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心安处》亦琪

4、批红判白太匆匆

　　虽然不知祖父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隐隐觉得和我有关。

　　礼数要紧，先去和叔父们、婶子们行了一圈礼再说。

　　回到席面的主位坐好。看到小丫头已端坐在外祖母身旁加的小高凳上，小身板挺直，一看就是正经学过礼仪的。

　　福至心灵，她梳的垂云髻配上她婴儿肥严重的鹅蛋小脸上那两朵红晕，特别像以前宋澈哥哥最喜欢的卡通人物皮卡丘。不禁莞尔。

　　“父亲、母亲，既然皇后娘娘也入席了，拜寄宴就开始吧。”大叔伯诸葛克勤开口请示。

　　外祖父母点头。

　　负责司礼的仆妇报：“三姑娘给祖父祖母敬茶。”

　　自然有仆妇把小七从高脚凳上抱下来，递上茶，铺好蒲团让小七跪敬。一路从诸葛夫妇敬到叔父婶婶们。
　　本来只是给长辈献茶即可，可这家特殊，皇后母仪天下的戏码可不能漏了。

　　小七恭恭敬敬地跪在我面前，举茶过顶：“云沁敬长姐。”

　　魏二给小七按太傅府中姑娘的辈分取了个闺名叫云沁，这温雅的名字和小七目前婴儿肥超标的模样不甚匹配。要叫皮卡丘才对。

　　“乖——，三妹妹快请起。”我忍住笑，接了茶，抿了一口，放到一边，伸手扶起小七，取下手上的白玉珠串给小七套了上去。“这是我平时常带的玉手串可保平安。”

　　这白玉珠串应该跟了原主多年了，就是普通的和田玉而已，到现代也不会太过昂贵，可是就是比我拥有的其他名贵的翡翠玛瑙更珠圆玉润。

　　许是原主心爱之物，一直戴着的缘故。

　　我对它稍有嫌弃，其一，珠子的颗粒较大应是男珠；其二，中间有一个珠子有一个小缺口；其三，珠串的两个对称的小吊坠刻得极为可爱的观音头像，少了一个。又不好贸贸然地突然不戴。

　　今天是个好时机，送给小朋友自己的“心爱”之物以表爱心，旁人也说不得什么。

　　这串珠子对于小七的小藕臂来说太大了，小丫头识货，一看到它，就非常欢喜，配合着我努力让珠串不要滑出她的小手。

　　好像不行，她和我一样，骨骼太过纤细。在我有些气馁之际，小七灵机一动把珠串套在了衣袖外面，一直撸到胳膊处，珠串就卡住了。白玉珠光配上墨绿流云缎说不出的奇美。

　　二婶婶此时出来捧场了：“难怪乎太君喜欢，这三丫头古怪精灵的很啊，这么一戴，居然很是别致。估计要不了多久，京中贵女们又多了一种新式装扮。”

　　我瞄了一眼外祖父母，不出预料，外祖母一脸不悦。

　　反正也习惯了，我做什么，她都有一堆说词等着我。

　　外祖父给大叔伯诸葛克勤使眼色，后者吩咐道：“礼毕，开席！”

　　人丁不旺有不旺的好处，一家人加了魏二公子和小七，居然能在一桌吃饭。当然能坐十三个人的大理石圆桌也够大，每上一道菜都有仆妇分菜伺候。

　　席间只有小七吃得津津有味，和我刚来时一样。这太傅府菜肴的精致程度远远超过现代高级酒楼的奢华精致料理。

　　外祖母的无名火因为小七的好胃口和优雅吃相降了不少。不停示意一旁伺候的仆妇布菜，一边告诉好奇宝宝菜名和做法。

　　席上有叔父们和绝世美男魏二插科打诨讲些西域见闻，倒也就过去了。

　　众人十分默契地没有谈到帝后婚礼一事，要知道府上目前为筹备这个婚礼都已人仰马翻了。

　　众人也十分默契地没谈诸葛家在爪哇的生意，那边的海运生意目前做得蒸蒸日上，由我远在宋平的母亲照顾着。

　　这一家子也没几个人，忌讳倒是挺多，活得真累。

　　我偶尔也适时跟着聊两句。心里总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家人并不是很想让我出嫁似的。可是，又特别爱陪我演练皇后母仪天下的戏码。

　　自相矛盾。

　　酒席结束。众人又是行了一番君臣之礼和长幼之礼后，各回各家。

　　魏二自然如往常一样，又被留宿了。也不知我外祖父母跟他怎么有这么多话聊。

　　管他们呢，先管好自己和未来夫君今夜的约会吧。

　　不到一个月就要去皇宫了，虽说外祖父母陪嫁的消息让我安心不少，可是在这种封建王朝，丈夫才是女人的天。何况我的夫君还是这天下顶尊贵的人。所有人都要仰他鼻息，我自然不能例外。

　　所以，我就算真有些喜欢柴宜哥，更多的心思是想着要多拍他的马屁，这样往后余生才有好日子过。

　　是夜，我在秋凉中等了约莫半个时辰，也没等到我的天。

　　那夜，东城似有悠扬笛声传来，凄婉苍凉一如我沉甸甸的心思。

　　第二天一早，去给外祖母请安时，也没了笑脸。

　　刚坐定，小七就来给外祖母辞行了。说是要回魏二府邸，去整理搬来太傅府的行囊，顺便看完晋王班师回朝的阅兵式再回来。

　　我本来也挺想凑明天那个大热闹的，据说京城百姓万众期待，昨夜柴宜哥放我鸽子这事让我没了意趣。

　　未来的夫婿都搞不定，书也读得差强人意。去欣赏晋王的银骑军，又不能帮我把这面上两件事都摆平。没意思。

　　正在胡思乱想，普妈妈喜气洋洋地进来禀报，官家跟前的安公公刚刚到外院送了几样给我的赏赐。

　　说着跟献宝似的，让仆妇们把赏赐呈了上来。

　　第一样竟是一只红绿相间的鹦鹉，甚是小巧玲珑，我看它，它也回看，一点不怕生。
　　突然人声响起：“云琳，我来迟了，小生这厢有礼了。”
　　我吓了一跳。
　　那鹦鹉又重复了一遍。

　　外祖母难得在我面前展颜：“这鹦鹉长得灵秀，说话也好听呢！”

　　本来要走的小七，也被逗乐了。

　　童言无忌道：“像是官家跟长姐道歉呢。”

　　外祖母把她搂到怀里，“鬼精灵！”

　　普妈妈看外祖母高兴，也往前凑，“这官家可是尽得太老爷真传，情话这么传，别有风味。我们这群老人也算又涨见识了。”

　　“恕你无罪，退下！”
　　我试着在鹦鹉面前摆皇后架子，本来就是逗外祖母开心而已。不成想，鹦鹉竟回话了。“多谢云琳！小生告退！”

　　哈哈哈哈哈，大家笑得前仰后合。

　　官家许是真有要务处理，不能赴约的，不是故意放我鸽子。

　　第二样是个玉质的小匣子。我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封信。展开只有一行字：今明两夜凯旋宴，勿等、勿念！

　　第三样是宫中御膳房做的小点心，用焐窟装着竟还热着。

　　甚得我心，我早上没胃口，什么都没吃。

　　现在一颗心放下了，竟饿了。

　　外祖母连忙叫人摆了餐桌，让我用膳。小七这馋猫自然沾了光。

　　外祖母在旁幽幽道：“总算一颗心放下了一半。”

　　这次我竟然秒懂她的意思，另外半颗心要等我出嫁了才能放下了。

　　她和普妈妈等人对柴宜哥的这番举动只有喜，没有惊。也许，在原身没触柱之前，柴宜哥经常上演这种郎情妾意的戏码吧。

　　他对原身如此情真意切，原身为什么还会有奸夫呢。我竟想不明白了。

　　我刚来时，他一番小妾言论，让我觉得原身有奸夫，要退婚也正常。毕竟她也是权倾朝野太傅家的掌上明珠，受不了夫君三宫六院也在情理之中。

　　实际上，周世宗在世时，就废了三宫六院选秀的旧规。柴宜哥到现在也一直守身如玉，浪漫的手段又是一套又一套的。

　　我都感动了，原身是怎么回事儿？

　　退了皇帝的婚约，谁又敢娶她？她的奸夫到底是谁？

　　如鲠在喉，让人忐忑不安。

　　阅兵式没去看，果真失策。

　　第二天，随叔伯们去朝阳门观礼的婶婶们，跟外祖母讲起昨天阅兵式趣闻时的神情，那叫一个眉飞色舞。

　　“银骑军固然个个威武雄壮，扬我大宋国威不说。这晋王三年不见，竟已长成不输魏二公子的俊美儿郎了。百姓看到他都跪下了，直呼天神！”大叔母一直是魏二的颜粉，这次以后估计要爬墙。

　　“可不是吗，他可是太夫人的嫡亲侄外孙。符家美人甲天下，能不俊美嘛！”二叔伯也是大宋少有的美男，二婶婶对他那叫一个死心塌地，只利用大叔母的花痴来拍外祖母马屁。

　　外祖母是已仙逝的宣懿皇后的嫡亲姑母，在当今太后未及笄前，称霸五代第一美人榜许多年。

　　大叔母和大叔伯一样生性淡泊，我行我素，不以为意。

　　接着又道，“还有那什么竹，竹火枪，火铳，见都没见过。听官人说，这次能荡平契丹，火铳功不可没呢。一下子，城头就炸塌了一大半。”

　　外祖母也好奇了，“我听老爷讲过火铳的设计，当时还在烦恼火药的填埋方式呢，看来这技术问题是解决了。”

　　我猜这火铳就是火炮吧，火炮不是南宋才有的吗？现在这个时代应该是北宋时期啊。一切都改变了。

　　“太夫人，你博学多才，什么都懂。我就瞧个热闹，哪懂这些。”大叔母感慨，“大宋的武器日新月异，这次阅兵式多了好多新奇的玩意儿呢。天佑我大宋，得此明君。”说完双手合十，朝天拜了拜。

　　以前，许是封口令的缘故，她未在我面前提过柴宜哥。看这架势，她还是柴宜哥的才华粉。

　　“说起当今圣上，真是菩萨心肠。”二婶婶在溜须拍马这一块从来是不甘示弱的，“这契丹质子逃离京城这么大的事，官家念他灭契丹有功，既往不咎，还封他契丹王，比肩晋王呢。”

　　“官家素来都推崇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契丹王耶律贤是契丹皇族嫡系，善待他，对日后治理契丹部族大有裨益。”外祖母是柴宜哥的师母，自然很懂他的施政方针。也许是多心，她讲到“契丹王”的时候瞥了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