让他们这个天气出发的。估计他们觉得你们反正也没办法跑，晚上一两天也无所谓。”信一。
　　“哇，你这个脑子居然能想明白这么多。”似乎只要信一一说话，王九就要挑刺，“所以请问现在怎么办？我们冒险开船回去？还是等天气好一点比谁动作快。”
　　四仔透过这个房间的巨大落地窗看了眼外面，此时不过是下午，已经乌云蔽日，正思考间骤然闪下一道白光，紧接着便是轰隆隆的雷声，暴雨只是顷刻的事。
　　“没办法了，只能等着，看谁能抢到时机。”四仔用被子将B辉整个盖住，他见多了生死，但依然无法习惯，“等天气稍微转好，我们就上船，绕一条路出发，应该可以避开他们。”
　　“我说，抢占时间的不是你和天义盟，应该是龙哥和天义盟才对。”阿暮对上众人疑惑的眼神，指了指窗外，那里能看到泊船处。
　　“……我船呢？”四仔冲到窗边，再三确认自己没有眼花。海水一片漆黑，暴雨倾盆落下，海面上空无一物。
　　“是我的船！我花钱租的！”信一也冲到了窗边，下一秒开始暴走，“四仔你刚刚没有把船绳拴上吗？”
　　“你痴线啊，我都说我是业余的，这种细节我怎么记得住。你的船你不拴？”四仔瞪了他一眼。
　　“你怎么说得这么理所当然！”信一气不打一处来，然后瞟见一旁偷笑的王九，立刻开始指责他，“还有你！免费坐我们的船什么忙也没帮上！第一个就抢着下船了，都不知道帮忙看顾一下！”
　　“哇你果然痴线哦。”王九很自然地走到阿暮身边搂住她的肩膀，“阿暮，你以后还是少跟这个卷毛玩，会传染的。”
　　四仔觉得他们几个就算住一个病房也没问题，病情的严重程度其实都差不多。可能也就王九相对重一些。
　　“爪子。”阿暮一个冰冷的眼神过去，王九立刻把手收回口袋里。阿暮朝着四仔走了几步，声音有点做作：“总之，四仔你可不可以先做一点吃的啊，我和十二上午就过来了，到现在还没吃东西呢。”
　　果然，求人办事的时候就开始装模作样了。
　　“刚刚楼下那么大个冰箱，什么吃的都没有吗？”四仔觉得疑惑，按说B辉应该确实在这抢救过几天，那么多医护人员不至于连点吃的都没备上。
　　“有倒是有，但我和阿暮互相不信任，都怕对方把厨房炸了，所以严格监督着对方呢。”十二少甚至有几分得意，四仔心想也没有多严格吧，不然阿暮怎么跑去厨房偷香槟的。
　　“你不会做饭吗？可是你上次说要给我做东西吃的。”王九凑到阿暮身边一脸委屈地说道。阿暮的表情似乎是没想起来，王九继续说：“就是上次我们睡一……唔。”似乎蹦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字，阿暮一把捂住了王九的嘴。
　　“知道了知道了！我一会儿给你煎个蛋！不要再说这种会让人误会的话了！”阿暮拖着王九就往楼下走，信一皱着眉紧跟在后。
　　“不可以！煎鸡蛋也不可以！还不知道要待多久呢，你把厨房炸了我们就得饿死！”十二少跟在他们后面喊，“阿暮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上次吃叉烧饭阿柒跟我提到过，你烧的开水连狗喝了都拉肚子！”
　　“闭嘴！要你管那么多！”王九愤怒的声音传来，看来他很期待阿暮做饭，四仔不太清楚她厨艺如何，但是祝王九好运吧，万一开打了他可是个不可或缺的战斗力。
　　“那是水质问题！跟我能有什么关系！”阿暮的声音也暴躁不安，四仔似乎能感觉到她想要冲上来削十二少。
　　“好了好了，你别跟十二一般见识。”信一温柔的声音在一旁安抚。啧，变得真快。

　　四仔只会做双人分量的餐，即使总是吃一半剩一半，他也不愿意改。习惯是与回忆息息相关的，他不敢有任何改变。生活早就分了岔路，是他执拗地往原本的路上靠，执着于各方各面的细节。其实谁都清楚，他根本走不到原来的终点。
　　这是一个开放式厨房，边上是一个长条的岛台，四个人正好坐了一排等着四仔做饭。他从冰箱里找出来了一些鳕鱼和土豆，还有吐司。都是西餐的原材料，还好他会一点。只是那么多张嘴嗷嗷待哺，他一时把握不好调味料的量。
　　“哇！好好吃啊！四仔你好厉害！”阿暮吃下一大口鳕鱼排以后发出了看起来应该是由衷的赞叹。
　　“嘁。”王九发出不屑的声音，但没有过多说话，所以四仔确定了确实是很好吃。
　　“没想到四仔你还有这样的手艺啊，下次回城寨不吃叉烧了，你做饭给我吃啊。”十二少嘴里塞了一大块吐司，说话含糊不清。
　　“我同意！”信一的叉子上还剩着半个土豆。
　　“做梦吧，扑街。”四仔很难形容这种感受，他几乎每天都在做饭，已经好几年没有得到过回应。像是落幕后的影院，黑暗又寂静，忽然音响发出细微的杂音，然后传来温暖的爵士乐。
　　“哎我刚刚那瓶香槟呢？”阿暮忽然四处张望，“我记得刚刚放这了。”
　　“做菜用掉了，当着你面。”四仔淡定地解释。
　　“啊？我找了半天才找到一瓶度数低的诶。”阿暮很是失望。
　　“我刚看冰箱里有好多柠檬，我帮你泡柠檬水啊？”王九眸子半眯，似乎透着些威胁。
　　“不喝就不喝嘛，别每次非灌我柠檬水，那玩意儿酸死了。”阿暮秀眉微蹙，看了一眼大家的盘子，然后从王九的盘子里切下一块鱼排。其实十二少的盘里也有剩，但他和阿暮中间隔了个信一，阿暮似乎是够不着。
　　“柠檬水要加蜂蜜才好喝，我一会儿做一杯你尝尝。”信一一边说着一边把十二少盘里的鱼直接拿到了阿暮面前，完全没搭理十二少的抱怨。
　　“……真恶心。”王九低声嘟囔，把自己剩下的鱼排也放到了阿暮面前。
　　“你也不差。”信一说着把十二少的吐司也夹了过去。
　　“你们两个……当我是垃圾桶吗！”阿暮试图去拔岛台中间的水果刀，十二少眼疾手快一把将刀架抱走，几个人闹成了一团。
　　四仔微不可闻地弯起嘴角，人间过于热闹，吵到了他冷寂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