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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人生若只如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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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969年秋,大宋乾元十年。
太傅诸葛韦府邸。
这两个月,京城中流传着一桩奇闻逸事,成了百姓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消夏谈资。内宅管家普妈妈和我房里的赵妈妈一唱一和,在我眼前讲得绘声绘色。
“约莫两个月前,东城崇孝书院郑老学究家的九丫头突然晕倒,本以为中暑,请了大夫诊治,谁知大夫竟摸不到脉博,小丫头人却醒了,只是什么也不记得了。连忙去西城请了百芝林的李神医,依然没有摸到脉搏,都说鬼上身。”
“这么邪门?那得请法师啊!”
“可不是吗,郑老夫人连夜请了城外香山青云观的一众法师做了法,隔了一日,又请了流云寺住持领着一众僧人超度了,据说依然没有脉搏!”
“小丫头人怎么样?”
“人没事儿,还是不认人。”
“再隔一天,听说投了井,也有说是失足落井,正好郑老学究去看孙女,才及时叫人七手八脚把人捞上来。”
“苦命的丫头,人还有救吗?”
“奇就奇在这里,魏相家的二公子听到传言,正好上门,就把人救了。否则人可真就没了,哪禁得起这么折腾,才十岁的小丫头。”
“这丫头命大呀!魏二公子可是当今天下仅次于我们太夫人的杏林圣手啊。”
“这丫头可一步登天了,魏二公子说这丫头不是脉象不明,是脉络异于常人,天纵奇才,收她做了义女,以后就是这天下第一医馆六福济世的少主啦!”
“魏二公子虽未入仕,痴迷医术,可他一手创办六福医馆里的医师、医女不仅医术高明,还悬壶济世,为各地乡民义诊,名扬天下,只怕这贤名已远在魏相之上啊。”
“可不,这郑家九丫头可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呀。”
……
绿凌,我的贴身大丫头,见我听的入迷,用眼神示意小丫头们给两位妈妈让座,添茶。
“呦,这怎么好意思,在大姑娘跟前坐呢。”普妈妈谦让。
“这话题甚是有趣,两位妈妈站着也幸苦,这是内室,也没外人。”我手里正在抄着《论语》练着小楷,“就当陪我解闷儿,做这劳什子功课也有趣些!”
看着已过丑时,“绿凌!”我吩咐道,“让小厨房备些点心送来,给妈妈们掂饥。”
两位妈妈安心坐下。继续一唱一和给我讲京中趣闻。
光阴如梭,我从现代来这尘世也有两个多月了。
对于身处的朝代也了解地七七八八了,此宋非彼宋。
柴宜哥,我未来的夫君,当今圣上的出现,让中国历史在五代时发生巨变。
周世宗柴荣死时,继位的是十四岁的柴曦而非史书记载的他的同父异母的弟弟--时年七岁的柴睿,史称柴宗训,其后的陈桥兵变并没有成功。
我的夫君,单名一个曦字,字子忻。
民间都亲切地叫他小名-柴宜哥,称颂他为千古一帝。
他的确是个人物,并没有因为兵变而大批处死叛军将领,连始作俑者赵匡胤、赵匡义及赵普都只是降级异动。
赵匡胤和赵普现在随卫国公张永德在西南边陲和交趾对峙;赵匡义则归置忠义大将军王全斌麾下,正在讨伐西蜀叛军;其他涉及将领职级都未变,大部分都随晋王柴宗训征战契丹。
其他五代之国均已在柴宜哥继位的十年间覆灭了,所谓的大唐‘遗毒’—节度使官职也在五年前正式废除。
目前所在的京城也不是开封,是幽州,也就是后世的北京。
柴宜哥继位初期就定下‘先灭契丹,再统中原’之国策,为表决心,改国号宋,定都幽州,更名北京。
五年前,都城规模初具,柴宜哥就从开封迁都于此。目前整个都城的基础设施已完善大半。
近日京城也收到北部战区捷报,契丹余部尽灭!晋王不日将率其亲军银骑军回京受赏。
所谓虎父无犬子,柴宜哥才廿四岁,大宋开国区区十年,整个华夏未来的历史进程全部改写。
没了契丹,日后也不会有孱弱的南宋,而前世吞并南宋的蒙古还要一两百年后才会崛起。
中央集权一样做到了,并没有按北宋的套路强文抑武,武将不参予地方政治,地位却比文官尊崇,地方武官和地方文官,两权分立,互无挟制关系,全部中央集权!
可惜之于我,他就是个有着三妻四妾观念的封建帝王。我在这尘世醒来时,他劈头盖脸的小妾言论着实让人下头:
“……不管她真心也好假意也罢,她都只能是朕的皇后。她若日后再说不愿意做朕的皇后,她可以做朕的贵妃。诸葛云琳,只能是我柴子忻的女人!”
奇怪的是,那次拂袖而去后,他再也没有屈尊降贵来府里探望过我,估计忙着和后宫的小妾们玩儿。
我的外祖父,也就是当朝太傅诸葛韦,给他找了几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说他因为忙于西区和西南区的胶着战事脱不开身,无暇来看我;再者,不到一个月就是婚礼了,婚礼前也要避嫌。
我的外祖母,太傅夫人符太君,当朝第一才女,对于失忆以后的我甚是失望。
两个月来,她亲自授我功课。我愣是到现在,一本论语还没读囫囵,以前据说甚为灵秀的女红也一塌糊涂,更罔论琴棋书画了。
我的母亲是太傅独女--诸葛佩云,当年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天之骄女。嫁给了我父亲,前朝后周宰相范质之子-范旻。
只可惜我父亲在赵匡胤、赵匡义发动的陈桥兵变中站错了位置,据说和二赵的谋士赵普过从甚密,被贬去宋平做了司户。
与我父亲感情甚笃的母亲毅然撇下四岁的我,也跟了去。在那里生了我的幼弟范贻孙。
祖父在父亲去了宋平后,郁郁而终。
我本名叫范怡琳,为了匹配我未来皇后的尊贵身份,硬是过寄到大叔伯名下,改名诸葛云琳。母亲把她的名字“云”给了我后,改名诸葛平。希望保我日后能平平安安,不再受她和父亲的牵连。
所以,对外我是太傅府的大姑娘,唤自己的舅舅舅母,叫叔伯婶婶。在家里仍会称太傅夫妇外祖父母,到外面就要改口祖母、祖父。很怪异的规矩,不符逻辑,外祖父母喜欢,我照做就是了。
估摸着,他们也十分挂念我的母亲吧,所以硬要我在家中依然称他们为外祖父母。
据说我没撞头之前,四书五经都已通读,琴棋书画无所不通。
这不科学,我的原身她才十四岁,比我在现代的年纪还要小两岁。
后来琢磨,许是她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没舍得留给我,随她一起仙去了。
外祖父母一番商议后,决定先补皇后最首要需具备的能力-协理后宫。把教授我的科目缩减到文、礼和经济三科。
务求一个月后大婚之时,我走到人前,看上去还像个皇后。
经济主要是算术,哪难得倒我这个全国奥数前十的天才。礼法嘛,死记硬背就成。唯有这四书五经的古文,让本来就不喜欢语文的我无所适从。基础太差,好多繁体字都不认得,死记硬背也是不成。
急得我那美艳绝伦,聪明绝顶的外祖母头发都白了好几根,光洁额头上美丽的抬头纹也加深了许多。
外公安慰她:“官家是知道云琳撞坏了脑袋的。既然她经济还行,管理后宫没问题就成。官家难不成还天天和她吟诗作对,抚琴下棋?”
这样,我才有午睡后的空闲,能听听妈妈们、仆妇们给我补习一下京城趣闻,也好让我对这个完全陌生的时代多些了解。
我也曾想亲自出门去看看这尘世。无奈拜柴宜哥所赐,未来皇后的侍卫队阵容极为庞大。百姓见之,退避三舍。看不到世人,我又如何见识这世界?只能作罢。
今天两位妈妈讲得这趣闻,甚是有趣。
这魏二公子我是认得的,府里的常客。外祖母最爱的徒弟。
外祖母统共就收过两个徒弟,一个是柴宜哥,另一个就是魏二。
这魏二号称大宋第一美男,名不虚传。
前世我只喜欢康成那种长相欧化的浓颜帅哥,我的韩国偶像宋澈欧巴也属于这个类型。对于所谓国风美男甚感无趣。
康城是我在前世见过最好看的男子。
看到了魏二,才知道是后世搞错了国风美男的类型。
后世崇尚的国风美男其实是魏晋之风的二胰子,不男不女。
真正的国风美男应该像魏二那样,身型修长挺拔,风流倜傥,剑眉入鬓,淡而不浓,星目点漆,深邃多情,琼瑶玉鼻,绛唇含笑,文彩飞扬,武功了得,医术超群。
若不论身份,我未来夫君和他一比,一败涂地。
身量和他比,太高了;
身型和他比,太瘦了;
眉毛和他比,太浓了;
眼睛和他比,太大了;
鼻子和他比,太普了;
嘴唇和他比,太薄了;
文治武功,按外祖父的话,柴宜哥更有优势,但看外祖父说这话时的表情,估计这优势也有限。
医术吗,柴宜哥没兴趣,完全不会,没得比。而魏二呢,尽得我外祖母真传。
他只用了三年时间习得了外婆廿年所得的七八成。于乾元初年,创办了六福医馆和济世药铺。
乾元九年时,大宋还有西蜀、交趾、契丹未平,六福医馆和济世药铺倒是在这儿三地的都城都有了分铺。
“这样一个丰神俊秀的人看上的丫头,定是不差的。”我不假思索地总结道。
“可不是吗?”普妈妈接口,“听说这两个月一本论语都背得差不多了呢!”
赵妈妈是我房里的,知道我和论语之间的官司,连忙给她使眼色,为时晚矣,都被我听去了。
是呀,我一个自视甚高的现代少女,来到这古代,还拼不过一个十岁的丫头。
赵妈妈岔开话头:“上个月这郑九丫头去正式拜会了魏相夫妇,魏相府还为她重新排了姑娘们的位分,现在是魏家七姑娘啦。”
“可了不得了,一个教书匠家的丫头,一下子成了正头的相国府千金了呢。”
“普妈妈,”绿凌被她们说得好奇心起,问道,“您说魏二公子会不会把这魏七姑娘带来给咱太夫人瞧瞧?”
“凌丫头,你可真问着了,这魏七姑娘明天就要来咱们府上拜会太老爷、太夫人了。”看普妈妈兴奋的样子,似乎也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