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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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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里充斥对她的新奇讨论,窃窃私语络绎不绝。
尤郁陶站直身形,配合张倩的训导微微颔首。
“尤郁陶,郁陶思君未敢言,新来转校生。”清润的声线从嗫嚅的唇缝里传出。
老式电风扇悬挂在天花板,转动起来“嘎吱嘎吱”的响动。
尤郁陶捋顺黏在鬓角上的碎发,环顾一圈四周迷茫的目光,无奈解释:
“忧郁的郁,陶瓷的陶,这么说应该能明白。”
台下反应过来,纷纷鼓掌表达欢迎。
张倩舒展眉梢,推了推眼镜框,指向周希乐斜前方的空座位,“尤郁陶就坐那里吧,课间记得去生活楼领校服。”
※
尤郁陶落座后,将白色书包的拉链拉开,拿出一沓准备好的课本教材。
后座的郑煜很爽快,露出标准八颗牙微笑,“你好,我叫郑煜,今天早上校门口见过。”
尤郁陶扭过脖颈,柔顺的发丝蹭过牛奶白的肌肤,她弯了弯唇,礼貌又疏离。
“那个…尤郁陶。”一侧同桌的男孩子似乎很犹豫,说话吞吞吐吐的。
“嗯?”尤郁陶正低头摆弄一只摔出墨的中性笔,垂摆的披肩发很碍事,她单边挽在耳后。
同桌男生垂着头,语气里生出愧疚的意味。
“抱歉啊尤同学,我叫向峻,刚刚楼梯间撞到你的那个。”
尤郁陶歪着头看看他,倏忽间想到什么。
“我不接受怎么办,真的痛死了。”
向峻错愕一瞬,表情像被钉住。
尤郁陶注意到这点,噗嗤笑出声,“我开玩笑的。”
※
因为来的晚,早修没多久结束。
下课时间短促,周希乐拉着尤郁陶的手在校园里狂奔,气喘吁吁却不忘一点点介绍每座楼。
“这个生活楼在槐中的偏东方位,楼前面有处小池塘养鲤鱼。”
生活楼很大,墙面略显陈旧,有点斑驳掉漆,大多数楼层是给住宿生的寝室。
槐中走廊总是构造的很逼仄,凡是多几个人就会拥堵,迎面走来高二的学姐学长。
“不得不说我们这届的高二帅哥美女都很多。”周希乐微微仰望下楼的人流道。“学生会的也是。”
生活楼里是学生会的生活部,各年级会定时定量领一些学习发的报刊等。
尤郁陶点点头,欲推门进去。
熟悉的清透嗓音徘徊于耳,还混杂几分浓茶熏烈的低哑。
是那个孟时岘。
她细眉皱起,收回搭在门把的左手。她想到校门口被点评的发型。
随即,她抿着唇将齐肩发聚拢,随意扎了个低马尾,很像一团小啾啾。
“学长好,我来领新校服。”尤郁陶摆出乖净的表情,语气平缓柔和,对早上的事情恍若未闻。
孟时岘挑眉,似乎不是很惊讶,盯着她的啾啾发型看了一会,“什么码,身高多少。”
尤郁陶对着目光看了回去,“s码,165。”
孟时岘侧过身在橱柜里的校服里翻找,尤郁陶安静盯着他手里的动作发呆。
“学妹,别看他了,来我这登记一下。”一道调侃的少年音淡淡,“我是负责生活部的,郑赫。”
尤郁陶视线一转,才看见另一边还站着两个人,男生坐在椅子边,女生则是安静盯着她。
尤郁陶尴尬地败下阵来,女生倒是看出来她的窘迫。
“郑赫你能不能别这么欠?”齐孀朝那男生的肩膀锤下去。
郑赫吃痛,然后缩回肩膀。
“能不能有点正经的样子,别给我丢脸。写上,高一八班,尤郁陶。”
一直没出声的孟时岘已经将一套校服找全,掸平外包装塑料袋的褶皱。
郑赫胳膊缓过来,压着课桌,微微朝她的方向挪了挪,“郑宇是你们班的吧,我是他哥,我们是高二四班的,有什么事可以找我帮忙啊。”
“你能别这么色吗?”齐孀瞥一眼,然后朝女孩笑一笑以示友好。
尤郁陶点头,转身接过校服全套,道谢。
“下次不要搞这种小啾啾发型。”孟时岘边吐出这番话,边将橱柜门锁好。
“……”
尤郁陶快要气笑了,在不注意的某一瞬瞪了孟时岘一眼,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两次见面都被呛,孟时岘绝对是个不讨喜的神经病。
“嘿…孟时岘你这人…这学妹不挺可爱的?”郑赫朝孟时岘挺拔的后背拍了拍,有点哭笑不得到得。
孟时岘无言,不算高升的日光透过重叠的香樟树叶片,绽开丁达尔效应,淡橘色的光晕环环,像橘子气泡汁。
离开生活楼。
周希乐安慰了一番尤郁陶的遭遇,低低叹气,“尤尤,你别太放在心上,这个孟学长就是正事一丝不苟的直男。”说完还从校服兜里翻出金桔,“很甜的。”
槐中的校服是紫与深黑的拼接,棉质的很宽松,尤郁陶穿的那身尺码挺合适。
张倩在班里唠叨了几句新学期的注意事项,由于是开学报道,槐中的学生除了要领完一些东西,其他没有什么多的活动,就差不多放学走了。
校门口人潮拥堵,车喇叭声和轮胎碾过水泥路的闷响夹杂一块,大家都急着出门找家长。
尤郁陶独自伫立在校门口的临时棚子里
她白皙的指节蜷卷着书包带子,蓦然地望着校门口,琥珀色的眼睛有一瞬的失神。
尤郁陶也不知道她该等谁,关于被托付的那户人家,只有模糊的概念。
她此刻像是街巷里横窜的流浪猫,没有人要。
※
两天前的扬州城。
某间昏暗的屋子里,白炽灯忽闪忽暗。中年男人眉眼处是年岁镌刻过的痕迹,他攥着拳头,将尤郁陶护在身后:
“郭湘,你不能把郁陶送到他们那。”
“那你说怎么办?我没法子分担两个女儿,我的时间精力是要在医院陪床,可颂有心脏病离不开人的你不清楚吗?”郭湘从喉咙里咳出一声笑,朝尤勇潮字字泣血。
中年女人将黑色行李箱搁置在生锈的架台边,冷眼看着尤勇潮和身后的女孩子。
“如果你还要这个家,就把她托付给那家人,她的行李都在这。”
她的父亲沉默不语,磨出茧的指腹摩挲着尤郁陶的脸,浑浊的眼睛看向墙角成堆的药瓶。
尤郁陶知道她是留不住了,攥着一张扬州开往槐城的苏北硬座车票,独自一人搭乘长途火车。
※
“好巧,小尤学妹。”齐孀将涂了裸色的指甲放在她肩膀处,酒窝里盛着久久不散的笑意。
尤郁陶细眉上扬,掩去微不可查的惊讶之色。
明明槐中的纪律一向严明,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她看得出来这人不一般。
“我借你电话。”
“嘟嘟”
几秒后是机械音女声,尤郁陶主动掐断,扯起个不算好看的笑:
“谢谢,我再等等。”
齐孀很会察言观色,扶起下垂的长发,撑起手里的雨伞陪她一起闲聊。
雨渐渐小了点。
“郁陶。”有点耳生的中年女人嗓音,干练中抑制不住的惊喜。
尤郁陶眼睫揭起。
在她回神之余,中年女人已经小跑至她身侧。盘起的花苞盘发,卷翘的睫毛,看起来保养的不错。
是那户被托付的远房阿姨,赵舒洁。
赵舒洁打量着从苏南来到这的小姑娘,抚摸着她清瘦的肩,如鲠在喉。
她才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