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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回首青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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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杂乱无章地走,班骞骞走在最前面,冀尔河走在最后面,郑天楠像一只调皮鬼在两人身边来回横跳。
到了几人早就攻略好的餐厅,班骞骞感叹环境不错,郑天楠附和,冀尔河无言。
他们三个现在像女大佬带着一个活泼、一个沉着的小弟,全然听从班骞骞的安排。
班骞骞强硬地要求自己请客,其他二人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冀尔河话很少,从始至终就只是在餐厅挑选位置时冲班骞骞说的一句“让一下”,班骞骞狐疑地想:“……我记忆里的冀尔河是这样的吗?”
空调风轻轻拂过她的发梢,她静静地看着冀尔河,仿佛穿越了时光的帷幕。往昔的画面如同一幅幅细腻的画卷,在她的心头缓缓展开。
那年是高三的时候,天气干燥而烦热,几乎没有人有时间去说笑,大家都在学习。班骞骞很不喜欢这种氛围,她总是因此而哭。她所哭的东西太多了,比如,自己考不上喜欢的大学,或者,她不能跟冀尔河像之前那样有说有笑。她对未来很渺茫,可以说是她的一切都顺遂无忧,她根本不需要去思考,可如今不同了,她遇到了能让她担忧的人。
冀尔河整天沉迷于成魔的复习当中,有时甚至为了学的透彻会一连请很久的假在家补课,因为学校里已经没什么可讲的了。
记得那天是个雨夜,刚刚下了晚自习。班骞骞一如既往地一个人走,没有人陪她了。临走前,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桌堂,把该带走的课外书全部带走。
偶然间,她的英语书夹页里掉出来了一张有撕痕的白纸,上面写了一个大大的“I love you. Simple, yet powerful.”
“我爱你,简单却有力。”
她想她知道这张纸是谁留的,这场雨也知道……
她就那样沉浸在回忆的海洋里,周围的世界仿佛都已静止,只有她的心在过去的岁月中徘徊、飘荡。
班骞骞也不知道脑海里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幅画面,或许是自己的这份记忆永远耿耿于怀,或许是冀尔河的眼睛太过澄澈,像是一个足具诱惑力的陷阱,你一踏入,便是永远无法逃脱的猩红的枷锁。
班骞骞此刻突然认为冀尔河是一个善于伪装的人,虽然没什么切实的证据,但她向来相信自己的第六感。
几个人老老实实地坐在座位上等待服务员上餐,你不言,我不语。郑天楠就呆呆地坐在那儿玩手机,依旧是班骞骞开启了新话题。
“尔河,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啊?”冀尔河似乎是没料到她会开口询问有关自己的事,但还是从容地回答道:“……在仲朴做总监。”
仲朴是一家小有名气的艺术品牌公司,那里的人常在公共场合的商议宴会上露面,经常盘些铺子,在里面拍卖些古玩,或者打造一个DIY场所,有时还会在全国各地租借场地开办画展。
班骞骞猜测冀尔河主要是负责外谈合作的,他英语好,口才也好。之前仲朴谈下的国外作者的化作估计都是他搞定的。
班骞骞饶有兴致地看着冀尔河,继续问道:“仲朴挺不错的啊,那你这是……怎么有时间出来旅行啊?”
冀尔河忽闪忽闪自己的眸子,答道:“在仲朴,我从来没怎么忙过,都是在社交,这次是像公司请了月休。”班骞骞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此刻郑天楠也放下了手机,朝班骞骞说道:“尔河现在真是越来越谦虚了啊。我跟你讲,他做个总监就可以跟大老板出去谈合同了,多大的认可啊,这还不够展现出咱们尔河的实力吗?”
班骞骞欣慰地笑了笑,她觉得冀尔河过得一定很好。虽然他在外人面前展现的很是低调,但是在客户面前,她想他是十分健谈的。
服务员为他们上了餐。班骞骞盯着眼前热腾腾的咸奶茶,又在脑子里仔细回想年少的冀尔河的模样,她抬眼看向斯文的他,很快在脑海中临摹出了一张大差不差的人脸。
十八岁的他,与九年后二十七岁的他,经历了多少事情,全然被他不含情感的眉宇巧妙地掩饰了,无人知晓。
在很久以前的夏天,冀尔河还不至于如此冷淡。遥遥夏日,学生们放了学,开始收拾着准备一个小时后的晚自习。班骞骞穿着轻薄的夏季校服,梳着高马尾,在校外与同学们挥手道上一句“一会儿见”,便就此解散了。
然而这阵子几乎没有人能老老实实地去食堂或者校外的小饭馆吃饭,而是去网吧里玩一个小时。无论男女,大家都喜欢去那儿,因为当时校园网里的学生贴吧十分有意思,每天都有上千条关于学生的趣闻。而那些学生们就是为了放学去网吧刷一会儿贴吧,然后回学校上晚自习跟人们就有的聊了。
班骞骞原本是对这些没什么兴趣,知道网吧里新展出了一面“柳中表白墙”,班骞骞才耐不住好奇去看。
去了以后,她看着这乌烟瘴气的环境,和一面水泥墙上乱七八糟贴着的表白便利贴,五颜六色的,总算为整个网吧沾染上一丝青春难涩的纯粹。
班骞骞用她纤细白皙的手轻抚过每一张“表白贴”,如果看到自己熟悉的人的名字出现在上面,自己则会会心一笑。
忽然有人从网吧门口进入,带进来了一阵浑浊的,带有烟味儿的风,班骞骞不经意间抬眼,与少年对上了双眸,此刻电波交织,情愫融合。
“冀尔河,你也来网吧?”
冀尔河看到班骞骞在这儿,被吓了一惊,赶忙将手中的一沓绿色便利贴塞到口袋里,不过还是被灵敏的班骞骞看到了。
“哎?你带便利贴了啊,给我一张吗?我也想写。”班骞骞笑嘻嘻地对冀尔河说,很难不让人动容于她的笑颜。
冀尔河乖巧地将口袋里的便利贴小心翼翼地交给班骞骞,生怕自己的目的被发现了,班骞骞很快地在纸上写了几笔贴在了墙上,冀尔河忍不住去看,甚至还礼貌地问道:“你应该不介意我看一下吧?”
得到允许后,冀尔河欢喜地张望过去。他只见那张便利贴上张扬地写了一行大字:“我爱我自己,坚强而有力。”
此刻冀尔河被震撼到了,他不仅庆幸没有男孩儿可以受到班骞骞的欣赏,又为她的格局感到崇拜。
在他们这群孩子心里,最重要的竟然是他们所谓的“对象”,自己则该排到后一位。
对于班骞骞这类人,有人称之为自尊,有人称之为薄情。
照着后一种的说法,冀尔河倒是巴不得让班骞骞自私一点。他希望她永远以自己为主。自己发光,自己降露,自己满溢,自己做纯真热烈的雨,与众不同。
“你不贴一张吗?”
冀尔河在感叹中突然被班骞骞这样问道。
他原本是想来贴一张的。他想,用那种不像自己的字体,光明正大地去写一句“班骞骞,我喜欢你”,他还想了很多后果,比如他写完后会感到一阵羞耻,然后手忙脚乱着,迟疑着摘下来;又或是被同学发现了,然后一阵起哄,到时候,他的心事就不再是秘密了。
……
暗恋,不是令他心动的人拿不出手,而是他怕他的喜欢配不上她。
……
他稍微愣了一下才回答:“嗐,我又没有喜欢的人,贴这个东西干嘛……”
似乎是为了让他的回答看起来更加毫无破绽,他赶紧补了一句:“呃,我便利贴就是随手带的。”
班骞骞摸了摸下巴,一本正经地说道:“表白墙不一定是要去向谁流露情感,也可以是对任何人的美好祝愿啊!”
“你祝自己高考顺利,好不?写这个总可以吧。”班骞骞看冀尔河犹豫不决的样子,乖张地问道。
冀尔河刹时珊红了脸,此刻他好想问一句“这是你对我的祝愿吗?”
班骞骞一把拿过剩余的便利贴,说道:“我替你写吧,我们还得赶晚自习呢。”
冀尔河还未来得及反应,班骞骞就已经唰唰地写好了一行“祝JEH,金榜题名,万愿皆顺。”她挑了个空白的地方,贴上去了。
冀尔河很喜欢班骞骞的字,因为跟她的性格很像,招摇而明媚。与她的外表不同,乖巧秀丽,但这样的反差感衬得她总符合“淡妆浓抹总相宜”的说法。
她拍了拍冀尔河,示意他该往学校走了,他看了看敞着的门,轻声地像她道了一句“你先”。忽然,她的青丝被微风拂过,轻轻擦过他的肩颈。冀尔河像是被撩拨了一下,趁她不注意时,迅速缓过神来,将那张“属于”自己的便利贴扯下,偷偷地塞进了自己的口袋。虽有些仓促,不过他已经尽力地小心翼翼了,没有把那张对他很重要的便利贴弄皱。
或许是太过于紧张,出门时被那参差不齐的烂锈铁门槛绊了一下,那声音还怪响的,仔细一听似乎还与心跳声同频,阵阵回荡。
……
路过校门口的小卖部,班骞骞想到自己还未吃过晚饭,到时晚自习一定会饿,她便跟冀尔河说道:“我要去买点零食,你要着急就先走。”
冀尔河想也没想,开口说了句:“我陪你一起吧……我还可以请客。”说完他兀得觉察到自己说的话有些不妥,又伸出手看了看手腕上的表。
“不急,还有半个小时呢,况且我也还没吃饭。”
班骞骞笑了一声:“原来你也这么贪玩儿啊,饭也不好好吃了。”
冀尔河迎合着笑了笑,他觉得自己此刻是十分幸福的。随班骞骞进了小卖部,他拿了两根碎碎冰,并贴心地问了班骞骞一句“你可以吃冰吗”。
后来的后来,班骞骞越是回忆,往事越是清晰。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那么没心没肺,竟然把这么美好且温和的男孩子忘却了。
现在来看,冀尔河也一样很优秀。
……
那个夏天,或许真的被一个不为人知的男孩儿,藏了很久很久。
作者有话说:对于骞骞跟尔河的校园记忆碎片,回忆不同的形式出现,可能插叙在正文,也有可能出现在番外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