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网恋大佬奔现了》春不惊

8、不找别人

　　天刚蒙蒙亮。
　　叶灿听到床下传来的轻微响动，他睁开眼睛，放空大脑，是沈文的声音。

　　“你快点来接我，没有人欺负我。不说了，舍友还在睡觉。”沈文捂着手机听筒，抬头看一眼叶灿的床铺，见他还没醒，松一口气。

　　“别问太多，你快点过来。”沈文挂断电话，小心翼翼整理物品。

　　他自认为很小心，其实叶灿早醒了，躺在床上装睡，不忍心撞破沈文离开。

　　昨晚叶灿发现沈文脸皮薄，不适应集体生活，总是支支吾吾，发呆出神。

　　越小心翼翼越是出错。
　　玻璃水杯与地砖发生碰撞，瞬间摔得四分五裂。

　　再睡就不行了，叶灿起身，“你别动，我来。”

　　沈文蹲在地上，略显局促，“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怪我太笨了。”

　　叶灿下床，从洗手间拿扫把，“问题不大。”
　　打扫完卫生，叶灿察看沈文的手，被玻璃划伤一个小口子，冒出血珠，“受伤了。”
　　沈文撤回手，藏在身后。

　　叶灿笑了笑，掏出一个创可贴，“会不会用？”
　　沈文点头，心说：我又不三岁小孩。

　　叶灿目光停留在行李箱，很快移开。
　　沈文见状，“我回家一趟，还回来的。”
　　叶灿重复一遍，“还回来？”

　　等沈文走后，叶灿给弟弟打个电话，无人接听。
　　奇怪，今天是周日，小豆芽应该休息了。
　　叶灿给妈妈的朋友桂姨打电话，“桂姨，叶熙电话打不通，他有没有去你那里？”
　　“昨晚来一趟，他说要去医院。”

　　叶灿点头，“谢谢桂姨，我去医院问问。”
　　“放心吧，那孩子乖巧，不会乱跑。”

　　叶灿给医院打电话，医院说没有见到叶熙的身影。

　　叶灿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他很少和弟弟失联，害怕弟弟出意外。
　　叶灿和辅导员请假，他简单收拾行李，坐上前往清合县的大巴车。

　　叶灿坐在靠窗位置，压低帽檐，遮挡阳光的照射，他打开手机，无意中翻到winter的聊天框。
　　离开要不要说一声，说一声比较好。

　　叶子：先生，我回家一趟，这几天恐怕不能拍照。
　　Winter：家里发生什么事情？

　　叶子：弟弟失联了，有些不放心。
　　winter：路上注意安全。
　　winter：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及时和我联系。

　　一处僻静的庄园。
　　沈听眠躺在椅子上，享受捏脚服务，“江哥，这地方不错吧。”

　　江怀洲轻嗯一声，视线没有从手机上离开，眉头轻皱，神情严肃。
　　沈听眠睁开眼睛，抛个空瓶子砸过去，“出来玩就好好放松。”

　　说着，沈听眠的手机铃声响起。
　　“喂，老爷子怎么了？”沈听眠从椅子上坐起来，提高音量：“谁让你去接他的？”

　　江怀洲轻挑眉头，一听就知道是家庭矛盾。
　　“送他回寝室是你的要求，两天时间都不到，锻炼个屁。”

　　“他是你儿子，我就不是你儿子，你听他的还是听我的？”

　　“手机递给他，让他接电话，男子汉大丈夫，不要躲在后面当个缩头乌龟。什么事都要他老子出面解决，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沈文接过电话，听到沈听眠的编排，“嚷嚷什么？我回家住两天，收拾东西，收拾完就回学校。”沈听眠双手叉腰，“我还不了解你，这是你的缓兵之策，等你回到家里，享受敞亮的大床房，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根本不会回寝室。”

　　沈文不服，“不会，我一定会回去。”

　　“回去干嘛？除非学校里有你喜欢的人。”

　　沈文沉默，猛地挂断电话。

　　沈听眠一顿输出没有回应，低头看手机，才发现早已经挂断，转头朝江怀洲抱怨，“你瞧瞧现在的孩子，太难管了，完全不服从安排与教育，像他这样的，以后出了社会，肯定栽大跟头。”“只要回到家，他坚决不会回学校。”

　　江怀洲起身，“我看未必。”
　　沈听眠问道：“按摩还没有结束，你去哪？”
　　“好地方。”

　　沈听眠眉眼含笑，“带上我呗。”
　　“不带。”

　　“小气鬼，总是神神秘秘，偷偷摸摸。”
　　“算得上神神秘秘，但绝对没有偷偷摸摸。”

　　天已经完全暗下来，染上一层灰暗色，远处有一只离群的孤鸟在天际徘徊。

　　叶灿从大巴车上下来，落地的那一刻，过往的记忆全部涌出来，

　　这里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他清晰地记得每一条小路，每一棵大树，残留的古老建筑。

　　一个昏暗偏僻的小巷。
　　巷内散落着垃圾，每走几步就会踩到易拉罐，在寂静的深夜发出清脆的响声，穿过小巷，眼前有几栋建筑，最左边有一个带院的平房。

　　是叶灿的家。

　　此刻家里亮着一盏发黄的灯，叶灿推开院门走进去，地上堆积满落叶，破败萧条，完全不像有人长久居住的样子。

　　叶强华整日醉酒，家早已不是家，对他来说只是一个闭眼睡觉的地方。

　　醒来后，他混迹在棋牌室、小饭馆、酒吧。
　　电视声音很大，过于嘈杂刺耳，屏幕上放着小品。

　　四周乱糟糟，像是垃圾场，散发着一股恶臭味，叶强华坐在桌旁，手边一杯酒，一小盘花生米。
　　这是他的晚饭。

　　叶强华的注意力全被电视吸引，直到叶灿轻咳一声，把他从电视拉回现实。

　　叶强华这两年明显渐老，他眯着眼睛，打量门口这个人，高瘦沉稳，第一眼没有认出来，“你找谁？”
　　“叶熙回来没？”

　　叶强华愣住，听到熟悉的声音，手有些发颤，常年喝酒留下的后遗症。
　　“你是叶灿。”

　　叶强华猛地站起来，一脸兴奋，“你怎么这个点回来了？回来还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去接你，吃饭没？”
　　叶灿不打算在家吃饭，“叶熙回来没？”

　　“没有，这小兔崽子在上学，这学期都没有回来过。”叶强华走到叶灿面前，对于这个大儿子，他又爱又怕，“这么长时间没见面，你长高了，变帅了。”

　　叶强华身上散发着浓烈的酒味，整个人像抽干了精气神，面颊凹陷，眼眶突出，眼袋下浮。
　　早已没有年轻时的英俊，“你最近怎么样？”

　　叶灿后退一步，拉开距离，眼神含着冷漠，“挺好的，我先走了。”
　　叶强华上前两步，拉住叶灿的手臂，“你妈的医药费？”

　　叶灿抬起眼眸，眼神很冷，像是要射穿这个人。
　　叶强华被强大的气场震慑住，默默地撤回手，“你是不是帮她交了？”

　　叶灿说：“这些年我一直在帮她交，你有什么问题吗？”
　　往年都是两百、五百的交，而且常常拖欠。

　　前一段时间，叶强华走投无路，去医院问，发现之前欠下的医药费全部还清，而且还有富余，他想取出富余的医药费，但被护士告知不允许，强行推了出来。

　　叶强华眼神中满是试探，“你是不是挣大钱了？”
　　叶灿往前走，“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最近手头有些紧，你能不能借我点钱？”

　　叶灿停下脚步，一脸厌恶，“不能，我的钱要给妈妈治病，弟弟上学，不是让你喝酒。你的手头一直很紧，找别人借吧。”
　　叶强华变了脸色，“臭小子，我是你爸，怎么说话呢？”
　　“你不是我爸。”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甩在叶灿的脸上。

　　叶强华手劲很大，卯足了力气，他的手顿时红起来，隐隐发痛。

　　叶灿不想留在这个伤心地，起身离开。

　　叶强华拦着，“想走也可以，留下点钱。我是你老子，没有我哪来的你，你身上的每一笔钱都是通过我赚来的，那个娘们一直在医院里吊着，半死不活，白白浪费钱。”

　　“还有你那个弟弟，小时候就是个病秧子，总爱哭哭唧唧，完全没有男孩子的样。”
　　“你给他俩花钱，还不如给我花，他俩完全帮不了你，只是你的负担和累赘。”

　　叶灿脸上印着红痕，那一巴掌很疼，他扯动嘴角，“你才是我的负担和累赘。”
　　——
　　叶熙的手机坏了，一大早他跑到维修店，工作人员说这个手机很旧，还不如买个新的。

　　这是哥哥送他的生日礼物，他不忍心换，再说现在家里困难，不想给哥哥增添额外的支出。

　　叶熙拜托工作人员修好手机。

　　工作人员看他一个小孩子，不忍心拒绝。

　　等修好手机已经晚上，叶熙走到桂姨家，听说哥哥没有联系到他很担心，已经坐车回来了。
　　叶熙睁大眼睛，眸中含着兴奋，“桂姨，哥哥真的回来了吗？”

　　桂姨笑了笑，“回来了，你哥又高又帅，再过两年去你家求亲的能挤破门槛。”
　　“我哥才不愿意那么早结婚。”

　　桂姨说：“等你有了嫂子和小侄，不开心吗？”
　　“开心，希望嫂子不会嫌弃我们家穷。”

　　“你哥是名牌大学生，毕业后一年挣的钱能在家里盖楼，到时候你家最有钱。”
　　叶熙心里美滋滋，“我哥现在就能挣钱，挣很多很多钱。”

　　“你快回家把他叫过来，我给你们做大盘鸡吃。”
　　叶熙一溜烟跑远了。

　　一路上叶熙心跳得很快，满怀迫切，本以为等到寒假才能见面，没想到哥哥直接回来了。
　　叶熙好想哥哥。

　　叶熙推开院门，听到里面传来的争吵声，时不时蹦出几句沉重的辱骂。

　　叶强华的声音，是叶熙童年的阴影。

　　叶熙看到流血的哥哥，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扯着嗓子喊一声“哥”，他以最快的速度跑过去，小小的身躯挡在叶强华面前，“不许你伤害我哥。”
　　叶强华大脑被酒精占据，激发出暴力凶狠的一面，“臭小子，我连你一起打。”

　　叶灿看到弟弟，第一件事情检查他的身体，“小豆芽，你没有受伤吧。”
　　叶熙鼻子一酸，“哥，对不起，我的手机坏了，没有及时回你消息，害你担心了。”
　　“傻孩子，没事就好。”

　　叶灿见到弟弟安然无恙，顿时松一口气，他抬起眼眸，“今天就是打死我，你也别想从我这里得到一分钱。”
　　叶灿很久之前就明白一个道理，人的贪婪像无底的黑洞，一旦打开，就会源源不断的索求，索求，索求……

　　直到他吃光你身上的每一块肉，吸干你身上的每一滴血，才会罢休。

　　对于叶强华这种人不能心慈手软，善良和心软会成为他刺向你的利刃。

　　叶熙在哭，哭得很伤心，他不希望哥哥受伤，“别打了，不要欺负哥哥。”

　　小时候的叶灿打不过叶强华，但是长大了不一样，一直被压迫的小孩，总有成为大人的那一天。

　　叶灿挥起拳头，狠狠砸向叶强华的肩膀，直到把他打趴在地，“今天你是我的手下败将，今后你永远是我的手下败将。”
　　“别动我的钱，别打妈妈和小熙的主意。”

　　叶强华趴在地上，像一条苟延残喘的老狗，气喘吁吁，“你个不孝子，居然敢打你老子。”
　　胡同里飘来浓郁饭香味，叶熙饿得肚子咕咕叫，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小心地搀扶着叶灿，“哥，都怪我不好，如果我提前给你打电话，就不……”

　　叶灿从兜里掏出皱巴巴的五元和车票，他每次回家，总会把车票和剩下的零钱，交到弟弟手上。
　　叶熙看着沾血的车票和零钱，眼眶一红，颤动着手接过车票，认真地抚平，藏进口袋里。
　　“小豆芽，不哭了，哥哥感觉你长高了。”

　　在叶灿印象里，弟弟小小的，瘦瘦的，总是爱哭，需要用心保护，但今天叶熙站在他面前，某一刻有了触动，曾经他保护的小孩，现在长大了，有勇气保护他。

　　“哥，你这次住几天。”
　　“你想我住几天？”
　　“我希望你永远不会走。”

　　像小时候那样，醒来第一个看到的人是哥哥，睡前最后一个看到的人是哥哥。

　　哥哥在他心里排第一，比妈妈还重要。

　　狭窄逼仄的小巷尽头，停靠着一辆黑色的迈巴赫，车窗半开，车内亮起火星，飘散出淡淡的烟雾，江怀洲望着前方即将消散的身影。
　　在朦胧的月色里，一大一小，互相搀扶着前行。

　　手机屏幕亮起。
　　叶子发来一条消息。
　　叶子：先生，抱歉，我又受伤了，短时间内没办法拍照，如果你着急，可以找别人。

　　江怀洲低头看手机，目光暗淡，嗓子发痒，“哪里还有别人。”
　　winter：不害怕失去我。
　　叶子：害怕。

　　winter：既然害怕，为什么把我往别人那里推？
　　江怀洲盯着对方正在输入，直到手机屏幕暗下，他往后靠了靠，寻求一个舒服的姿势。

　　唯一的光源被熄灭，车内一片漆黑，四周陷入寂静。

　　叶子：可不可以撤回那句话？我不想把你推给别人。
　　winter：可以。
　　winter：在你伤好之前，我不会找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