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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登仙大道(六) ...

  •   松鼠跳上药材墙,谢惊春左手拿起大铁锹,右臂夹住锹柄,突突铲鼎内的黑色不明物体。

      一人一松鼠分工明确,有了希望,连伤痛都缓解了几分。

      可是,炼丹并不是选对药材就万事俱备,最重要的是炼丹师自身的能力。

      几百年前,炼丹术因违天道,被天下人所恶,成为禁术,列入律令法条,凡妄修者,处以极刑。

      秘籍一律列为禁书,焚烧毁坏,炼丹师不是隐身转行成捉妖师,就是被抓起灭口。

      先不言拥有法力之人没有理由放着风风光光的捉妖师不做,跑去做偷偷摸摸的炼丹师,随时还有掉脑袋的风险。

      就算是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可没了昔日的擎天巨擘之人带领,想靠着几本偷来的禁书,以及无关宏旨的药书,是不可能能炼成拿得出手的玩意。

      累得半死不活,下了那些药材后,谢惊春和松鼠就开始大眼瞪小眼。

      而那奄奄一息的人早已昏睡过去。

      为了节省时间,谢惊春专找那种被翻烂的书看。

      无他,只因这种书一看就很经典。

      就在她看得入神之时,熟悉的机械音响起。

      【系统正在重新录入……】
      【系统录入100%……】

      谢惊春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指腹不自禁地摩挲着书页边缘,划出红印也不自知。

      等了半天,也没再听见系统接下来的语音。
      谢惊春提心吊胆,假装什么也发生,继续低下头看书,动作轻缓,好似这样系统就不会检测到她其实早已经超出绝对安全距离了。

      心里不安,翻了几页后才发现自己忘记看内容了,只是盯着那些发灰的字而已。

      心噗噗噗地跳着,她索性站起身去检查丹炉。

      有了大动作,系统依旧沉默,让人怀疑它是否真的绑定成功了。

      谢惊春也不敢唤它,只轻手轻脚地走了几步。

      禁书上说,炼丹需用阵法配合,丹炉居于阵眼,合化八方,炼丹师位正南,离位。

      阵法?

      在地下城,很难辨别南北。

      谢惊春踏步,绕着丹炉环走。

      巨大丹炉上一方刻了「长生」,一方刻了「长乐」。

      那精妙繁杂的镂空处,能看到炉腹里跳跃挣扎的火光,将谢惊春没什么气色的脸照得红彤彤的,眼瞳似是燃起熊熊大火。

      雕刻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在火光的照耀下,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冲出炉壁,驰地奔走,冲天翱翔。

      离火,朱雀位。

      谢惊春停在朱雀的正前方,开始按照书上所说施阵。

      一次两次三次……次次失败次次重来,她并没有气馁,屏气凝神。

      松鼠在一旁安安静静,并未出声打扰,整个丹室只闻偶尔爆出的几声噼啪,火星点点。

      忽然,噼啪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嘭”!

      片刻后,谢惊春顶着一张黑脸,一脸无辜地说:“怎么了怎么了?”

      松鼠的焦毛还没完全脱落,现在又喷了一身黑,它吐出一口黑气:“春春,咱要不歇歇呢?你没感觉你有点不对劲了吗?好像不把禁书上的术法练成不罢休似的。”

      “是吗?”谢惊春没有察觉到。

      “我再试试,不行就算了,毕竟万一真速成了,咱们就有机会出去啦!”

      眼看着拗不过谢惊春,松鼠叹了一口气,它身体刚有点好转,实在无能为力,更何况,春春说的没错。

      它先是躲得远远的,刚把尾巴枕起来,又朝着春春的方向挪了挪。

      谢惊春深吸一口气,调整气息,继续坐了下来。

      炼丹室一片安静。

      火势忽大忽小,烟雾变得呛人,没一会儿就弥漫了丹室,丹炉震颤,发出极速低沉的嗡鸣,架炉的铁链哗啦啦的响,摇摇晃晃。

      在一片混沌中,谢惊春纹丝不动,仿若被什么东西吸引着要继续,要赌一把。

      汗水如瀑布往下流,她抿紧嘴,掐着要诀的手指颤抖,手背的青筋显现,面如死尸。

      经脉,心肺,血液在体内排山倒海,犹如万马呼啸而过,皮下所有一一爆开。

      在当阳,谢惊春也学过一些阵法,但从来没有哪个阵法会消耗她如此巨大的精神力,此阵甚至都远不如她施展缚妖阵时带来的动静大,却强势得像要将她撕裂般。

      可她知道自己不能停,一旦突然停下丹炉就可能爆炸。

      禁书说,此阵名为百行阵,也不知是何人所创。

      古法炼丹太过消磨时间,很多人炼到痴狂,炼到垂垂老矣,都没能炼出所谓的长生丹,百行阵初创就是为了大大减少炼丹的时间。

      炼丹本就被奉为歪道,又急于求成将其套上阵法,一般人别说参透其中奥妙,就算天资聪颖,修炼起来也难以承受,动辄堕死。

      所以此阵很光荣地登了禁书榜首位,且迄今无人施展。

      谢惊春能感受到自己的气息很乱,血流在急速奔流,若突然中止,就会像在悬崖边紧急拉停马车,而后掉入万丈深渊。

      她要做的是,再给马儿一鞭,让它跨过悬崖,飞跃至对面的山川。

      *

      谢惊春醒来时,木门敞开,两个面具人站在她身边。

      “换上。”
      相同的台词,熟悉的音调。

      她差点以为自己又穿回几天前。

      不过与上次不同的是,这回递过来的衣物非常厚重,且广袖曳地,行动起来非常不便。

      虽然看得出陈旧,却是干净整洁。

      面具的下颌两侧融了两个孔,孔中系上红布,红布上粗糙地绣了一句诗:待见冥府溺苦海,他日江畔建瑶台。

      呵,又是长生极乐之意。

      无论是出登仙大道的门柱诗,还是店铺门前高悬的幌子,仙市门口的红黄幡,亦或是垂在惊春胸前的布上诗,都悄无声息地宣传长生,极乐与仙途。

      “你可以出入仙市,但是必须戴上面具,否则就会死。另外,入市不可带任何东西,否则,也是死。”

      “两位,是三天时间到了吗?那你们这是……”谢惊春顿了顿,随后指着自己,满是怀疑的欣喜,“我成功了?”

      “中仙品,你倒是有点本事,怕是在外面就开始偷学了,亏得没被人发现。”

      其中一名守卫掂了掂手中匣盒,语气轻蔑但带着几分不可思议。

      待他们走后,松鼠才从幽暗的角落里走出来。

      “春春,到底发生了什么?”

      松鼠看起来好多了,走起路来不再歪歪扭扭。

      “春春,你真的晕倒了好长时间!吓死本黄毛了!”

      “有那么久?”

      松鼠昂着头,抓了抓自己的脸:“估摸着,你晕了最起码有一天。”

      那名昏倒的前炼丹师咳了几声:“咳咳咳……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的状况也好了些,但是相比于惊春和松鼠,他还算是重伤,只是呼吸稍微平稳些。

      松鼠小声在谢惊春耳边说道:“在那两个人来之前,我偷了一粒,给我两平分了,又在丹药上搓了点灰给他吃了。”

      松鼠虽说是平分了,但谢惊春现在作为三个中身体状况最好的那个,她就知道松鼠自己只扣了一点点吃。

      不过这中仙品果然猛啊。

      那上仙品得猛成什么样?

      谢惊春望着丹炉道:“你们说,他是如何判断我炼出的玩意是中仙品的?”

      角落里的炼丹师幽幽道:“你觉得这些人,是什么身份?”

      谢惊春晓得,他指的是那两个守卫。

      “至少在这里,他们的身份应该挺高。”

      炼丹师呵呵一笑,摇了摇头:“他们就是试药的,吃死了,炼丹师也要死,没死,他们就能品出丹药的等级。”

      “你是捉妖师吧?有点底子,不然就算再怎么有天赋,也不敢这么快学会百行阵。”

      “看我身上的伤,就是练百行阵时,气血逆流,因害怕而收手,被炸到炉底去了……”

      说着,他自嘲地笑了笑。

      难怪他们看炼丹师的眼神那般憎恶呢,他们的性命就挂在半吊子的炼丹师身上。

      虽然幸运之神终于大摇大摆地光顾了谢惊春的大门,但她的目的可不是一辈子留在这里炼丹的。

      她套上新衣,戴上面具,出了丹室,又按照红黄幡的指引,往东行了些路,来到仙市。

      看到她的装束,以及面具上的金字红带,没有人拦她。

      她也不知仙市是规定什么时辰开门,反正这里不论何时都是一样的光景,只知道一觉睡醒,一睁眼仙市就开了。

      这里和登仙大道完全不同,这里没有登仙大道的万千明灯,只有地上放了几盏宫灯,发出微亮的光。

      不知道是哪个聪明蛋找的怪异角度,这样看过去,一个个的人影像是鬼魂。

      马车一辆接一辆,大多数是蒙面的马夫下来,将装着丹药的匣盒拿给轿中人看。

      若是轿中人说一声:“善。”
      这笔买卖就算成了。

      走到一半,谢惊春发现到一个小小变化。

      灯变了。

      宫灯不是放在地上,而是挂了起来。

      灯变亮了,马车却变少了,摊铺也显得亮堂些。

      看来,灯放在地上,就是上仙品,灯挂起来,就是中仙品。

      上仙品稀少,人人都想拥有,所有客人会更多。而将灯放在地上,就是要人看不清,如果客人识货,可能还可以有幸得到真货,若不是行家,便会成为冤大头。

      仙市鸦默雀静,仿若鬼市,他们用手比价,且不议价,只偶尔听到几声低沉的“善”。

      再往前走就回到了登仙大道。

      谢惊春回头看了看集聚在仙市深处的马车,心中动起了一个念头。

      她要去马车进出的湖镜看看。

      回到登仙大道,谢惊春寻了一圈也没寻到松玠的身影,她现在这身装束太厚重,行动不便,脱下还没地方藏,万一丢了她就回不去仙市。

      她来到卖药郎旁边的巷子,阿春阿夏正鬼鬼祟祟地藏东西。

      撇头看见谢惊春脸上诡笑的面具时,姐弟俩吓得手中正要藏的几个铜板全部掉了。

      谢惊春取下面具,悄声道:“是我。”

      两个小孩儿眼前一亮,拥了上来:“惊春姐姐!”

      谢惊春火速脱下外袍,又将面具递了过去:“你们能帮我保管一下吗?我马上回来!”

      阿春虽不明白,但还是眨巴着她黑葡萄的大眼睛,乖乖点点头,糯声道:“好。惊春姐姐放心吧,我和弟弟一定会好好保管的。”

      谢惊春笑着摸了摸他们的头:“太谢谢你们了!”

      阿春很吃这一套,笑起来虎牙亮晶晶的。

      谢惊春一路摸到湖镜,路过天赐湖时看到里面依旧一片漆黑。

      通往湖镜的路两边,是平整的土壁,完全没有藏匿之处,也就是说,现在一旦来了辆马车,她就会立刻马上暴露无遗。

      她深知此举冒险,却依然踏着步伐往前。

      湖镜,顾名思义,就是像一面镜子的结界。
      谢惊春伸出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像是触碰到高压水枪冲出的水,指尖直接被弹开。

      低头一看,指甲盖下面先是发白,接着发红,发烫。

      看来这个指甲是脱落的命了。

      这个结界到底是什么人布下的?能将整个地下城的人全部困住,还可以有选择地让人进出,是不是有点过于强了!

      谢惊春并不贪图,见识到湖镜的厉害之处后,她没多做停留,赶紧往回跑。

      回到炼丹室,她就继续埋头看书,松鼠趴在她怀里一起看,但它经常看着看着就开始打盹,抱起自己的尾巴,窝在惊春身上睡大觉。

      “系统,在吗?”谢惊春终于忍不住,索性破罐子破摔,喊了一下系统。

      【在,有话快说。】

      原来在啊,自从重新绑定后系统就像透明了一样,让她以为自己以后都可以摆脱系统的掌控了。

      “要不你帮我导航一下,让我知道回金陵的路线?”

      【受磁场干扰影响,现无法准确定位宿主与路植晏。】
      【正在进行模糊测距,请稍后。】

      谢惊春安静地等待着系统的审判。

      【模糊测距结束,宿主与路植晏的直线距离大约为三公里,因数据不准确,暂不对宿主实施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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