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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你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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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周淮晴来说,最好的情绪宣泄方式便是画画,但颜料洒在出租屋里不好清理。
周淮晴就在沙发上坐着,听着歌,蜷缩着。
There's a feeling I get,
When I look to the west,
And my spirit is crying for leaving,
In my thoughts I have seen,
Rings of smoke through the trees,
And the voices of those who stand looking。
这首歌仿佛是一场与上帝的浩大的对话,好似在平静的呐喊,疯狂的沉默。
此刻,周淮晴的创作欲达到了顶峰。他手抖着拿起纸笔绘出灵感底稿。
像一个疯子。
将自己的情绪表现在画中,心才不至于太难过。周淮晴脸上没什么情绪地画着凌乱的线条。
画毕,他冷静下来了。将底稿拍了下来,发给了0317。
男人刚洗完澡出来,正想打开电脑继续完成工作,收到了来自霁的信息。
他看着发来的图片,双眼微眯。
小霁很少给他发未完成的作品,很多时候都是刚完成的作品第一时间分享给他。他会将自己的意见和感受表达出来。
这一次,他反而看得更认真了。
周淮晴过了好一会儿才收到回复,信息框里是这样一段话:
小霁,我很少看到你笔下的线条如此凌乱,你应该是在一个十分沉重的情绪下进行创作的。但不可否定的是,你的画十分有想法,有灵气,我看到了失望但不是绝望。你不清楚你经历了什么,但我说过的,如果有天你愿意同我倾诉,我随时等待着你,并愿意帮助你。
周淮晴一直知道,自己的名声和画技担不起0317给画开的价。但0317总以自己的方式帮助他,他十分珍惜这个从未谋面的挚友。
大三美院的课程不多,今天早上没课,周淮晴早早来到画室延续昨天的灵感。
支起画架,准备好画具,就开始心无旁骛的创作。
清晨的阳光温和地透过窗户洒进画室,让人不禁升起丝丝暖意。光眷顾着少年白玉般的侧脸,双耳挂着耳机,握着画笔的手纤细,穿着白色短裤的双腿瘦长白皙,少年正专心致志地画着。
谷扶声寻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他轻手轻脚地走到画家的身后。
可这样的场景又怎会画出如此强烈冲突感的画呢?这是一幅何其壮观而怪奇的画,树林是无数正无限生长的怪异的手,河流是淌着即将消逝的尸骨的血液,天空是一望无际的正在流动的黑色的云,所有画面都颠倒了,天是地,地是天。
坐着高架凳上的人儿好似破碎的恶魔,操控着画笔的撒旦。
他的画似乎有魔力,能在画中感觉到无限的吸引力,疯长的生命力,让人不禁对着画深思创作的过程,画家是否是癫狂着创作的,又或是猜测画家应该是个怎样的人,又经历了怎样的事。
总之,谷扶声心底澎湃一片,平日温和的脸此刻布满了震惊。
没想到看着如此温顺平静的人,内心会如此丰富。莫名的,谷扶声心里浮现的竟是心疼。
周淮晴终于画完了,准备下高架凳时,看到谷扶声正在身后扶着凳子。
太过沉溺,没注意到身后来了人。不知道他在身后看了多久,又在想些什么。
“你好,我是谷扶声。钟爷爷让我过来叫你。”谷扶声开口,仰视着他:“你先下来吧。”
“谢谢……”
谷扶声原本不知道,钟爷爷口中常挂着的天才画家清清是眼前这个少年。
周淮晴说了句稍等,便开始收拾起画室。
谷扶声一边帮忙,一边跟周淮晴搭话。他想了解这位小画家,他应是什么性格?喜欢什么?经历了什么?
“我经常听钟爷爷提起你,那我们应该早认识才对。”谷扶声笑着对他说。
钟奚是谷扶声父亲的世交,是周淮晴的美术导师,按理说是会有联系。但周淮晴不喜与人交流,拒绝了很多次钟奚的宴请,想来那老头跟别人形容自己的爱徒也会说犟吧。
“他也经常提起你。”
周淮晴擦着地板上的颜料,腿上不知何时沾了些许颜料。
谷扶声下意识想着帮忙擦一下,又顿然停住了手,从口袋里拿出湿巾递给周淮晴。
周淮晴疑惑,看着谷扶声的手指指着自己的小腿,反应过来说了句谢谢。
谷扶声开玩笑说:“希望钟爷爷在你面前是夸我,不然得留下不好的印象了。”
“当然是了。”周淮晴听着钟老叫他向谷扶声学习学习,开朗一点的话,耳朵都快磨出茧了。
谷扶声看着小画家,觉得他并不像表现得那样冷漠孤僻,倒很像一只把自己封闭起来,又渴望阳光的小鸟。
谷扶声不小心碰到高架凳,摇摇晃晃地眼看着就要倒向正在收拾画笔的周淮晴身上。
心底一惊,没想那么多便扯着周淮晴的手腕往回拉。
呯——高架凳掉落。
怀里的少年呆呆抬眸,瞳孔乌黑,仿佛深不见底的死水,让人心甘情愿陷进去。他真的很瘦,骨骼分明,手臂没有什么肉感,有种风吹欲折的感觉。
鼻尖蹭着他的头发有些发痒,是不熟悉的淡淡松木清香,有点勾人,想去凑得更近细闻。
谷扶声侧脸,语气有些结巴:“不好意思……没受伤吧?”
周淮晴后退拉开距离,摇了摇头,说了声谢谢。
只是画笔不小心碰到了画,白色颜料在画的右下方划出一道痕迹,从下至上。
周淮晴细细盯着,这道痕迹像是一道从黑色云层中穿透而出的光。
为这幅怪异的画增添了一份独特的少有的光彩。
谷扶声知道破坏原画对于画家来说是件可恨的事儿,一脸歉意。
“对不起,这幅画我可以买下吗?我很喜欢,希望你能原谅我的过失。”谷扶声开口,担心正式见面就要留下不好的印象。
“没关系的,这样也很好。”
“你画得真好。”谷扶声由衷地夸赞,细细看着画,又看着这位画家。一种奇妙的割裂感油然而生。
“谢谢。”
周淮晴没有想到,这位看着高高在上的传奇人物竟然是这么自来熟。他不擅长与人交流,更何况是个看着跟他很熟稔的人。
后来,这幅画真的出现在谷扶声家中,不是从周淮晴那儿买来的,而是被赠送的。
两人并肩走进钟奚的办公室时,钟老正在和几个人在交谈一些事宜。
协会会长何著认识周淮晴,喊了句:“小周来得巧,你来劝劝钟老。”
原来钟奚提议将协会的线上平台扩建,让大家通过手机或电脑就能看到美术作品。传统的平台只是一个线下展览的渠道介绍,对中国美术协会作品感兴趣的人还需到实地展览。
何著则认为美术作品需用肉眼观摩才可体会其笔触、技巧、情感等。
钟奚一激动,鄙夷地对何著说:“古板的老头儿,没有一点与时俱进的思想。”
周淮晴看着俩老头斗嘴,觉着有些好笑。
不过还是表达了自己的建议:这种线上展览平台能够吸引更多人了解和爱上中国美术,可以做,但同时要将作品更清晰地展示出来……几人听后连连点头。
这时,谷扶声温润的声音响起:“如果诸位信得过我的话,我可以试试做这样一个线上平台,能够3d展示画作,应该符合……清清的要求。”
钟奚听后拍手叫好:“小声的能力我们是有目共睹的,这个项目就交给你来负责了。清清你也加入,做好美术方面的工作。”
几人就商议起合同的事了。
周淮晴听着谷扶声为他聊了分成大部分占比,呆呆看着这个只见一面的人,心底生起一股陌生的情愫,试图抓住体会时又消失殆尽了。
“小周,这样接受吗?”何著抬头问了句。这个少年他是打心底里喜欢,有能力,有灵气,有魄力。
“可以。”
“那就这样,我让律师拟好合同后再联系你们。”
送走几人后,钟奚满脸笑意看着他俩。
“一直说让你俩认识一下,机会就来了。”一个是他的得力门生,一个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孩子。钟奚很是欣慰,都待如自己亲生孩子般好。
“原来这就是钟老常提起的清清,今天一见果然厉害。”谷扶声面上端着的是温文尔雅,泰然自若。
“谢谢,周淮晴。”少年看了眼在空中的手,伸手握了上去。有些温热,少年揉了揉耳垂。
“小声平时多带带清清玩,清清平日太孤僻了,少了年轻人应有的朝气”钟奚真的像一个爷爷对待自己孙子般,语气宠溺却佯装生气:“清清多向小声学习。”
周淮晴无奈应下。
两人顺利加上了联系方式。
婉拒了谷扶声的午餐邀请后,周淮晴回到了出租屋补了个觉,睡得晚醒得早,他的状态不是很好。
下午有两节理论课,周淮晴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撑着下巴淡淡地看着三三两两结伴而坐的学生。
“叮叮……”
谷扶声发来信息:清清,什么时候有空,我们,聊聊平台页面布局的事?
周淮晴托腮思考了一会儿,回了句:明天上午八点可以么。
对面回得很快,像是一直看着信息一样:好,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